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名刀招
泗水賭坊外,兩名泗水幫的幫眾正百無聊賴的守著大門。
兩個(gè)人,一個(gè)靠著門檻倆眼皮子打架,一個(gè)不時(shí)回頭望望賭坊里面,百爪撓心,心癢難得。
寒風(fēng)呼嘯而過,差點(diǎn)睡著的那人一個(gè)激靈,茫然的看了前方一眼,接著瞬間驚醒,雙眼睜圓,又揉了揉,再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錯(cuò)之后,這才推了推身旁的同伴,哆哆嗦嗦的道:“陸...陸濤!”
另外一人正伸著脖子看離他最近的一張賭桌上開的是大是小,不耐煩的一甩手,口中嚷嚷道:“你瘋了,陸什么陸,別......”
聲音停住。
接著他緩緩轉(zhuǎn)身,待看清門口那個(gè)高大少年,不禁失聲叫道:“陸濤!”
可惜這一聲喊,卻是打攪不到賭坊分毫。
陸濤不管兩人,徑直向賭坊內(nèi)走去,可還未邁過門檻,就有一只手?jǐn)r了過來。
“你找死?”
陸濤看著攔路的泗水幫幫中,眉頭一皺,頓了頓,又是說出了三個(gè)字:“敢攔我?”
那位攔路之人被嚇得向后退了一步,險(xiǎn)些栽倒,看了看陸濤的腰間,又指了指張二狠手中的長劍,哭喪著臉道:“陸二爺,咱們賭坊禁止帶著兵器入內(nèi)?!?p> 陸濤笑了,道:“之前我在龍鳳樓聽老金說書,知道了武當(dāng)山山腳下有那么一塊解劍石,凡是武林人士拜山,經(jīng)過那塊巨石,都要先解下隨手兵刃,怎么著?一個(gè)小小的賭坊也有武林圣地的規(guī)矩?”
那人還未說話,就先見眼前寒光一閃,脖子處一涼。
張二狠已是拔劍。
陸濤哼了一聲,邁步走入賭坊,張二狠還劍入鞘,一臉冷酷的跟上。
攔路之人伸手摸了摸脖頸,放到眼前卻見絲絲殷紅,咽了口吐沫,向早已嚇傻了的同伴喝道:“還不快去通知四爺,就說陸濤來了,還帶著家伙。”
另一人急忙連滾帶爬的跑向后院。
泗水賭坊是泗水幫的一座金庫,有章四爺常年駐守在此地,這位爺最是好賭,要不然也不會把家就安在賭坊后院,每天晚上章四也總會玩上幾手。
可唯獨(dú)今天,從對面酒樓喝了酒回來的章四卻感覺有幾分醉意,直接回了后院休息。
......
泗水賭坊占地不小,大大小小的堵桌足有二三十張,篩子牌九各色棋牌,花樣繁多,每一張桌子都圍滿了人。
在賭坊的四周,還有七八個(gè)提刀帶劍的泗水幫幫眾,來回巡視,陸濤剛進(jìn)來,就有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匆匆跑向了賭坊中間最大的那張桌子,在一個(gè)中年男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中年男子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著一幫殺紅了眼的賭徒大呼小叫,在聽了手下的稟報(bào)之后便立時(shí)坐直了身子,眉頭皺了起來。
其實(shí)陸濤也是第一次踏足泗水街這最負(fù)“盛名”的賭坊。
加入黑虎幫之前,他是忙著打熬身體,每日練刀,幾乎連院門都不怎么出,就更別提來這賭坊了。
至于加入黑虎幫之后,除了雷打不動的練刀,隔三差五的還要忙著砍人,慢慢混出名氣之后,這泗水賭坊就更來不了了。
所謂樹的影人的名,以陸濤現(xiàn)如今黑虎幫泗水街唯二“話事人”的身份,別說進(jìn)來,恐怕就是路過這泗水賭坊稍微走的慢了一點(diǎn),或者往里面多看一眼,馬老三章老四當(dāng)天晚上都得頭疼的睡不好覺。
他陸濤搶泗水幫的地盤還少了?
