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取她性命
在宮女的指引下，顏卿一行踱步走到了御花園，一會的宮宴也會在這里舉行。
隨行的馬車夫和女使婆子都留在了外頭候著，不讓進宮，所以在宮宴上的一切，自有對應的宮女伺候她們。
顏卿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皇宮了，可卻是第一次覺得朱紅色的層層宮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宮里的女人就好像飛進金絲籠的朱雀，看著風光無極，可個中心酸又有誰能懂。
宮宴還是照舊請了三品官員家的子女，也有些例外，比如首富白家。
白念念身著輕薄的粉色襖裙，顯得靈活又俏皮，盤了個雙環(huán)髻，配以兩只翩翩欲飛的蝴蝶玉飾，也算可愛得緊，
加之她雖不是官家女子，可皇商首富家的女兒又豈能落于人后？
白念念光今日這一身打扮就夠普通人家半輩子的生活所需了，
雖然大多貴族都對商人有種鄙夷之意，可也有一些門戶沒那么高的婦人拉著自家的女兒跟白夫人和白念念說笑著，
要是能娶到白家女兒，那光是嫁妝也夠自家揮霍無度了。
顏卿一眼就看到了白念念刺眼的笑容。
前世，是她親手將添喜和多笑殘害致死，是她讓自己葬身火海，還有鎮(zhèn)國公府滿門抄斬，誰又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都是她！
顏卿也想過讓尋歡直接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取了她的性命。
可這樣不行，這樣遠遠不夠！
白念念，我說過，不會讓你好過的！
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一定會一件一件地，加還到你身上！給我等著。
顏卿眼中的憤怒快要溢出，卻被身后一聲柔柔的“卿兒”壓抑住了。
她低下頭，輕輕做個深呼吸，右手指甲卻在衣袖下緊緊地劃著左手背，
沒有任何寇丹染過的指甲粉粉嫩嫩，此時卻在拼命宣泄著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
如玉無暇的左手手背上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道道紅痕，可顏卿好無察覺似的繼續(xù)努力收斂著自己的情緒，
仿佛只有感到疼痛，才不會讓她當場爆發(fā)。
感覺差不多了，心中的異樣不再叫囂，顏卿抬起頭，回過身，便看見安淑離嬌俏的身影正沖著自己微笑招手，逐步走來。
真好，還是需要好友治愈的笑容，才能填補顏卿內(nèi)心的空蕩。
“見過安伯母?！?p> “見過老太太，見過顏伯母?！?p> 二人給長輩行了禮，這才高高興興地挽起手來。
顏卿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變成什么樣了，可還是小心翼翼拿衣袖遮著有絲絲痛感的地方，笑著用另一只手與好姐妹相握。
“見過祖母，見過嬸嬸?！?p> “安凝見過老太太，見過姨媽。”
從安夫人石氏與安淑離走來的方向，緩慢過來了兩個人，正是顏家二房顏霏和安家庶女安凝。
安凝的生母黎子蓮是黎子鴛的庶妹，故而她為顯親近便叫了姨媽。
“你怎么來了？還……還跟著安家一塊來的？”
老太太想發(fā)火，又覺得不是地方，所以只帶了情緒質(zhì)問顏霏。
“回祖母的話，宮中有位娘娘曾與我母……我姨娘有些舊識，故而此次讓姨娘送我進宮來，
只是正好在宮門口遇見了安家的妹妹，便一同來了。”
安家的妹妹指的是安凝，安淑離比顏卿還要大上一歲，如今已約莫十四，
前世就是在不久之后，石氏病重去世，把安淑離嫁給了石韞玉，安清和也在還沒足十歲時被黎子蓮害死。
顏卿聽了她這話，反復地在腦海中思索，墨香所說的宮中的貴人居然是位娘娘……
可柳如兒沒什么身份背景，又如何會與宮中娘娘有舊交？這位娘娘又是個什么人物？她如果偏幫二房，那顏卿想打垮他們能有多少勝算？
還沒等顏卿盤算完，安淑離就輕輕撞了撞她的胳膊，小聲問：
“你家這個妹妹不是不讓來的嗎，她可真有能耐啊，莫不是真認識什么大人物？”
顏卿沒有回答安淑離的問題，因為她自己也沒想出個門道來。
“好了，既然來了，那一會也跟著我們一起，別到處亂跑，給你安家伯母添亂?！?p> 黎子鴛出聲打了圓場，顏霏到底姓顏，出來了做什么事也都代表著顏家的臉面，若是又闖出什么禍來，只怕會連累顏家，還是放在身邊好好看著吧。
老太太也想到了這一層，沒再說話，只是臉色始終不太好看。
顏卿給安淑離使了個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地扶著老太太走。
“顏奶奶，淑離都好久沒見著您了，您近來身子可好嗎？”
“好好好，我老婆子好的很，倒是你個丫頭，又長高了些，明年可不就得出嫁了？”
老人家總是喜歡子女承歡膝下，安淑離沒有祖父母，每次來顏家玩，老太太也格外憐惜她，此時出口打趣，氣氛一下緩和了不少。
“可不是呢，等淑離姐姐出嫁了，祖母可得給她送上一份大禮陪嫁呢！到時候姐姐可別忘了我這個妹妹呀！”
“就你嘴貧，壞丫頭……”
