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guān)門,殺人
王喜豁然而起,看著陸濤,臉上驚疑不定。
他向來自詡行事機謹,欲在泗水街開設(shè)堂口并謀求堂主一職,如此大事,更是慎之又慎,每走一步都要思索三步,可隱秘至此,又是如何被陸濤所知?
心念電轉(zhuǎn)之下,一個個名字從心頭閃過,又迅速排除,與此同時,丹田真氣瞬間勃發(fā),就欲暴起。
一旁的田猛也是站起,伸手握住腰間長刀,盯著陸濤,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不忙動手。”
陸濤兩上笑意不減,示意兩人坐下,繼續(xù)道:“王兄,我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就是想和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我要是想打,也絕不會挑這個地方,要不然打碎了一個杯子一個碗,我都會心疼的?!?p> 陸濤所在的桌子離柜臺近一些,他話剛說完,柜臺里陸秀兒撥動算盤飛快的手不由得頓了頓。
王喜聞言,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散了體內(nèi)真氣,坐了下來。
他看著陸濤,沉聲道:“好,陸濤,我承認是我小瞧了你了,既然你想談,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泗水街開設(shè)堂口已成定局,這堂主之位也是我的囊中之物,誰也搶不走?!?p> 陸濤點頭,道:“我知道,王兄你自從來了這泗水街,就一直暗中謀劃此事,忍到一個月前才開始布局,著手準備,換做是我,這堂主之位,也絕對不允許旁人染指?!?p> 王喜目光一凝,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剛剛十七歲的少年,似是要重新認識他一般。
接著又聽陸濤說道:“但不管王兄你信與不信,我從來都沒想當什么黑虎幫的堂主,從來沒有。”
隨后,陸濤又第三次舉起酒杯,道:“都說吃這火鍋,配咱們?nèi)鬲氂械那褰谱钍呛线m,我知道王兄今天會前來,特意命人從泗水樓買來了幾斤半兩銀子一壺的上品清江酒,王兄,還不賞臉嗎?”
王喜哼了一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陸濤又舉杯示意田猛,見其爽朗一笑,同樣是飲盡杯中清江。
“痛快!”
陸濤臉上的笑容更盛,又令張大狠為三人倒上酒,道:“王兄,你知道嗎,別說是這堂主,就連接替了韓沖的這管事一職,其實我也不想當。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都不想加入黑虎幫,只想安安心心在我的小院里練刀,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所成就,再去見識見識老金口中的江湖?!?p> 王喜在聽到陸濤說出“韓沖”兩個字的時候,目光一滯,后又聽了他后面的話,不禁嗤笑一聲:“陸濤,你現(xiàn)在還說這種話,是第一天出來混江湖?”
“所以我就說王兄你不會相信?!标憹α诵?,道:“但不論如何,這就是我的肺腑之言。王兄,你要在泗水街開設(shè)堂口當堂主,我不會阻攔,可現(xiàn)如今我畢竟不是孤家寡人,手下還有十幾個兄弟要養(yǎng)活,所以這泗水街咱們黑虎幫的所有地盤,我都可以拱手相讓,但只有這個小店,你不能動?!?p> 王喜雖然心中冷笑連連,但面上卻不動聲色,似是沉吟了半晌,最后才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好!我答應了。再說這食肆本就是你陸濤的個人產(chǎn)業(yè),又不是咱們黑虎幫搶下來的地盤,我又怎么會動?一切如常即可?!?p>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看著陸濤,眼中不乏欣賞:“陸濤,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你能做到這一步,就說明你是個能成大事的。等幫中命令下來,泗水街設(shè)了堂口,你就是我的副堂主!”
陸濤緊緊盯著他,卻全然看不出任何破綻,終是答道:“如此,陸濤就先謝過堂主了!”
王喜志得意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田猛這才松了手中刀,搓了搓手,嘆道:“奶奶的,以為來這要干一架的,可惜,可惜?!?p> 王喜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田猛卻不以為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后竟是將之摔了個粉碎,又重重一拍桌子,喊道:“來人,給老子換大碗,既然跟你陸濤沒打成架,就只剩下拼酒了。”
他看著陸濤,爽朗笑道:“陸濤,你的事情,我也聽過,雖然這架打不成了,但對你我也是服氣。現(xiàn)在既然你已經(jīng)跟了王大哥,那咱們就是兄弟。他的的為人本事,你以后就會知道,你日后也絕對不會為今天這個決定后悔?!?p> 陸濤卻道:“既然聽過老子的名頭,還敢找我打架?”