陸濤笑瞇瞇的在賭坊里轉(zhuǎn)悠,有賭客看到他,差不多第一反應(yīng)都是面色一變,隨后慌不擇路的逃出賭坊,等他將這賭坊二三十種玩法都看了個(gè)遍,賭坊內(nèi)的賭徒竟是少了個(gè)十之三四。
那名中年男子眉頭皺的更深,低聲向身邊的人問道:“四爺醒了沒有?”
那人滿臉苦澀,搖頭道:“沒有,今天四爺可能喝大了,怎么喚也喚不醒,劉爺你也知道四爺他的脾氣,兄弟們哪敢大聲叫啊?”
中年男子又是問道:“咱們這還有多少人手?”
那名幫眾又是答道:“就十來個(gè)人了,還都是庸手,下午幫主和四爺他們喝酒之前,熊爺就來將咱們這的好手全都調(diào)走了,說是奉了幫主的命令,要抽調(diào)各處人手,防備明晚陸濤偷襲幫派?!?p> 中年男子面色大變,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而這個(gè)時(shí)候,陸濤已是來到了最大的賭桌前。
這張桌子雖然最大,玩的卻是最簡答的大小,色盅中有三個(gè)骰子,十點(diǎn)以上為大,十點(diǎn)以下為小。
玩法簡單,卻最是刺激,極動人心。
桌子前,一個(gè)粗布麻衣的男子雙眼通紅,將手中最后一把銅錢推到了那個(gè)大大“小”字上,隨著荷官緩緩搖晃色盅,口中不住大喊:“小,小,小!”
陸濤正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是你,這一把就買大。”
那男子正忘乎所以,直接就是一甩手,口中不耐煩的道:“大你媽......”
男子身子猛然僵住。
他緩緩回頭,果然看見了那個(gè)此時(shí)最不愿意也最不敢見到的人,直接就從座位上起來跪倒在地,腦袋咚咚咚的磕在地上,不住的道:“二爺饒命,二爺饒命,二爺饒命......”
陸濤不管他,只是看著色盅,蓋子拿開。
五五六,大。
本應(yīng)該歡呼或者哀嚎的一桌子人,卻誰都沒有出聲。
四周只剩下“二爺饒命,二爺饒命”的求饒聲。
陸濤笑吟吟的坐到賭桌中央,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三顆骰子,道:“李三,我之前跟你說過什么著?”
李三抬頭,腦門已是鮮血淋漓,他哀聲道:“二爺跟我說,以后我要是再敢來這泗水賭坊一次,就砍我一只胳膊,敢來兩次,就打斷我一條腿,敢來三次,就,就......”
剩下的話,李三沒敢說出來,又是不斷磕頭,道:“二爺饒命,二爺饒命。”
“你來不來這,我可管不著,也懶得管?!标憹闷鹨活w骰子,細(xì)細(xì)打量,“不過你到底是住在林家巷,我這個(gè)人也是心軟,架不住你娘和你媳婦幾次的勸,這才多了那么一句嘴。唉,可是我又不是咱們大乾的皇帝陛下,說出去的話不是圣旨,到底你還是沒聽?!?p> 陸濤扔了骰子,終于看向李三,臉上的笑容隱去,道:“可我畢竟是混江湖的,說去的話不能不算,你說說吧,來了幾次?以你的性子,我估摸著得有三次了吧?這樣,是二爺送你一程,還是你自己動手?”
語罷,張二狠拔劍出鞘,扔在了李三面前。
李三面如土色,呆住了。
“陸二爺,今天怎么如此有興致,來咱們賭坊了?怎么著,也想玩上一手?”
就在這時(shí),一直端坐的中年男子終于起身,來到了賭桌前。
陸濤看著他,用手指了指,道:“劉一手?我沒記錯(cuò)吧?”
“陸二爺是貴人,難得記得小人的名字?!眲⒁皇贮c(diǎn)頭,同時(shí)右手背在身后,揮了揮。
他身后的人會意,使了個(gè)眼色,泗水幫留守賭坊的人皆是靠了過來,隱隱將陸濤與張二狠圍住。
陸濤只當(dāng)沒看見,繼續(xù)道:“聽說你因?yàn)橘€技高超,尤其是擅長這骰子,想大便大,想小便小,好像是多長了一只手,就被人稱作‘劉一手’,久而久之,連本名都不用了,我說的對吧?”
