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熊珍
也許因為今天是報名的第一天，校門口顯得格外擁擠。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和家長，還有些載客的摩托車雜亂地停放在路邊。門口有兩間百貨，很多新生在置辦生活用品。熊珍低頭看了眼自己手里拎的桶，偷偷將凹了的一面朝向自己。
百貨前的臺球桌旁圍著幾個男生，看那樣子雖稍顯稚嫩，卻又帶著些痞痞的神氣。靠近馬路方向的背對著熊珍的男生，將手里快熄的煙隨手往地上一扔，嘴里含混不清地說著罵人的話，胳膊上露出半截奇怪的紋身。
她不敢細究，順著人流往里走去。一進門右手邊便是偌大的體育場，此時像是還沒開放，并不見有學(xué)生進出。左邊俱植綠化，有山有水，甚是怡人。偶爾現(xiàn)出石桌一角來，顯是為閑暇時歇腳納涼而設(shè)。
一處花壇攔在路中央，熊珍望了眼莊嚴肅穆的雕像，抬腳走上左邊的斜坡。高樓大廈不知凡幾，林立于道路兩側(cè)。細碎的談話聲，嬉鬧聲掩藏在濃密的樹蔭里。翠綠的樹葉泛出刺眼的白光，在風吹過的時候發(fā)出枝葉摩挲的聲響，抖擻著擊碎了滿地的陽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聲聲蟬鳴，此起彼伏。熊珍一路走來已見著不少拎著行李箱，行色匆匆的年輕男女。也有些在校園漫步的身影，或兩人獨坐一隅嬉戲打鬧，或三三兩兩在路邊石桌旁磕著瓜子，眼光不住打量來往行人。多半便是二三年級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
一路疾走，終于遠遠地看到前邊一棟樓前圍著不少人?？磥硇律鷪蟮骄褪沁@里了。
這是一幢有些破舊的樓，墻體上還殘留著斑駁剝落的石灰，窗角有細碎的落漆，窄小又單薄的窗子隨著風，和著松動的角撐來回擺動，發(fā)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樓前，圍著一群高一新生。透過一樓低矮的窗戶，可以窺見前面昏暗的辦公室內(nèi)幾名老師正坐在窗前桌子后面。現(xiàn)場顯得頗嘈雜，老師們跟前來咨詢的新生大聲解答著什么，也有的微瞇著眼睛蘸了口水點著手里的鈔票。新生的隊伍便在這種氛圍里逐漸向校園各處擴散。
可能是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讓熊珍看起來有些忐忑和不安。她對著面前紅色的公告琢磨許久，便挑了一隊排在了末尾。
站在前面的女生，個子略高，微胖，透出一股親切樸實的氣質(zhì)?？赡苁歉惺艿剿哪抗?，女生回過頭來，兩人視線相接。她假裝沒有察覺對方眼里的那一抹驚艷。
“你好”
“你好”。女孩的臉頰像是高原紅，襯托得本就不出挑的臉蛋更顯質(zhì)樸。熊珍笑容加深了些，眼里的真誠更濃。像得到呼應(yīng)般，她臉上的笑容蕩漾開來，眼里閃動著光芒。
她的臉會發(fā)光！那一刻熊珍失神地想。哇！實在難以想像，這樣迷人的笑容竟然是出自一張如此平凡的臉。讓人貪戀得挪不開眼。甚至，有一瞬間生出黯然失色的失落感來。
很快她們交上了學(xué)費，在查看自己的班級和宿舍信息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妙的事！在同一級的五個班中她們竟然被分到了一個班、住一個宿舍。這讓她們欣喜不已！
“熊珍，你是自己來的嗎？”李薇手里拎著熊珍凹了一邊的桶和她一起往宿舍走去。
“哦不是，我哥哥也在學(xué)校。他是高二的?！毙苷淠X海里飛快閃過熊志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一下公交車熊志霖便像丟掉包袱似的甩下熊珍，陰沉著臉不發(fā)一語地埋頭朝前走。沒兩步，被行李拖累的熊珍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那我怎么沒看到他？”李薇奇怪地問道。
“哦，他先回宿舍了。”熊珍低垂視線看著李薇手邊晃動的影子道。
開學(xué)的第一天，熊珍和李薇吃了早餐拉著手從宿舍樓往一號教學(xué)樓走去。她們的教室在一樓右手邊第一間。
第一天的課還是很輕松的，分了座位，介紹新老師，新同學(xué)。
課間休息的時候李薇叫熊珍出來透透氣。她們倆安靜地站在走廊的角落。時不時有人從身前身后穿過。
“我們班都沒看到一個長得帥的?！崩钷蓖虿贿h處操場上晃動的身影不無遺憾地說道?！澳阌X得我們班誰長得最帥？”
熊珍背對著操場看向教室，猶豫著道，“我倒沒怎么注意男生，不過女生的話……”
李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扭頭對著熊珍道，“唉……你別說，讓我猜猜看?！苯又D(zhuǎn)過身來，透過玻璃窗向教室掃視一周，最后視線落在講臺下第二排杜曦月的背影上。
“她是長得還可以啦。”李薇不以為然地道，然后回過頭來盯著熊珍的臉看了兩眼又說，“你也差得不是很多啊。雖然沒有杜曦月好看，也算長得漂亮的。”說完然后像是剛剛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似的，自己已經(jīng)忍不住大笑起來。
熊珍露出微笑的表情，眼睛緊盯著笑得前仰后合的李薇。在李薇看向她的瞬間，眼里迷茫的光一閃即逝。兩人的笑聲沒有持續(xù)很久，她們又聊了些什么，很快這個笑話便被她們拋到了九宵云外。
過了一星期，李薇已經(jīng)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了。而熊珍還是不能把每個人的名字和臉對上號，甚至相當一部分男生她竟然連話都沒說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