“你竟然不知道我?”田猛愣了一下,可待看清陸濤臉上玩味的笑容之后,這才恍然,叫道:“好啊,你敢戲耍老子,不過卻正對老子的胃口,來來來,喝酒?!?p> 此時,張大狠已是將三個大碗換了上來。
田猛,黑虎幫秀水街總堂的核心幫眾,一身家傳刀法,極是不凡,多年前就達到了鍛體境的巔峰,算是黑虎幫核心幫眾中最為拔尖的好手之一。其父也是最早追隨幫主王黑虎的一批人,可惜二十幾年前就在黑虎幫與其他幫會爭奪地盤的大戰(zhàn)中身死了。
這樣的人物,陸濤當然聽說過。
隨后,三人換上大碗,痛飲起來,喝過幾碗,王喜身后的兩人因為眼饞半兩銀子的清江酒,厚著臉皮也坐了下來,見陸濤沒啥反應,均是松了口氣,接著憑著利索的嘴皮子,竟是讓酒桌上的氣氛更加熱烈。
角落里,不時關(guān)注著這邊的那個貴氣少年見此一派和諧的熱烈場面,不禁鄙夷的呸了一聲,向身旁的中年男子說道:“虧得我期待了半天,這個陸濤也忒膽小了些,還沒打就認慫了。”
中年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江湖就是這樣,本來就沒那么多打打殺殺,不到逼不得已,誰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能在酒桌上談好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再動刀了?!?p> 少年撇了撇嘴,搖頭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今天這一定會打起來?!?p> 男子看他語氣十分肯定,不禁來了興趣,笑問道:“何以見得?”
少年眉頭一挑,道:“感覺?!?p> 男子啞然失笑。
......
陸濤來到食肆差不多剛到酉時,冬天太陽落山早,那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擦黑,等喝干一壇子酒,外面已經(jīng)大黑,路上行人漸稀。
都是街面上混的,想喝的盡興,一壇酒又哪里能夠?很快,張大狠就又拿出來三壇,具是半兩銀子一壺的上品清江。
而等這三壇酒喝盡了,已是過了戌時,對照前世,大約是晚上九點來鐘。
眼見時間差不多,陸濤向早就算完了賬,正百無聊賴的陸秀兒使了個眼色,小丫頭便不情不愿的將一張銀票遞了過來。
作為三江城中的第一家火鍋店,陸家食肆占著“正宗”之名,味道也確確實實好過其他,價格也公道,因而每日慕名而來者無數(shù),生意十分火爆。
當初陸濤的想法,是一個月賺上幾十上百兩就知足,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火鍋的魅力,就是這間只有十幾張桌子的小店,每個月的盈利卻讓他咋舌不已。
少則七八百兩,多則上千!
陸濤接過銀票,掃了一眼,心中有數(shù),將之放在桌子上,緩緩推向王喜,道:“王兄,這個月生意不錯,賺了不到一千兩,這是沈家銀號的銀票,五百兩整,勞煩王大哥替兄弟交到幫中?!?p> 王喜似是醉了,伸手攔住了銀票。
陸濤看著他,沒有說話。
“陸兄弟?!蓖跸灿趾攘艘煌刖?,一臉的隨意,“泗水街開設(shè)堂口再急,正是用銀子的時候,你以后是本堂副堂主,又有這么一個金山,理應為堂中出一分力。不過你放心,這些銀子,就當堂口借你的,”
陸濤淡淡的道:“不知道王堂主需要多少?”
王喜緊緊盯著陸濤,道:“五千兩?!?p> 陸濤笑了,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張大狠。
對方會意,當即朗聲向著四周說道:“店里打烊了,諸位,請吧?!?p> 田猛一下子愣住,王喜的臉也沉了下來。
食客中當即有人喊道:“陸二爺,自打這陸家食肆開業(yè)以來,都是到夜里子時,現(xiàn)在才什么時辰?。俊?p> 陸濤沒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人頓時一激靈,還想再說些什么,他身旁的同伴立時抽了他一巴掌,低聲道:“你他媽馬尿灌多了吧,費什么話,二爺說打烊就打烊了?!?p> 說完丟下飯錢,拉著同伴匆匆離去。
沒一會,整個食肆的食客盡皆結(jié)賬離去,卻只有角落里的一桌沒有動。
那貴氣少年嚷嚷道:“我才不走呢,我都等到這個時候,你們才要……”
還沒等到他說完,旁邊的中年男子就一把拉住,拱手苦笑道:“掌柜的得罪了,我們久聞陸家食肆大名,特意從曲水而來,本想多嘗嘗這冠絕三江的美味,也實在是沒有想到貴店這么早就關(guān)門了。”
陸濤皺了皺眉。
曲水是大川江最西邊的一條分支,毗鄰山水長城,在三江城最西南,從曲水到泗水,也確實夠遠的。
他又打量了一眼二人,待看到中年男子腳踩的皮靴之后,心中了然,道:“讓貴人乘興而來敗興而反,是陸某的不是,這頓飯錢免了,秀兒去取些調(diào)料來,全當賠禮?!?p> 中年男子道了謝,拿了調(diào)料,拉著少年出了食肆。
兩人前腳剛邁出,陸家食肆后腳就封了店門。
“楊叔,你怎么把我拉出來了,里面很明顯要打起來了。”
剛走出去沒多遠,少年就出聲埋怨道。
楊叔嘆氣道:“黑虎幫的家務(wù)事,咱們自然不便旁觀。”
少年哼聲道:“咱家會怕小小的黑虎幫?”
楊叔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陸家食肆,道:“這就是江湖規(guī)矩啊?!?p> 少年聞言,一臉向往。
......
食肆內(nèi),后廚已是涌出了七八個人,將場地清空,陸濤拉著太師椅坐到了正中央。
王喜這才出聲,冷冷的道:“陸濤,你這是何意?”
陸濤靠在太師椅上,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道:“家丑不可外揚,我要清理門戶,自然得先關(guān)上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