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藥?”謝譽大驚。
同樣作為哀子的謝譽,身為濟寧侯府的嫡長孫,雖說境遇比傅氏好一些,自小是養(yǎng)在濟寧侯夫人膝下,待到啟蒙后又是濟寧侯親自教養(yǎng)了一兩年后被送進宮做了當(dāng)時還是五皇子的昭帝的伴讀,可也是吃過繼母的算計的,也見識過宮里富麗堂皇下的陰謀詭計,內(nèi)宅的彎彎道道也是掌握的八九不離十,不然傅氏不知要遭受繼母多少暗算。
作為男人,尤其身在嫡庶混亂的安國公府,即便安國公夫人是個正直能干有遠見之人,見多了陰暗之后,陽光不總是燦爛,有些事情,葉承源不放在心上,并不代表他不知情。
但也是被教育的太好了,葉承源雖不能接受,但不表示他能消受。
夫妻多年,明氏很明白丈夫的掙扎,嘆了口氣,“妹妹大婚前,母親給了妹妹一瓶藥……”
對上謝譽幽深的表情,明氏苦笑道,“這藥,不是給……也不是為了害人,”明氏頓了頓,“主要是為了妹妹,給這藥的時候,大嫂、三弟妹和我都在,夫君和大哥、三弟并不知情,也是母親被召見宮后,夫君才知曉。妹妹當(dāng)年為何會嫁給陛下,你也知情。后宮哪有真情,妹妹那性子也不適合后宮,何況妹妹有三皇子,身后還站著安國公府、定國公府以及那么多勛貴世族,眼下妹妹是獨得圣寵,暫且能容得下一二,若是時日長了,現(xiàn)在的優(yōu)勢將來都是奪命符。母親也只是希望真到了那一步,能給妹妹一條生路?!?p> 謝譽聽得有些糊涂了,“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那藥服下后能讓人假死,過了時限后人就會醒過來,不會對人有影響,會安排讓妹妹遠走他鄉(xiāng),改名換姓,從前一切都是過去?!?p> “那為什么也要送走三皇子?”謝譽沉思了一番,“還是在計劃中,三皇子也是同樣的安排?”
“是?!?p> “你們是瘋了嗎?”謝譽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低聲道,“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一個是皇后,一個是皇嫡子,你們想過沒有,他們代表的是什么?這簡直是……”
“身份并不代表什么,只要人活著就行?!比~承源淡淡道,“我們從未想過利用他們什么得到什么,不過是一家人互幫互助罷了?!?p> “你也是瘋了?!敝x譽低吼道,“為何要急忙送三皇子出宮?是不是,這次皇后中毒,就是……”
“不是,”明氏神情十分低落,“妹妹是被人暗害了,”對上謝譽疑惑的臉,“在妹妹進宮前,就把藥還給了母親?!?p> 如同晴天霹靂般劈得謝譽差點兒站不住了,急促的呼吸聲中,謝譽聽到自己一字一頓道,“那三皇子現(xiàn)在在哪?我要立馬帶他出城?!?p> 葉承源默默的遞給謝譽一張紙條,謝譽看完了之后,將紙條投入孔雀藍釉暗刻麒麟紋三足香爐,直至變?yōu)榛覡a。
“我會把他帶走,三皇子不適合作為一個普通人,他也不應(yīng)該被埋沒,”謝譽神色堅毅的看著葉承源,“在事情未有明確定論之前,我會護住好他的?!?p> 葉承源皺眉,顯然不贊同,“母親進宮之前特意交代了,按照計劃來?!?p> “不,我明白國公夫人的顧慮和想法,但現(xiàn)在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我了解陛下,也深知他的本事,他不會輕易放棄三皇子的?!?p> “而且,即便真到了最壞的境地,”謝譽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與三皇子接觸的一幕幕,機靈聰明的他有時候能把自己氣的跳腳,“三皇子就是希望,你明白嗎?我們所有人的希望?!?p>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葉承源站在了謝譽的對立面,“這些不該是三皇子承擔(dān)的,這個擔(dān)子太重了,他應(yīng)該有自己的路要走,妹妹從來只是希望三皇子平安健康就行。”
“葉承源,你簡直就是婦人之仁,三皇子的身份就注定了他過不了普通人的路,簡直是冥頑不靈,愚蠢?。 ?p> “夫君,”明氏拉住葉承源,“就按照表妹夫的意思來吧?!?p> “你……”葉承源不懂明氏怎么突然就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明氏笑了笑,“三皇子的路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以三皇子的脾性,怕是也不會做個普通人。如果按照母親的計劃,或許還可能。但是現(xiàn)在事情朝截然不同的方向發(fā)展,三皇子怕也是不會甘心,就按照表妹夫的意思來吧,”想起了國公夫人進宮前的隱晦吩咐,婆媳多年,明氏還是能摸清國公夫人的意思,“若是母親在,她也會同意表妹夫的安排?!?p> 弄不過明氏和謝譽的葉承源,也只能按照謝譽的安排來了,他確實也做不了主。
做完了安排好的功課,也差不多是用晚飯的時候,苗苗這才確定,父親又外出去了。
“娘,爹爹回府中去了嗎?”苗苗雖然聰穎,到底還小,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還是派人去接父親回來吧?!?p> 傅氏輕柔的撫著苗苗的頭發(fā),溫柔道,“不是,爹爹去辦事情去了,待會兒用飯就不等爹爹了?!?p> “哦,”苗苗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失落的是晚飯不能跟爹爹一起,高興的是爹爹沒回濟寧侯府,表示父親就不會被人給欺負了,“我都把子路給背下來了,還練了五百個大字呢,松松還背不完呢。”
“你蹲馬步還蹲不了一炷香,”榮哥兒有些不高興了,“我都能蹲兩炷香了。”
眼看著兒女就要鬧起來,傅氏立馬來開解了,“那吃完飯之后,苗苗就先背給娘聽,娘跟榮哥兒一起背子路,好不好?”
