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笑道:“麗嬪娘娘在宮中也是不易,有難處的。”
她與林復(fù)有些年沒見了,麗嬪雖然是林家隔了挺遠的旁系,卻未必和林家沒有聯(lián)系,而且第一次見面便在人身后說些是非,不論對錯,都容易招致猜疑。
林復(fù)想了一想,隨即也岔開了話,看向朱槿手里的書:“妹妹最近在看《左傳》嗎?”
朱槿道:“沒怎么看過,也就是閑了,所以想看,”又道:“方才表哥說是來進京考試的,怎么不溫習旁的書,也來看《左傳》呢?”
林復(fù)便笑道:“先人的智慧何其浩渺,吾輩望塵莫及,任何時候都當學習的?!庇钟嬎懔艘幌聲r間:“如今我卻是應(yīng)該走了。”
朱槿道:“那我便同著表哥一起去見舅母和外祖母,如何?”
林復(fù)道:“今日母親和祖母需要拜見各宮貴人,會在宮里住上一晚,明日姑姑應(yīng)該也會進宮,到時候再見面,豈不是更從容一些?”
“母親也進宮來?”朱槿聞言倒是真的笑了,她外祖母都舅母都是住在她家的,她母親進宮肯定是為了看她:“如此今日便不去叨擾了?!?p> 林復(fù)走后,朱槿便找了光線明亮的地方繼續(xù)看書。
附近沒有椅子,朱槿站累了便蹲了下來,及至看完了,猛地再一站起來,眼前便發(fā)昏得厲害,朦朧間便看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在心思轉(zhuǎn)過來之前,她已經(jīng)下意識地腳步踉蹌,朝那個方向倒去。
那人伸手接住了她。
朱槿覺得隱約熟悉,卻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她面上含笑,仰躺在他的懷里,不過考慮到眼前人的性格,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丟出去,伸手便攬住了他的肩膀。
隨即,她對上了他的眼睛。
這是朱槿第一次正視楚墨。
楚墨容貌極好,不需要讓人細細地看清,便已經(jīng)可以感知到那無一處不和諧的好,他又如云上人一般,晴光映雪,難以久視。
所以這竟是朱槿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狹長的眼型上挑如飛鳳,雙眼皮的痕跡沿著眼眶掃過去,前窄后寬,內(nèi)勾外翹,黑色的瞳孔半藏,眸光極清,乍一眼便是神秀非凡。
朱槿頭昏得厲害,一瞬間竟分不清眼前人,臉上的笑尚未綻放,便一下子凝住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將軍?!”
隨即她又看了一眼,立刻到自己說錯了話,眼前的是楚墨,不是桓清,何況桓清這個人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楚碭。
只能想,她話說得快,楚墨未必聽得清。
楚墨隨即打破了她的僥幸,他的眼眸驟然一沉,攬在她腰上的手一下收緊了:“娘子說什么?”
朱槿被他勒得生疼,下意識地折起了腰,卻把自己更進一步地送到他的懷里,她強自笑道:“我……我是說,我看話本里頭,時常有將軍英雄救美的場景,槿娘方才快要摔倒,是殿下扶住了槿娘,殿下便如那話本里的將軍一樣。”
朱槿看著楚墨的眼睛,更加確定了他,楚碭,皇帝,他們?nèi)说难劬Χ际巧脴O為相似的。
這其實也不算什么,畢竟楚碭都說了他是雍王,楚王也是皇帝的兒子,父子眼睛長得像再正常不過,但在看見楚墨眼睛的那一刻,她卻條件反射般地喊出了“將軍”。
不是楚墨,不是楚碭,甚至不是桓清。
大約是最初見面的場景,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春日清晨的陽光下,攝人心魄的眼眸,他對著她,漫不經(jīng)心地嘲笑,卻也是真心實意地幫助——哪家的小姑子,哭的這般傷心?
楚墨懷中溫香軟玉,她生得美,便是再冷漠的時候,那雙眼睛里也總仿佛含了些情意似的,若是專注地看著人,便會令人生出一種她傾慕于他的錯覺。
可隨即,她的目光便有些游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出現(xiàn)一點勾人的情態(tài)。
她的胳膊還搭在他的肩膀上,寬大的袖子拂到他的脖子處,她的腰肢還在他的臂彎里,不盈一握,她的身子靠得他極近,近到他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香,甚至于,她的眼睛還正對著他,但她偏偏就能神思不屬,想到了旁人身上去。
楚墨幾乎被氣笑了。
刻意裝著站不穩(wěn),引著他來扶她的人是她,如今在他懷里,卻在想別人的也是她,他在她眼里,便當真是這樣好耍弄的嗎?
下巴上突然傳來一點疼,楚墨讓她回神,看著他:“娘子既然覺得本王是救你于危難的將軍,又如何一下子便走了神?”
朱槿一驚,當著楚墨的面,她竟然敢這樣,確實是大意了。
狡辯的話就在嘴邊,她卻一下子說不出來了。
楚墨的指尖抵在她的下巴,隨即一點點地上移,落到了她的下唇,緩慢地揉捏著。
姿態(tài)散漫又冷漠。
朱槿沒說話,呼吸的起伏卻是趨于急促,隨即猛地清醒了:“殿下請自重!”
她的嗓音變得有些奇怪。
她這樣開口又閉上,他的指尖便滑進來了,被她含住了一點點。
四目相對。
楚墨道:“最近聽聞陛下身邊的方士說,要給陛下進一味十全大補的丹藥,有延年益壽、補氣活血之效。”
朱槿又是一驚,不說話。
他就自己說了下去:“但是此藥據(jù)說吸收了天地精華,奪鬼神之力,服用之前,需要齋戒、沐浴、焚香,更重要的是,此藥忌陰人,得不近女色?!?p> “陛下選秀才納了美人,正是情濃之際,何況服藥本就有一振雄風的意圖,這藥卻著實磨人了?!?p> 他看著她:“娘子以為呢?”
朱槿不敢開口。
楚墨指尖在她的牙關(guān)上輕輕一扣,看她不能自控地全身一顫,輕笑道:“本王覺得,娘子對周姑娘的評價是極為準確的,死旁人不死道友。”
朱槿垂著眼睛,只不吭聲。
半邊身子是熱的,半邊卻是涼的。
可無論冷熱,都是叫人顫抖的。
楚墨一雙眼睛看著她,喟嘆道:“看來娘子是聽得懂的啊?!?
月斜樓上
不是雙生子的設(shè)定,長相不像,就是眼睛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