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放聲大哭??拗拗?,柏藝不經(jīng)意的一瞥看到散落在桌子上的信件中有一張?zhí)貏e的紙張。
柏藝推開柏莉,抽出展開一看,忍不住驚叫:通知書?
柏莉一把奪過來,竟是自己的錄取通知書,柏莉驚呆了,雖然是一個大專院校,那也是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代價??!父親竟隱瞞自己,欺騙自己,而自己卻以為沒有考上,接了父親的班。五年后,電機廠倒閉,自己成下崗工人了,已賣菜為生。
柏藝也方知真相,摟住柏莉乞求她:“莉,別恨爸!爸錯了,姐求你,別恨咱爸,爸……”
柏莉搡開柏藝,撲到父親的遺像前。
柏莉:“爸,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的一輩子都讓你毀了,柏正川,你毀了我的一輩??!一輩子……”
柏莉發(fā)瘋似地撕扯著信件,肝腸寸斷的哭聲驚動了葉坤他們,驚慌地魚貫而入。
柏莉:柏正川,我恨你,恨你—輩子!你死了,我也恨你,恨你下地獄。柏正川,你為什么這么對我?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呀?你為啥這么偏心你說,你說呀?柏莉拍著父親的遺像,歇斯底里地聲淚俱下。
柏藝緊緊地抱住她,和她一起椎心飲泣。
柏莉經(jīng)不住這意外的打擊,猝然暈倒。這也是她被父親氣得第二次暈倒。
葉坤:“媳婦!”
柏藝:“柏莉!”
葉小姍:“媽!”
石勇:“快叫救護車?!?p> 當年柏莉參加高考后,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地期盼,也沒等來自己的任何錄取通知書。
老師說,她發(fā)揮不好,或填報志愿有誤。
父親說,這是命。接他的班,當一名工人也挺好的。
柏莉拒絕和任何人說話,兩眼空洞,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柏藝守候床前,撫摸柏莉略顯粗糙的臉頰。
柏藝:“柏莉,你別恨爸,要恨你就恨我和柏松,是我們太自私了,憧憬自己的美好前程,卻乎略了你的未來,我們的今天都是你成全的。姐知道,你不容易,咱爸脾氣不好,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柏藝握著她的手,涕泗流漣。
柏藝:“姐求你了,原諒咱爸,爸留下這份錄取通知書,就是想有一天讓你知道,讓你原諒他……”
手機響,是柏松的電話。
柏藝按開免提。
“姐!我剛才夢見咱爸了……”手機里傳來柏松嘔心抽腸的飲泣聲。
柏藝:“松,我們倆對不起這個家,真的,對不起爸,也對不起柏莉……”
“姐,爸交待過,讓我們照顧好妹妹,彌補他的虧欠。仔細想想,我做兒子,做哥哥,都不稱職、徒有虛名。”
柏莉抓住手機,痛心入骨地哭訴:“哥!爸對我不公平。他毀了我一生?。「纭?p> 醫(yī)院的小花園,柏藝陪著柏莉散步。
柏莉:“姐,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嫁給葉坤嗎?”
柏藝:“爸說你懷孕了?!?p> 柏莉:“我沒懷孕?!?p> 柏藝一愣,如夢初醒地看著柏莉。
傷心事涌上心頭,柏莉潸然淚下。
自行車壞了,柏莉吃力地推著自行車回家,路上遇見馬小臣的弟弟馬小軍。
馬小軍:“哎,你爸在我家喝酒呢?!?p> 柏莉根本不相信,不屑地瞟他一眼,呸呸吐了兩口。
馬小軍:“不信,你自己去看,說不定哪天,你還成我嫂子了?!?p> 馬小軍壞壞地笑,得意地揚長而去。
柏莉?qū)⑿艑⒁桑炎孕熊嚪诺购?,一溜煙跑到馬小臣家窗下,偷偷探望。
父親和馬屠夫坐在臨窗的沙發(fā)上喝酒。
茶幾上擺著肉和菜。
柏莉屏聲靜氣,蹲窗下偷聽。
馬屠夫:“喝,老哥!你真行,培養(yǎng)出三個大學生,街坊鄰居都佩服你啊!”
父親既自豪又無奈,伸出兩個手指頭。
馬屠夫:“這個也差不了,聽小臣說年級第一名,高中能考第一,那不就是半個大學生了。你再看我這仨,孬種!屠夫的命?!?p> 父親:“供不起呀。兩個大學生都掏空我這把老骨頭了?!?p> 馬屠夫:“有老弟在,你怕啥?別客氣?!?p> 父親:“今天,我又厚著老臉來了”。
馬屠夫:“見外了不是,罰一口。”
父親端起酒杯。
馬屠夫:“我那二小子喜歡你閨女,咱兩家要做成親家,以往的賬一概不究,我再給你一萬塊彩禮,你老柏嫁個閨女就成萬元戶了,這好事哪里找???
