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鴻門宴(中)
本是劍拔弩張的氣氛,但明顯燕圓月和秦傾都是心態(tài)特別好的,那樣冷的笑話,全場也就他們倆聽進去了,一個輕笑出聲,一個指著蒙有光捧腹大笑。
受到他們的感染,列席的賓客也開始笑了起來,只是笑聲聽著一段一續(xù)地很是尷尬。
突然燕寧偏過頭,躲過了一枚飛身而來的三角鏢。
她挑了挑眉,看向蒙有光對面的位置,上頭坐得是現(xiàn)在的薊州軍統(tǒng)領洪思成,“洪統(tǒng)領,暗箭傷人,可不是什么好的習慣,不過,一擊不中,你就沒有別的機會了”
洪思成沉聲說道,“郡主是什么意思”
“嗯”
燕寧輕嘆了口氣,“如果長孫殿下不出來搗亂的話,我也不想這么快揭露的,畢竟這樣就沒意思多了”
圍繞著蒙有光周邊的幾個位置上分別傳來幾陣驚呼,幾人都無一例外地被黑衣玄甲的燕衛(wèi)所控制。
來勢洶洶的黑色身影瞬間占據(jù)了會場,閻清風一身素色,從黑色的人群中,走出來,格外招眼。
燕寧滿意的看著他,這顏色給清風真是好看極了,他走到燕寧身側,恭敬地見禮。
“燕主,叛臣均已拿下”
然后立在她身側,一身青色長衫,很干凈的顏色,他的膚色很白,但這樣雅致的顏色,也壓不住他身上的森寒之氣,仿佛來自地獄的利劍,護在燕寧身側,讓人不敢動作。
輕點了點頭,掃了一圈眾人,看向洪思成邊上的位置,燕寧笑得很是和善,“隨將軍倒是難得沉穩(wěn),不動如山啊,是自信我抓不到您,還是自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隨應海摸了摸胡子,格外的沉穩(wěn),好似一點沒注意脖子上架著的那把劍的寒鋒,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燕寧笑意盈盈,他也不好意思一副冷臉。
誠懇又平靜地說道,“燕寧丫頭,你手里的東西既然能夠浩浩蕩蕩洋洋灑灑得擺了十張桌子,我也不必與你繞彎子。辛苦郡主為了我們幾個老東西,諸多盤算,擺下這個鴻門宴,甚至不惜以你自己以燕衛(wèi)的消息作為餌,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了,后生可畏啊?!?p> “既然是這樣大的手筆,那么燕衛(wèi)估計確實被你收入囊中了。不過老夫倚老賣老提醒郡主一點,準備充分是好事,謙虛為人也應該是人生的信條”,話音一轉,隨應海帶著些自信地洋洋說道。
眉頭微促,眼睛微微瞇起,燕寧看向隨應海,問道,“隨將軍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城中守備軍不過幾千人吧,西門的守備可是出自我麾下,我已陳兵三萬于城外西郊,攻城入內,圍下鎮(zhèn)北王府,不過片刻的事情。至少,也能與郡主換個魚死網破。所以,這樣看看,是不是與郡主還能聊聊?我們也不是什么貪心的人,不若郡主代表鎮(zhèn)北王府來與我們做個交易,你放我離開,我立刻下令撤兵,如何?”
