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看似過去了,但林休心里這個坎可沒過去。
林休暗暗思忖,這邙山書院比王府還嚴(yán)密,而且單單偷了情書,定是知情的內(nèi)部所為,此人應(yīng)該是清風(fēng)的身邊人,不可能是清風(fēng),而清風(fēng)替這個人掩護(hù),說明是親近之人,至少清風(fēng)會在意。
幸好有一張被他落在枕下壓住沒有被偷去,借著和清風(fēng)般若等人出去的時機,讓朱雀到清風(fēng)般若芙蓉阿泰等人房間偷偷搜查了一番,都沒有找到類似字跡??磥泶巳艘床辉谶@幾人之中,要么就早有防備。
他反復(fù)回想大選當(dāng)日遇到的人與事,反復(fù)看那字跡,推斷很可能是秦般若干的。
這個小丫頭雖說動機不明,看著笨手笨腳,但最有作案的機會。清風(fēng)這么不茍言笑的人卻似乎對這個丫頭比較特別,最有可能護(hù)犢子。
林休仔細(xì)回想清風(fēng)第一次看到書信的表情變化和言辭,認(rèn)定肯定是清風(fēng)拿了他的書信,替般若這個小丫頭收拾爛攤子。
好你個陸清風(fēng)!竟然為了個丫頭偷我東西,還瞞著我。但為什么字跡不對呢?難道說一個人會兩種筆跡?啊,對,左手?。“パ?,我終于明白了,好你個死丫頭,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休豁然開朗,不禁哈哈大笑。
朱雀奇怪林休寫寫畫畫突然大笑,“王爺,何事開懷?”
“來,來,你用左手給我這個字?!绷中菽昧斯P讓朱雀寫,朱雀勉為其難寫了個朱字,很丑?!巴鯛敚加糜沂謱懽?,誰會用左手啊,多難看啊”
“你說的很對,但是有一種人容易左手寫字的,左撇子!”林休拍拍頭,“哎呀,我怎么把這個疏忽了。她肯定是左撇子,這字跡如此娟秀也不是一天練成的,如果她是左撇子,那肯定就是她!”
朱雀和玄武看著林休莫名其妙。
“這件事不許聲張!”林休吩咐完,大步流星地去找清風(fēng)了,朱雀玄武緊緊跟上。
般若一干人等正在清風(fēng)書房聽候吩咐,見林休來,清風(fēng)讓他們先回去,般若留下整理書信。
“般若不是外人,你有事直接講就好?!鼻屣L(fēng)和林休從不客套。
下人們端茶后退下。林休若無其事地打量了一下周圍,也仔細(xì)打量坐在一旁低頭看書信的般若,這女孩子看著安安靜靜的,柔柔弱弱的,皮膚白皙,眉清目澈,玉鼻紅唇,柔弱中似又有幾分嬌媚,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書卷氣,此時與后山所見之時判若兩人,怪不得一向冰山映雪的清風(fēng)會護(hù)著她,很會裝嘛。
林休暗暗冷笑,坐下時故意把茶盞不經(jīng)意地用袖子掃落在地上,“哎呀,不好意思?!彼吨路械健?p> 般若忙站起身,走上前來,忙問道,“沒燙到吧,您小心?!甭曇絷P(guān)切潤耳。
般若低頭看了一下林休衣服,卻發(fā)現(xiàn)水根本沒到衣服上,便俯身把地上的茶具拿起來。抬頭迎到林休探詢的目光,有些緊張,忙閃避開,去拿地上的茶盞。
林休低頭看到般若果然先伸出左手去拿地上的茶碗,十指尖尖如蔥似玉的雖然笨拙卻是好看。
清露聽到動靜,趕快進(jìn)來換上新茶。
“般若姑娘好像喜歡左手拿東西啊?!绷中蓦S意似地說道,眼睛看向般若。
“林公子好眼光,般若左手比右手強多了?!鼻迓犊煅钥煺Z地答到。
清風(fēng)清咳了一下,
“哪里有啊,我都一樣。反正都是笨手笨腳的?!卑闳粞陲椀?。
“慣用左手的人多聰慧,那般若姑娘會不會左手寫字?。俊绷中莶粍勇暽珕栂蚯迓?,
清露高興地答道,“公子您說的很對,般若確實聰明,但她一直用右手寫字啊。”