三人在前頭嬉笑著走了，黎子鴛也和石氏并排散步說笑著，她生活的幸福，可石氏卻遇人不淑，自己又是個軟弱性子。
而且，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小妾還是自己的庶妹……黎子鴛對她始終帶有一份愧疚和同情。
“你近來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大把的貴重藥材砸下去，病沒好人也精神了?！?p> 是黎子蓮當初氣得她在生兒子時落下的病根，多年來沒有丈夫?qū)檺?，心情郁結(jié)，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也不過是一雙兒女還未長大罷了。
“清和呢？他前段時間已經(jīng)去了書院了吧？”
黎子鴛也不忍再提她的傷心事，便扯開話題說說她兒子女兒吧。
“是呀，他回來還給我背書，說先生夸他字寫的好呢！”
說起兒子，石氏也是滿臉的驕傲，幸福一下從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蕩漾出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像我家楓兒，天天就知道舞刀弄槍，讓他閑下來一刻都不成，更別提讀書了，
他也就兵書能看的進去，還每天央著他爹去找新的兵法?！?p> 說是貶低無奈的語氣，可哪個母親不為自己的孩子自豪的，顏楓雖不精通四書五經(jīng)，可對兵法卻是通識，癡迷其中。
顏舒志夫婦倆也都不是那般迂腐的人，如今的梁陽對文武人才都很重視，便也隨他去了。
“你也別這樣，你家楓兒將來上了戰(zhàn)場去保家衛(wèi)國，斬殺四方，你怕是要高興還來不及呢！孩子大了，隨他們?nèi)グ伞！?p> “話雖如此，可他要真去了沙場，只怕我這心呀，一刻也不能放下咯……
不說這個了，淑離再一年便要及笄了，你可想過給她選個什么樣的夫婿？”
“自然是要找個對她好的，雖不指望人人都能像你一樣好命遇上個一心一意的，
可到底也要人品好，會與她相敬如賓，不讓她受傷的才行。至于家室背景那些……哎，我也就不想了?！?p> “是啊，女兒家還是得遇上個知心人才行，我就怕我們家卿兒頂著這個身份，
雖說我和她父親不會逼她，可到底不好太低嫁了，只盼著皇上莫要給她指婚，好讓我們做父母的自己選選才好呀……”
……
前頭一對對的好友相攜走著，落在最后的顏霏和安凝卻是各懷心事。
“這樣真能行嗎？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我做得隱蔽些，皇宮這么大，她顏卿還能翻出天來？你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p> “可……你自己干嘛不做，我又不想為你去報仇！”
安凝雖然年紀不大，可在安府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她娘也是從小給她灌輸了不少陰暗思想，所以心思也是各種彎彎繞繞。
“我是想給自己報仇，可這么好的機會，你真的要錯過嗎？
你想想，下藥的是我，買通宮女的也不是你，不過讓你去給她敬個酒逼她喝下去，
你什么都沒做，就算出了事也有我擔著呀?！?p> 顏霏覺得安凝真是成不了大事，叫她做個事就這般扭扭捏捏的，沒用！
“那你可以自己找她敬酒，不需要我再摻和進來！”
安凝可不想讓自己與害人的事牽扯上什么關(guān)系，她更喜歡借刀殺人，坐收漁翁之利。
“你傻呀！”
顏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聲音也提高了不少，安凝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驚覺，巡視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人看到，才放下了心。
“你是不是傻??！當著我祖母和嬸嬸的面，我剛做出那樣的事，再給她敬酒，就算我說是道歉，她也可以不喝呀！
可你不一樣，你是她表妹，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理由拒絕你！”
“那……好吧。不過說好了，如果東窗事發(fā)，你可不許扯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凝從小就不喜歡這個高高在上，又和安淑離那個整天跟自己做對的女人關(guān)系那么好的表姐，所以能讓顏卿出丑的事情，她都愿意插一腳。
二人達成共識，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走著，還心情好地賞賞花。
沒發(fā)現(xiàn)走在前面的顏卿突然回過頭，用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看似無意地瞟了她們一眼，又淡淡地收了回去繼續(xù)說笑。
好戲，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