燕圓月聽了冷笑一聲。
完顏烏祿看向她,她學著燕寧的樣子,故作高深地輕聲說道,“有時候覺得他們挺厲害的,一藏就是這么多年,有時候又覺得他們實在是蠢透了,居然會覺得,在燕北,還能越過鎮(zhèn)北王府動兵馬的主意”
她的聲音很輕,也就完顏烏祿和燕懷遠聽到了。
完顏烏祿有些愣愣地看向燕寧,她站在隨應海面前,一臉看傻子的樣子看著他。
然后轉身向著眾人,開口說道,“諸位一定很好奇,今日種種糾結所為何事。其實說來也簡單,忽略掉長孫殿下這一出好戲。我請諸位叔伯過來,是來做一個見證?!?p> 赴宴的官員相互換了個眼神,靜靜聆聽著,有一個膽大的直接上前行了一禮,“我這個人,粗魯慣了,腦子也不大好使,這十張桌子的文書我看了看,還是不大瞧得明白,這中間的來龍去脈,還請郡主說清楚吧。畢竟您這樣大的架勢,確實是有些嚇人,也該給大家討一個交代”
抬眼看去,開口的是莫州營參將陸成松,燕寧點了點頭。
這也算是一位熟人,陸將軍跟了父親多年,上一世,也是他為送回父王的遺體,引開追兵,全軍陣亡,才保住了她的父王的最后一點尊嚴,不至被北境人鞭尸示眾。對著這個人,她總是有一份敬意在的。
“陸將軍不必多禮,事急從權,因此很多準備不方便告知諸位。不光將軍好奇,有些事情,我也挺好奇的,所以,你慢慢聽,我好好問,今個有時間,我心情不錯,是吧,蒙大人”
燕寧輕笑一聲,然后略帶了些詢問地看了一眼上座的謝輕黃和燕懷遠,得到了他們溫柔和肯定的目光,身上的戾氣一點點消減。
輕輕撫了撫涂了豆蔻的手指,為了指尖一點紅,早上還多費了兩刻鐘,但也是有效果的,襯著纖纖玉指很是好看,指甲蓋上紅得像雪,滿目耀眼。
“我這個人一向信奉一個道理,壞事是要明明白白的做在明面上的。在座的諸位都是我的叔伯長輩,燕寧自然不敢怠慢。何況,六月十七這個日子,對燕北也從來是重要的日子。拿來適合來解決一些大事情也最好不過了。我這個人一向也沒有賣關子的習慣,所以,接下來我說的,條條分明,若有不服,盡管來辯!”
微涼的目光掃過場上眾人,孟月蹙著眉頭,向著一旁的相月輕聲問道,“郡主今日似乎和往日有一點不一樣。似有些瘋魔,總覺得有些害怕”
相月點了點頭,確實不大一樣。
看向秦傾,他的眼里似乎流露出心疼之色,心下有些明了。
秦傾想啊,確實不一樣啊,她往日一慣還是有些注意她的郡主身份和禮儀的。
今日,很是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感覺。明明搭了這個臺子,明明是她的鴻門宴,她倒像是臺子上唱戲的人。
像是壓抑了很久很久,突然釋放了,像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控訴,傾訴著心中的不忿,像是人群中只有她一個人,在孤獨地呻吟。
好像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有些夸張的樣子,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大聲控訴,在很壓抑地宣泄自己的情緒,她在控制自己,不要全部釋放,以防嚇到別人。
所以他能感受到,他的阿寧很痛苦。
燕寧指著眾人圍著的十張長案,眼睛卻是一動不動地鎖著隨應海。
有些諷刺地說道,“不只是他們,我倒也挺想知道的。我想知道,到底怎樣的籌碼,居然能夠打動你們。隨爺爺,到現(xiàn)在了,我可以要到你一個答案嗎。是什么,能夠打動在燕北,在鎮(zhèn)北軍五十多年的你,你是當年配著祖父數(shù)次擊退北周的人啊。我從小就知道,潼關之戰(zhàn),是你帶了五萬人,幾乎斷水斷糧,守了潼關十三個日夜。我拿到桌上那些東西的時候,我都不敢信,當著上面那個人的面,我是否可以知道,到底,為什么叛國!”
她明明似乎一臉平靜,臉上連半滴淚都沒有。
可秦傾偏偏覺得她此時本該悲憤交加,是怒是怨都合適,唯獨不應該,這樣平靜地說出上面那番話,壓抑地讓人心疼,燕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