般若松了一口氣,幸好清露不太傻,也不知道我會左手寫字。
清露注意到清風(fēng)瞥過來的眼色,倒好茶就忙走了出去。
林休微微笑地又看了兩眼般若的左手,般若忙把左手放到背后,如做了壞事被發(fā)現(xiàn)的小孩子,低頭整理桌案上的東西甚是不自在。
林休壞笑,轉(zhuǎn)頭看向清風(fēng)說道,
“你真是調(diào)教有方啊?!?p>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林兄,若是看中,領(lǐng)走就是,省的給我惹是生非?!鼻屣L(fēng)眉頭一抬笑道。
“哈哈,君子不奪人所愛,你的人我可不敢動?!绷中菪χf道,眼睛瞄了兩眼般若。般若見機悄悄退出門去。
見般若離開,林休移步上前,“肯定是她干的好事!你就護(hù)犢子吧!信是不是在你這里?還給我。”
清風(fēng)見他猜中了,笑道,“你反應(yīng)很快啊,就是你這凡心定力也太差了吧,信我燒了,省的你意亂神迷,胡思亂想?!?p> “陸清風(fēng),你就護(hù)著吧,現(xiàn)在連個證據(jù)也沒有了,你說萬一那小丫頭要是拿著我的信惹出事端怎么辦?”林休道出他的擔(dān)憂。
“放心,她早就燒了,她那點膽子啊,也就敢寫兩封情書而已。她已經(jīng)嚇得夠嗆了?!鼻屣L(fēng)安慰道。
“哼,就知道你護(hù)著她,可惜信都被你燒了,你賠我!”林休說道。
“怎么賠?再讓她給你寫情書?我看你有點上鉤啊,你小心啊,人家可是有喜歡的人。”清風(fēng)壞笑道點點林休的肩膀。
林休嘁地笑道,“我上鉤?笑話!我看你倒是有點奇怪,對了,她喜歡誰呀?”
清風(fēng)像被猜中似的,轉(zhuǎn)過身,不去看林休的眼睛,
“你真是瞎操心,說了你也不認(rèn)識,別瞎打聽了。說正事,接京城密報,說譚靜上書參劾李代相,圣上震怒,李代相被關(guān)在大牢了。”清風(fēng)拿出密報給林休看。
林休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說道,“之前就聽說一些消息,看來李家在劫難逃,有滅門之憂啊?!?p> “李大人為官方正,乃國之棟梁老臣,且對我書院有再造之恩,我們應(yīng)該早點進(jìn)京,幫他們一下才對。”清風(fēng)說道。
“也好,事不宜遲,我先回去看看情況,你們速速趕來,我們京城匯合?!闭f完,不啰嗦,林休立馬起身告辭,步步生風(fēng),英姿颯爽地大步流星走出門去。
走過院外桃林,聽到般若歡快的笑聲,順著笑聲看過去,清露站在樹上搖著桃樹枝子,一樹的桃花洋洋灑灑地落下,猶如一場桃花雨,般若兜著裙子接桃花,邊接邊笑,桃花紛紛灑在般若頭上、肩上、裙子上。
林休不覺停了腳步,感覺這小丫頭甚是天真嬌憨,看著不禁微微笑。
般若仰臉笑著看著桃花片片飛落而下,感嘆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林休隨口接道,“之子于歸,宜其室家?!?p> 般若聽到一驚,忙轉(zhuǎn)過身,看到林休,心里有點慌,忙雙手施禮,裙擺落下來,兜著的桃花灑落一地,林休壞笑著看她兩眼,不說話,闊步走遠(yuǎn)。
“這林公子怎么跟大師兄一個調(diào)調(diào)?”清露不解,把桃花收到籃子里先回去了,般若有些心虛,不知這林公子到底要怎樣,蹲在地上,一手絞著巾帕,一手在歸攏的桃花上畫圈圈想心事。
“不必?fù)?dān)心,沒事了。”不知何時大師兄站在身后,般若忙站起轉(zhuǎn)過身,“謝大師兄,讓大師兄費心了?!?p> “他猜出來了,沒事的,有我呢。”清風(fēng)笑著看般若小心翼翼的樣子,伸手把她頭發(fā)上的花瓣拿下來。
回到房間,朱雀問道,“小王爺,就這么算了?”