父親一時無語,筷子僵在半空。
柏莉一聽氣炸了肺,她隨手在地上抓一把土從窗戶揚進去,撒腿跑掉了。
院子里的果樹上蟬聲密集,把夏天的悶熱織得愈加密不透風。
柏莉往偏廈里拎水準備洗澡。
父親推自行車進來,車把一松,自行車靠墻立下:“趕緊做飯,我替人值班。”
柏莉:“洗完澡的,熱死了?!?p> 父親打著嗝,嘆息著往出走。
柏莉:“爸,鎖上大門?!?p> 柏莉在偏廈里洗澡,一邊洗一邊哼哼呀呀地唱著:“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大門外,伸進一只手來撥開門插,門開,馬小臣拎著一塊肉進來。
歌聲吸引著他,馬小臣向偏廈走去。
柏莉:“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晚霞是云彩的衣裳……”
哧啦一聲響。
柏莉一驚,抬頭看見門上的油氈紙已被撕掉,一雙貪婪的眼睛正在窺視著自己。
柏莉花容失色,大聲呼叫:“流氓!抓流氓……”
柏莉胡亂地穿上衣服追出來。
父親恰巧進院。
柏莉:“爸,抓住他。抓住馬小臣?!?p> 父親手里拿著掛面竟然不知所措,讓馬小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倉皇跑掉了。
柏莉傷心委屈,使勁地跺腳:“我不活了?!?p> 柏莉坐小河邊暗自傷心流淚。
葉坤閑逛路過,看見柏莉在河邊,他跑過來:“哎!茉莉花。呦!怎么哭了?”
有人關心自己,柏莉哭得更傷心。
葉坤:“誰他媽的敢欺負你了?你說,老子揙死他?!?p> 柏莉:“當真?”
葉坤拍胸膊保證:“除了你爸,有一個算一個?!?p> 柏莉:“是馬小臣,他欺負我?!?p> 葉坤陡然一驚,倒退兩步。
柏莉:“不敢吧?我就知道你吹牛、騙人。滾!”
葉坤呆立不動。
柏莉淚如泉涌,撿起石塊打他:“我就知道你吹牛。滾—”
葉坤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柏莉把頭埋在臂彎里嗚嗚哭泣。
突然,葉坤咬牙切齒地猛踢起一塊石頭,咚地一聲落入河里,然后大搖大擺地離去。
晚間自習課,柏莉埋頭抄寫筆記。
班主任李老師表情嚴肅地把她叫出教室,走廊里站著兩個警察。
警甲:“你知道葉坤去哪兒了嗎?”
柏莉搖頭。
警乙:“葉坤偷襲馬小臣,致馬小臣受重傷,人在醫(yī)院躺著呢,他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p> 班主任李老師:“你要包庇葉坤,就把自己毀了?”
柏莉:“我……我真不知道?!?p> 夜里,柏莉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擔心葉坤,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篤篤……有人輕叩后窗。
柏莉嚇一跳,膽顫心驚地大氣不敢出,側(cè)耳傾聽。
葉坤:“柏莉,是我?!?p> 柏莉:“警察找你呢?!?p> 葉坤:“我知道。你打開窗戶,我有東西給你?!?p> 柏莉撩開窗簾,推開窗戶。
葉坤:“給,《紅與黑》,我撿的?!?p> 柏莉:“你回來就是送這本書?”
葉坤:“我去自首。”
柏莉:“不行,你這輩子就完了。”
葉坤:“一輩子算個屁,為了你,要我的命都行?!?p> 柏莉感動得淚水漣漣,抓住葉坤的胳膊不放:“我去求馬小臣,求他爸,讓他們放過你。”
葉坤:“求個屁,我一人做事一人當?!?p> 啪嗒,燈亮了,父親和警察出現(xiàn)在眼前。窗外,葉坤束手被擒。
柏莉累了,坐椅子上,。柏藝也坐下,她的手始終握著妹妹的手。
柏莉:“葉坤已年滿十八周歲,他是孤兒,無力承擔幾千元的醫(yī)藥費,他選擇坐牢,整整三年,他是為我蹲的監(jiān)獄?!?p> 柏藝:“這些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給葉坤一些補償啊!”
柏莉:“補償?咱爸連一盤餃子都不肯?!?p> 父親喝著酒,看電視《動物世界》。
柏莉提著裝滿餃子的飯盒,起身要走。
父親:“你這是送給誰???”
柏莉:“給葉坤,他的手受傷了?!?p> 父親搶過來飯盒,重重地丟飯桌上:“離他遠點。”
柏莉:“爸,葉坤的手受傷了,做不了飯,我送他一盤餃子怎么了?”
父親:“你不送,他還能餓死?”
柏莉:“爸!你講點良心行不行?葉坤他是為了我才坐牢的。”
父親:“他愿意!他就沒安好心?!?p> 父親的態(tài)度激起柏莉的不滿,她賭氣,索性胡說。
柏莉:“是,他愿意。我也愿意,我愿意伺候他,嫁給他?!?p> 父親暴跳如雷:“混賬!婚姻大事由不得你,我還沒死呢?!?
九墨生歌
我從來不參加葬禮。我唯一參加的葬禮就是我父親的葬禮。若有選擇,若不是怕別人笑話我不孝,我父親的葬禮,我都不想?yún)⒓印N沂且粋€非常非常感性的人,既多愁善感,又喜歡胡思亂想。我會陷進痛苦不能自拔,夜晚,徹夜不眠,白天,我是兩副面孔,人前人后,悲喜交織。 因有母親墳塋,父親火化后土葬了。我是不希望保留骨灰的,骨灰撒入天地河海,四海為家。無論我走在哪里,父親都與我隨行。 故有墳塋,五月也是林區(qū)防火之月,禁忌上山掃墓祭祖。每當父親的祭日,我都是居家一束白菊花,點燃一束冥香,守著父親的遺像,和他聊聊家常,五月十九,這一天都屬于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