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洛沒有主動去問勞倫斯的計劃和這艘戰(zhàn)艦有什么關(guān)系，因為這顯而易見。
從戰(zhàn)艦的體積規(guī)模和賽西亞之前的敘述中看，這艘戰(zhàn)艦估計得是個旗艦級別，也就是說它很有可能就是投影畫面中那已經(jīng)化為殘骸的艦隊的指揮艦，在這里，是最有可能存在有關(guān)于一百六十年前那場戰(zhàn)爭的記錄的，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至于其他的原因，玄洛猜測勞倫斯可能是想用這艘戰(zhàn)艦去做什么事情，或者是要利用它威力巨大的武器系統(tǒng)，或者是想進行星際旅行空間躍遷，甚至想把它改造成殖民艦把一部分傳承者帶走也不是不可能。
從步空目前表現(xiàn)出來的情況上來看，大型殖民艦不說沒有，但至少制造是很困難的。
不過玄洛覺得從勞倫斯的角度去想，最有可能的原因還是前者，而勞倫斯想與之戰(zhàn)斗的，想去的地方，無疑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那個星球要塞所在的地方。
簡而言之，他要查明真相，并且消滅那個導致艦隊覆滅的“原因”。
全息投影中堆積著殘骸的畫面漸漸消失，重新回到了從外邊看這艘戰(zhàn)艦的景象，艦橋大廳的燈光也再次亮起，勞倫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看向玄洛。
“您能理解我嗎？玄洛先生?！?p> 玄洛愣了一下，他看著勞倫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勞倫斯，肯定不是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這點從他能為了“選拔人才”就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采集隊全賠進去就能看出來。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想要尋求他的理解呢？說著玩的還是另有原因？
這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在玄洛謹慎得甚至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性格下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嗯，我能理解?！睋u了搖頭，玄洛還是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了一句。
不過就是這聽不出來一點鼓勵，甚至在很多人看來還有點嘲弄的語氣下，勞倫斯卻好像十分開心地展露出一個非常陽光的笑容。
多好的人啊，如果忽略他四十二歲的年齡和之前的行為的話。
“感謝您，玄洛先生，如果我的計劃能成功，我會給您多祭奠一些時日的。”
“嗯嗯，行……等會，你說什么？”玄洛本來還漫不經(jīng)心地擺著手敷衍，不過緊接著他就愣住了。
“您沒聽錯，”勞倫斯笑著在身邊的控制臺上點了幾下，“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不管您是否相信，至少我也算是給了您一個交代，讓您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就帶著遺憾逝去，您說得對，我確實在拖延時間，而現(xiàn)在，時間到了?！?p> “呵呵……”玄洛瞇著眼睛冷笑幾聲，“我還以為你真的良心發(fā)現(xiàn)呢，果然還是老樣子?！?p> 他的身上有數(shù)十個紅色光點來回游動，這是勞倫斯故意弄出來的，類似于紅外線瞄準的東西，目的就是告訴玄洛他已經(jīng)被一堆武器鎖定。
伊琳娜身上的紅點更多，粗略一看都起碼得有上百個，很明顯在勞倫斯眼里，護衛(wèi)模樣的伊琳娜要更具威脅，這讓玄洛心里多少感到有點受挫。
“人總是會變的，玄洛先生，”勞倫斯搖搖頭，“我以前是什么樣子您可并不知道，我以后是什么樣子也說不定，不過現(xiàn)在我就是這樣，您應(yīng)該很清楚。”
“清楚清楚，曾經(jīng)有個叫于豐的和你也差不多，老陰比了，可惜他現(xiàn)在成了個二貨?！毙鍑L試著移動兩步，身上的紅點也跟著他移動起來。