林休笑道,“怪不得清風(fēng)護(hù)著這個丫頭,有意思?!?p> 朱雀和玄武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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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吩咐清露足金阿泰和般若收拾行李準(zhǔn)備行裝,五人快馬加鞭趕路,到達(dá)京城,青龍和白虎早已接著了。
一行人住在悅來客棧。一進(jìn)客棧就聽吃飯的人議論紛紛,“聽說李府要滿門抄斬啊”“真是慘啊,一百多口人呢?!?p> 上樓后,林休趕到,急切說道,“事情緊急,圣上已下了圣旨,李家要滿門抄斬,女眷流配充軍,圣上不讓任何人求情,求情者按同謀論處?,F(xiàn)在禁軍正在四處抓人?!?p> 清風(fēng)聽了一陣寒心。般若在旁邊說道,“死的救不了,活的總可以救,既然禁軍在到處抓人,看來是走漏了重要人物,我們現(xiàn)在可以救李家后人,待撥云見日也算為李家留了血脈。”
聽般若這么一說,兩人都點頭稱好。于是大家分頭去打聽和查找李家逃脫的人,找到務(wù)必保護(hù)起來。
清風(fēng)想起李家的大女兒嫁給了順國公的兒子,聽說這女兒甚是孝順,說不定會有線索。
“若是我遇難,肯定會去找我姐姐商量對策,若是姐姐有點實力,無處可逃時也只有姐姐會收留。我感覺逃脫的李家人很可能會去找李家姐姐?!卑闳舴治龅?。
“有道理,我們現(xiàn)在就去順國公家,我們?nèi)ト齻€人就可以,人多避免走漏消息?!鼻屣L(fēng)吩咐道。
“我去拜訪順國公府引開他們長輩,你們從側(cè)門悄悄進(jìn)入?!绷中菡f道。
“我與李姑娘見過幾次面,我說邙山書院拜訪,她定會相見?!鼻屣L(fēng)帶上般若,和林休疾奔順國府而去。
般若奇怪林休在這京城大街如入無人之地,好像憑誰都怕他三分似的。看清風(fēng)的冷臉也不敢多問,一路小跑跟上清風(fēng)步伐。
二人到得順國公府,從角門悄悄進(jìn)入,遇一下人就說少夫人請來的邙山大夫,這下人帶著他們七扭八拐到的一大排房間前,待到門口下人稟報,正中一門簾挑起來,“大夫嗎?”一婦人探頭看了看,沖清風(fēng)咳了一下,清風(fēng)帶般若便走進(jìn)門去。
剛一進(jìn)門,那婦人便跪在清風(fēng)面前,哭道,
“求大師兄救救我李家!”
般若有點懵,難道這李家大小姐也曾在書院不成?
清風(fēng)示意般若扶起李夫人,“慢慢說,我正是為此事而來?!?p> 李夫人淚流滿面,起身后,沖里間說道“你們都出來吧,是清風(fēng)哥哥來救咱們了?!崩镩g悉悉索索一陣響動,接著是哭聲,出來三個年齡不一的男子,一出來就跪倒在地,原來是李家三兄弟。
原來案發(fā)當(dāng)日,兄弟三人去看望外祖母,路上聽得李家被抄家的消息,情急之下,慌不擇路逃到姐姐家??裳巯滦蝿菸<?,姐弟四人沒有一點辦法,順國府早晚知道此事,斷不敢留他兄弟,到時候說不定會連累姐姐。
清風(fēng)沒想到三兄弟全趕在一起,著實難辦,但此地肯定不宜久留。
般若說道,“眼下形勢緊迫,禁軍搜索緊急,你們?nèi)齻€人在一起目標(biāo)太大,走漏三人他們肯定要全力搜捕,否則沒法交差,即使逃出京城,哪個地方也不敢收留,為今之計,做最壞打算,若為保李家血脈,可能需舍兩人救一人,也為日后申冤長遠(yuǎn)計。大師兄您看?”般若感覺目前只能實話實說。
“你講的有道理,我們定會全力救你們出去,若只能救一人,我們定救他平安出城,也助力李家申冤報仇?!贝髱熜种罏榻裰嬕仓挥腥绱?。
四姐弟聞言痛哭流涕,哭作一團。般若不忍心看,李家老三不過十四歲,還是個孩子。李家老大再三跪拜“清風(fēng)公子,若您能救我家血脈,我寧肯撞死當(dāng)街!”李家老二也言道“我跟哥哥一樣,求保我李家血脈,替我們申冤!我們百死莫辭。”“求讓哥哥留下為我家報仇,我去自首?!崩罴依先薜健P值苋藸幭嗳ニ溃媸遣蝗套渎?。
般若冷靜道,
“死容易,活更不容易,活著身負(fù)重任,要忍耐,委屈求全,還不能被發(fā)現(xiàn),盡快定下來,事不宜遲?!鼻屣L(fēng)點點頭,“不能再耽擱了?!?p> 李家老大看看兩個弟弟,
“長兄為父,我是大哥,我做主,三弟最小最聰明,年紀(jì)小不易被認(rèn)出,我和二弟去自首,三弟你要好好活著,為我們李家報仇申冤!”