劉一手看著陸濤,緩緩點(diǎn)頭,道:“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二爺見笑了?!?p> 陸濤笑了笑,道:“二爺今天來了興致,想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咱倆玩玩?”
劉一手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不過心中冷笑不已,點(diǎn)頭道:“二爺想玩,劉某奉陪就是?!?p> 說罷,將荷官推開,伸手就要向色盅抓去。
一塊長條形的布包卻先蓋在了上面。
劉一手赫然變色,他也是混江湖的,哪里看不出這布包里的東西?
陸濤道:“我想玩,卻不想輸,你是行家里手,你來搖,我哪里能贏?這樣......”
他頓了頓,一把抓起地上的李三,將之推在桌子上,道:“李三,給二爺搖色盅?!?p> 李三顫聲道:“小人不......”
“敢”字還沒出來,就見陸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竟是又將之咽了回去。
隨后李三在劉一手足以殺人的目光中哆哆嗦嗦的拿起了色盅,將散落在桌子上的三個(gè)骰子一一放了回去。
可骰子一入手,李三便勃然變色,看向劉一手等人,即便心中害怕至極,可眼中依然滿是怒色。
他可是敗了家的老賭徒!
隨后,陸濤從懷中取了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道:“五百兩,大?!?p> 一旁有膽子大的賭徒還未散去,也想跟著陸濤買大,可馬上就聽陸濤大聲道:“你們算是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賭?都給二爺滾?!?p> 劉一手也是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先到這吧,咱們泗水幫和陸二爺有事情要辦?!?p> 這個(gè)時(shí)候,再不跑就是傻子!
沒一會,偌大的賭坊內(nèi)就只剩下陸濤、張二狠,泗水幫的十幾個(gè)幫眾,以及李三!
陸濤看了眼李三,道:“搖吧?!?p> 李三渾身顫抖,手卻穩(wěn)當(dāng),輕輕搖了幾下,打開蓋子。
三個(gè)六,大!
陸濤靠在椅子上,用手中裹著柴刀的布包不輕不重的敲著桌子,看向劉一手。
劉一手面沉如水,冷聲道:“賠給他。”
有泗水幫的嘍啰馬上便甩出來一張銀票。
陸濤將之疊在自己原來那張之上,道:“一千兩,大,繼續(xù)?!?p> 色盅打開,又是三個(gè)六。
“賠!”
劉一手臉上的怒色已是不加掩飾,同時(shí)心中大吼:“媽的,陸二,死到臨頭你就猖狂吧,本來你還有一天好活,可既然你非得來這找死,就怨不得別人了,一會等四爺來了,我看你怎么走出去?!?p> 如此,李三又搖了兩次,還是次次開大,陸濤的五百兩已是變成了八千兩。
當(dāng)李三又準(zhǔn)備拿起色盅的時(shí)候,劉一手猛地一把按住,他看著陸濤,恨聲道:“陸二,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陸濤嗤笑一聲,“當(dāng)然是想贏錢了。怎么?賠不起了?”
劉一手不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陸濤哈哈大笑,收起銀票,道:“果然是賠不起了,不過我這個(gè)人其實(shí)也不太愛錢,這樣吧,你叫劉一手,我就跟你賭一只手。這把要還是大,二爺就把你多出來的那一只手砍了,讓你改回本名。當(dāng)然了,這把要是真開了小,二爺不管是左手還是右手,你喜歡哪只就拿哪只?!?p> 劉一手怒極反笑,道:“陸濤,看來你真是來找茬的。”
“廢他媽話!”
陸濤甩開布條,從椅子上躍起,柴刀在半空中畫了個(gè)半圓,猛地一刀劈下。
這一刀,陸濤劈了百萬次,已是融入了骨子里。
可當(dāng)他的面前不再是空氣,而變成了一個(gè)活生生的人的時(shí)候。
那仿佛已經(jīng)被練到盡頭了的一刀卻卻是又有了變化。
一柄普普通通的柴刀,好似有了無窮無盡的殺氣,如海浪奔涌,呼嘯向前。
劉一手呼吸一滯,肝膽俱裂,竟是呆立當(dāng)場。
噗!
鮮血噴涌而出,一條胳膊橫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