第二十八章她說我想去你家
“再后來呢?”
“半年后的一天夜里,我爸很晚才回家,直接去了臥室,跟媽媽低聲說了一會兒話,就傳出了壓抑的哭聲。我走了過去,站在門外喊他們。媽媽走了出來,她擦一把眼淚,跟我說,紅珠,你姐沒了?!?p> “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我大聲問她是怎么回事,媽媽輕描淡寫地說,她得了急癥,死在了急診室里。”
說到這兒,逄紅珠的淚水奪眶而下。
“后來知道真實(shí)的死因了嗎?”
“難產(chǎn)引起的血崩?!?p> “孩子呢?”
“孩子沒事,保住了?!?p> 高志遠(yuǎn)心頭越發(fā)沉悶,岔開話題說:“算了,這酒不喝了,頭發(fā)暈,再喝肯定會放倒?!?p> 逄紅珠沒搭理他,自斟自飲起來,一連喝了三杯。
“你可真能喝?!?p> “不就一點(diǎn)辣水嘛?!?p> 高志遠(yuǎn)打心眼里佩服逄紅珠的酒量,可這樣喝下去,再大的量也扛不住,忙勸阻她說:“喝酒講究一個情致,這樣喝還有什么意義?算了,別折騰了,何苦呢?”
“臭男人,一點(diǎn)情調(diào)都沒有!”
“是啊,我就是一個沒有情調(diào)的男人。”
“裝,繼續(xù)裝。”
“我裝什么了?”
“你們這些熊男人,都他媽一個德性,表面上人模狗樣,背后個頂個的是大尾巴狼!”
“逄大書記,你錯了,我高志遠(yuǎn)可不是什么大尾巴狼,而是個唯唯諾諾的孫子?!?p> 逄紅珠白了高志遠(yuǎn)一眼,冷臉問他:“你剛才稱呼我啥?”
“逄書記呀?!?p> “你小子,再跟我打官腔試試,非咬死你不可!”逄紅珠真就張大了嘴巴,朝著高志遠(yuǎn)做了一個啃咬的姿勢。
高志遠(yuǎn)被逗笑了,問她:“那你說,我該怎么稱呼你?”
“小逄?紅珠?要么就喊我珠珠吧,不妥……不妥,聽著起雞皮疙瘩,干脆直接喊我紅珠妹子得了。”逄紅珠臉上綻放出了一絲調(diào)皮的笑容。
高志遠(yuǎn)搖了搖頭,說:“我可喊不出口?!?p> “為什么喊不出口?”
“太肉麻了。”
“肉麻點(diǎn)也好,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初戀的感覺!”
逄紅珠的嗓音太高,把高志遠(yuǎn)嚇了一跳,賊兮兮朝四周望了一圈,果然有不少吃貨朝這邊看著。
“怕了是不是?”逄紅珠又恢復(fù)了理性。
高志遠(yuǎn)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把逄紅珠的餐碟往她跟前推了推,說:“快吃點(diǎn)東西吧,老空著肚子喝酒,會傷身體的。”
逄紅珠立馬又變成了個乖巧的孩子,拿起刀叉,胡亂吃了一通。
吃了一會兒,她又停了下來,接著姐姐的話題說了起來。
她說:“我對姐姐的死一直抱有懷疑,隱約覺得她死得蹊蹺?!?p> “你覺得她是死于非命?”
“這個不好定論,但總覺著背后有鬼,我無數(shù)次地追問過爸媽,還大呼小叫地逼迫他們把姐姐的骨灰弄回來??煽吹絻蓚€老人痛不欲生的樣子,我也跟著心如刀絞?!?p> “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還能怎么樣?”
“總該知道她埋在哪兒吧?!?p> “沒有,至今都不知道?!?p> “就沒想辦法找一找?”
“音信杳無,去哪兒找?所以我才一氣之下去了XJ?!?p> “你呀,那不等于往父母傷口上撒鹽嗎?他們失去了大女兒,你又一走了之?!?p> 逄紅珠嘆息道:“是啊,的確是殘忍了點(diǎn)兒??尚乜诒镏豢跉?,誰也說服不了,頭也不回地走了。想不到,我走后的第二年,我爸就沒了?!?p> “怎么就沒了呢?”
“沒病沒災(zāi),抑郁致死。他時(shí)候沒幾年,我媽也無疾而終了。說來也奇怪,我心里面忽然輕松起來,像是卸下了一個大包袱似的。”
高志遠(yuǎn)聽到這里,心里涌起了一陣酸楚。
唉!
世事難料啊!
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因?yàn)橐粯逗唵蔚慕?jīng)濟(jì)案件,便徹底給毀掉了。
“高志遠(yuǎn),你呢,過得還好吧?”
“就那樣唄?!?p> “那樣是哪樣?”
“清湯寡水、無滋無味,混日子唄?!?p> “我問的是家庭?!?p> “還行吧?!?p> “你老婆對你好嗎?”
“還行吧,算得上是一般以上?!?p> “熊男人,真會裝!”
“我怎么就裝了?”
“你臉上寫著呀,寫得清清楚楚?!?p> “我臉上寫啥了?”
“你過得并不幸福!”
“我臉上寫著嗎?寫啥了?”高志遠(yuǎn)下意識地摸了摸了臉頰,說,“真的,沒有多么不幸福,還算湊合吧?!?p> 逄紅珠咬了咬艷紅的嘴唇,玉白的牙齒深嵌到了嫣紅的嘴唇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像你這樣的好男人,她不該對你不好?!?p> 高志遠(yuǎn)一臉苦笑,說:“紅珠妹子,你在打我的吧?就我這副尊容,還算得上好男人?”
“在我心目中,一直都覺著你與眾不同,是個千里挑一的好男人?!?p> “你看走眼了,要么就是把我神化了。還是說說你吧,這么多年了,你背負(fù)著那么多的傷痛,過得還怎么樣?”
逄紅珠搖了搖頭,說:“算了,不說了……不說了,今晚說得夠多了,好像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p> “后悔了?”
“沒什么好后悔的,只是累了,想休息?!?p>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p> “嗯,走吧。”
兩個人起身,一起朝樓下走去。
到了一樓大廳,逄紅珠直接走向了吧臺。
高志遠(yuǎn)知道她去買單了,也沒阻攔,等逄紅珠買完單,一起走出了西餐廳。
走出大門后,高志遠(yuǎn)問她:“你住哪一家賓館?”
逄紅珠一瞪眼,問他:“你問這個干嘛?”
高志遠(yuǎn)想到她可能是誤解了自己,忙解釋說:“我連你住哪兒都不知道,怎么送你回去呢?”
逄紅珠頭搖得像撥浪鼓,說:“太遠(yuǎn),不想回去了,不回去了?!?p> “不回去了?那睡哪兒?”
“去你家行不行呀?”
高志遠(yuǎn)心里一陣潮熱,笑著說:“你別逗了,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開?!?p> “怎么,你怕了?”
“不……不,我是怕影響你?!备咧具h(yuǎn)臉上有了窘迫之色。
逄紅珠在高志遠(yuǎn)的后背上用力擂了一掌,說:“瞧你那個熊樣子吧,你以為我就那么沒水準(zhǔn)?。俊?p> “沒有……沒有,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p>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心話,走吧,去你家?!?p> “你還來真的了?”
“是啊!”
“你敢嗎?”
“我怕啥?”
高志遠(yuǎn)望著逄紅珠一張嬌若桃花的臉,心里飛起了五彩繽紛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