“大哥,我不要,我要和你們一起”老三哭起來。
“不許哭,以后你就是咱李家唯一的根苗,是頂梁柱,是大人了!”老二喝到。李夫人止住哭聲
“我家門遭此大難,我眼看著手足骨肉被殘害而無能為力,我發(fā)誓,我定要護(hù)三弟周全,為李家申冤報仇!”姐弟四人又哭成一團,般若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事不宜遲,趕快準(zhǔn)備?!鼻屣L(fēng)催促道。
李家老三換了般若的衣服,換了女式的發(fā)型,般若換了丫頭的衣服,清風(fēng)先是把老大和老二從矮墻上輕功帶出來,讓他們分兩個方向走,然后回到院內(nèi)。
李夫人說李大人曾有個門生喚作張同的,當(dāng)年在邙山書院相識,對李夫人有傾慕之意,奈何李夫人與順國府有婚約在前,沒有成姻緣,但李大人對書院多次慷慨解囊,張同一直感佩,曾在李大人門下求教,后不慣官場,回家鄉(xiāng)教書為生。
李夫人想要請邙山書院將三弟托付給張同遠(yuǎn)走高飛。清風(fēng)明白李夫人怕給邙山書院帶來不便,況且書院人多眼雜容易暴露,清風(fēng)是準(zhǔn)掌門不可能帶著李家老三走。清風(fēng)佩服李夫人思慮周全。
趁著夜色,清風(fēng)帶李誠從側(cè)門離開,般若扮作丫頭跟后面。
林休早備好了馬車等在客棧門口,三人迅速上了馬車,清風(fēng)趕車,般若和李誠林休擠在馬車上,幸好這馬車寬一點。
一路上聽的禁軍一排排的過,聽到兩個哥哥被抓住了,李誠又怕又驚地縮著直發(fā)抖。
般若不忍心地?fù)н^他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大師兄在,不怕不怕?!?p> 林休嫌棄地看著她,怎么跟清風(fēng)一個調(diào)調(diào)??磥硭阉髱熜之?dāng)神呢。
城防的禁軍在城門前攔路搜查,只聽得有人喊道,
“緝拿要犯,一律下車搜查!”
“這是康王府的車,康樂王要出城游玩?!甭牭拇髱熜终f康樂王,般若心想這個旗號好。
“原來是康樂王,小人得罪了,但是剛接命令怕有冒充,即使皇宮的車也要看一下,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屬下?!闭f著為首的幾個人便將馬車圍住。
般若正在緊張,林休一把把李成摁倒,扯過邊上的毯子蓋上,然后一把拉過般若摟在懷里。般若剛要叫,被他捂住。
“誰在吵吵?”林休怒斥道。
“王爺,城防的懷疑咱們是冒充的,要搜車。”清風(fēng)說道。
“誰這么大膽子敢冒充本王爺?讓他進(jìn)來看看?!绷中菡f著一只手“刷”地抽出刀來,嚇得懷里的般若汗毛倒豎。
那領(lǐng)頭的當(dāng)真撩起車簾往里瞧,只見康樂王摟著一個丫頭,還沒待說話,一把刀就刺出來了,嚇得那人往后一閃,
“大膽狂徒!連本王的車也敢搜,你活膩歪了!”
那人嚇得忙跪下,
“小人糊涂,沖撞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滾!”林休吼道。
其他人趕快把刀撿起來恭敬捧給清風(fēng),清風(fēng)接過來,一聲鞭響,馬車疾馳而去。
般若剛才像做夢一樣,趴在林休懷里還沒回過神來,
“好了,沒事了,怎么還不想起來了啊”,林休笑著輕輕捏了下般若的肩膀。
般若回過神來,臉?biāo)⒁幌录t到耳根,忙坐直身子,瞪了眼林休,扶起李誠,幸好車內(nèi)光線昏暗。
“看不出來,你裝的挺像,那氣勢倒真的像傳言中的混世小魔王,佩服佩服?!卑闳粽谘谥鴮擂慰涞?。
林休一陣狂笑,暗笑這個傻丫頭,什么像,本王就是。
看著康王府馬車離開,攔關(guān)的幾個頭頭議論起來,
“你看清了嗎?真的是小王爺?”
京城城防護(hù)衛(wèi)劉刀跳腳道,“當(dāng)然看清了,還摟著個丫頭,兇神惡煞地,幸虧我命大,躲得快,要不老子就死在這兒了!以后你們誰愛攔誰攔,老子不攔了,這是玩命啊!”眾人嘖嘖稱幸。
連夜出城后,清風(fēng)帶般若和李誠坐船順?biāo)氯フ覐埻?p> 朱雀和玄武接了林休回城搜查李家案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