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返回家中,宋姨和姨夫正在看電視,就是那種我寧可不看也不會選擇的狗血劇,不過他們自己樂在其中就好。
“吃飯了嗎?”宋姨見我回來,主動問我。
“在得曦家吃過了?!蔽一貞?yīng)。
“對了,我早上收拾屋子,看到好多高中教材、習題冊之類的,應(yīng)該是你以前的吧?我看也沒什么用了,放家里也礙事,就幫你扔了?!彼我梯p描淡寫地通知我。
我瞬間炸裂:“扔了?那些書不能扔的!扔哪里了?”
“樓下垃圾箱??!”宋姨看著我,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未多說,立刻轉(zhuǎn)身開門跑了出去,腳上還穿著拖鞋,身后傳來宋姨疑惑的聲音:“這孩子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些廢書嘛,緊張得像丟了黃金一樣?!?p> 我心急如焚地奔跑于小區(qū)的各個垃圾箱,那些董宇寬為我精心篩選的書,那些記滿了我筆跡的書……你們在哪兒?我跑著,翻著,遍尋一圈,一無所見。
正巧看到小區(qū)的保潔人員經(jīng)過,我抓住最后一線希望跑過去問:“大姐,您今早看到12號樓附近的垃圾箱里有很多書嗎?”
保潔大姐點點頭回答:“看到了啊,有將近二十本吧,不過已經(jīng)被垃圾車收走了?!?p> 再也不可能找到了,我的心里既失望又難過。雖然我可以重新再買套一模一樣的書,可是那些書是董宇寬送給我的,是我們感情開端的印證,而且上面還有很多我記錄的珍貴筆記,連同載著那些回不去的時間,全部煙消云散。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不想說話。
宋姨卻拉住我問:“怎么了?那些書很重要嗎?”
我點點頭,說:“那不是什么廢書,是我每天正在用的書?!?p> “什么?你為什么要看高中的教材?”宋姨既驚訝又不解。
我索性直接告訴她:“我要參加明年的高考,我要考大學?!?p> “啊?考大學?開什么玩笑,你已經(jīng)三十歲了??!”宋姨無法理解。
“三十歲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嗎?”我態(tài)度不是很好地反問了她。
“你看周圍人哪有三十歲還在上大學的?你讓別人怎么想?”宋姨覺得我的想法特別不切合實際。
“我不在乎別人怎么想,我只想完成我自己的心愿?!蔽覉远ǖ卣f。
“小如,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不腳踏實地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本來是個很有數(shù)的孩子,再看看現(xiàn)在,跟比自己小六歲的學生談戀愛,三十歲了還要考大學……你都在做什么?。堪?,我明白了,是不是你那個學生男朋友讓你考的?我說什么了,歲數(shù)小就是不靠譜,想一出是一出!”宋姨越說越激動。
“我在努力學習,豐富自己,這都不叫‘腳踏實地’?是我自己一直都想上大學,跟任何人無關(guān)?!蔽疫呎f邊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過激。
“一句‘想上’就可以了?你有沒有想過,你上大學之后,你的工作怎么辦?還有你的學費和生活費呢?小如,上大學無非就是為了找個好工作,而你已經(jīng)有了不錯的工作,為什么要丟了西瓜撿芝麻呢?”宋姨依然在費力地勸說我。
“西瓜和芝麻本來就沒有好壞高低之分,喜歡才有價值,正確的事就是喜歡西瓜的人去撿西瓜,喜歡芝麻的人去撿芝麻。我想考大學,如果有可能以后還想考研究生,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虛榮的學歷頭銜,不是為了給人生簡歷增光,更不是為了找工作的無奈之舉,我就是想考,從心底單純地想考。至于學費和生活費,我自己肯定可以解決,你們不用擔心。”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想妥協(xié)的事越來越多了。
“想得簡單、說得容易,這就是你們這一代年輕人普遍的通?。∥艺f什么你都聽不進去,真是要把我氣死!你自己認真想想吧!”宋姨嘆著氣起身進了臥室,還把門重重地關(guān)上了。
姨夫表情尷尬地對我說:“小如啊,你媽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年齡在這擺著呢,什么年齡就應(yīng)該做什么年齡的事,你現(xiàn)在還年輕,有些事難免思慮不周全……”
本來我心里就堵,什么時候連他也可以出來對我說教了?我未加思索就說:“那我到底是年紀大還是年紀小?年紀大所以不應(yīng)該考大學,年紀小所以思慮不周全?”
姨夫愣了一下,沒再說話,轉(zhuǎn)身也進了臥室。
我也不想待在這個讓人窒息的空間里,索性出了門,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走。
太陽當空,秋高氣爽,街上人來人往。偶爾有親密的情侶與我擦身而過,突然有點兒羨慕得想流淚。
董宇寬,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