苗苗和榮哥兒都高興了,圍繞著傅氏嘰嘰喳喳的。
銀朱看著這一幕,又是羨慕又是高興,周三家的瞧見了銀朱的神色,心中暗自有了主意,銀朱多熟悉周三家的呀,立馬就躲開了。
昭帝看著葉皇后蒼白如金的臉色,聽著太醫(yī)院判不容樂觀的匯報,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黑云入城”的肅殺氣勢,屋子的太醫(yī)、宮女、內(nèi)侍們一個個都嚇的大氣不敢出,生怕下一個人頭落地的是自己。
“陛下,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到了?!?p> “宣他們進來。”
饒是見多了風(fēng)雨的安國公葉承英,在進入殿內(nèi)的瞬間,心就像被人緊緊的攥住一般,失去了以往的鎮(zhèn)定沉著,面上同樣也露出了幾分不安來。
到時安國公夫人在進來后,一直微抬眼眸朝掛著明黃繡龍鳳的帳簾望去,擔(dān)憂之前溢于言表。
對于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的請安問禮,昭帝并未立即叫起,在好一陣的縈繞著殺意的沉默中,昭帝才示意,榮德親自將一物遞到安國公夫人面前。
“夫人,對此物,可熟悉?”昭帝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里頭的憤怒和強烈的殺人欲望。
安國公夫人淡淡的掃視了一眼青瓷小瓶,平靜的神色中透出憂慮,“稟陛下,此物并非臣妾所有,而且,臣妾陪嫁給皇后娘娘的東西,早在皇后娘娘進宮的時候還給了臣妾?!闭f完,便從袖中掏出了同樣樣式的青瓷小瓶。
安國公在瞥見青瓷小瓶的第一瞬間,眉頭跳了跳,他對此物特別熟悉,青瓷特有的紋路閉上眼睛他都能詳細的描繪出來,疑惑中透出一抹擔(dān)憂的目光覷向安國公夫人。
昭帝憤然站起來,神色中明顯多了幾分慌亂,“怎么會?讓行人司再查查?!?p> “陛下不用讓人再查了,”安國公夫人垂下眼眸,蓋住了眼里的殺意,也沒有掩飾,“這藥是舒氏的傳世秘藥,名叫百日醉,簡單點說,就是假死藥。這藥的實際效用如何,陳大人也清楚?!?p> 迎上昭帝殺氣騰騰的目光,太醫(yī)院判陳大人幾乎要貼在地上了,“陛下,臣確實知道百日醉,娘娘所中之毒的癥相并非百日醉,臣才疏學(xué)淺,還未查出暗害皇后娘娘的藥物為何物,國公夫人手中的藥物,臣得查看一番才知曉是否是百日醉?!?p> 在昭帝的示意下,陳院判從安國公夫人手中接過青瓷小瓶,打開之后,仔細分辨一番之后,“陛下,此是百日醉無疑?!?p> “朕從未想過,夫人還有如此本事?!闭训圻@句話,意味十足。
安國公夫人勾了勾嘴角,抬頭直視昭帝,“臣妾也就這一個女兒,從沒有過太高的期望,不過是期望她幸福安康就行。但是,她生來就被惠明大師給批了名,臣妾一個做母親的,沒什么本事,所求的,就是保住她的命罷了?!?p> “保住她的命!”昭帝冷笑了一聲,眼眶充血,“夫人不要忘了,觀音婢,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我和她,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夫人這般說,這是在看不起朕嗎?”
安國公夫人平靜的面容上似乎有幾分動容,但是神態(tài)十分堅定,倒是安國公,在這番較量中估摸了什么,看向安國公夫人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意。
安國公夫人閉了閉眼,按捺了一下心底的復(fù)雜思緒,深吸了一口氣,“皇后出生后,惠明大師第一次給皇后批命,說皇后會有一場生死大劫。在皇后被指婚后和進宮前,我都找過惠明大師,問生死大劫在何時出現(xiàn),大師都未告知,直到一月前,惠明大師才說生死大劫會在今年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