“所以你想干什么？直接讓機槍激光槍什么的把我們射成篩子或者氣化？”
“當然不是，”勞倫斯微笑著說，“您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在的資源有多寶貴，能量匣中的每一點能量都彌足珍貴，而像金屬子彈這種落后的東西……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是在這艘戰(zhàn)艦里這東西已經(jīng)沒了，早在曾經(jīng)星際遠征的時候這種武器就已經(jīng)被淘汰，現(xiàn)在基地那些人使用的都是從以前的民用武器庫中淘出來的東西而已，為了節(jié)省資源罷了。”
“所以，我會給您一個十分體面高雅的離去方法，與星空葬在一起，您覺得如何？”
“與星空葬在一起？”玄洛詫異地瞥了勞倫斯一眼，“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們?nèi)拥教焐先?？?p> “您真是思維敏捷！”勞倫斯點點頭，“這艘戰(zhàn)艦很快就會開始空間躍遷，而我打算在躍遷開始的同一時刻就將您二位送到戰(zhàn)艦外邊，即使在以前，也沒有任何單憑肉體承受空間通道撕扯的記錄存在，所以我很好奇，您二位能否開創(chuàng)這個先例呢？”
開創(chuàng)個P！
要不是比較注意素養(yǎng)，玄洛差點沒直接罵出來。
這連“與星空葬在一起”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還能不能開創(chuàng)先例？這要是正常步空人，那這下場已經(jīng)注定了好不好？
想了想，玄洛最終還是決定就此脫身離開這艘戰(zhàn)艦，他此行已經(jīng)得知了勞倫斯可能要去的地方以及他的目的，對那個星球要塞里邊存在的某種東西，玄洛現(xiàn)在可以說是抱著一些忌憚的。
能讓如此龐大的艦隊全軍覆沒，這東西的威脅性確實不小，盡管目前來看對天玄應(yīng)該遠遠無法構(gòu)成什么威脅，不過這是對天玄而言，他要是這么自己帶著幾個人去了，萬一真遇到什么事那找誰說理去？
玄洛嚴肅凝重的表情在勞倫斯看來應(yīng)該是對自己即將“消失”的命運十分惆悵，因此他也并沒有太多行動，只是又在身邊的控制臺上下了幾個指令。
隨著他的指示，幾個自動機器人很快便移動到玄洛的身前，身體上還有一個箭頭在不斷朝著一個方向滾動著。
很明顯，這是在告訴玄洛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走。
“祝您好運，玄洛先生，期待再見面的一天?！眲趥愃惯呎f邊微笑著擺擺手，一副老朋友離別的樣子。
玄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在幾個自動機器人和一大堆紅點的簇擁下順著艦橋外邊的某個通道向前走去。
直到最后勞倫斯也沒有離開艦橋大廳，不過玄洛知道這個男人一定在通過監(jiān)控設(shè)備觀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但凡玄洛有所動作，勞倫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下達攻擊命令。
賽西亞那邊還是聯(lián)系不上，按理來說戰(zhàn)艦都快直接躍遷走了，坐擁指揮室的賽西亞不可能還沒被傳送過來，難不成這過程真出了什么問題？
玄洛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伊琳娜現(xiàn)在正被幾個機器人監(jiān)視著走進一個彈射艙等待著躍遷開始。
在勞倫斯的計劃中，一旦躍遷開始，他們兩個人估計就會被迅速彈射出去然后被空間通道所產(chǎn)生的裂縫吸進去，徹底迷失在無垠宇宙或者亞空間之中，以無限小的碎片的方式。
“對了，玄洛先生，”勞倫斯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了出來，他果然一直注意著玄洛，“最后再告訴您一點東西吧，這艘戰(zhàn)艦的名字是米德格羅將軍號，一個很有紀念意義的名字，我覺得應(yīng)該把這個名字告訴您，榮光與您同在，玄洛先生?！?p> “還有一件事，其實我今年剛剛二十四歲，之前說四十二是騙您的，祝您旅途愉快，再見！”
勞倫斯的聲音漸漸模糊著遠去，明亮的燈光也被拉成光帶以極其夢幻的形式在身體周圍快速掠過，一種超越了時間也超越了空間的奇妙感覺席卷了玄洛的所有感官。
戰(zhàn)艦已然消失，沙漠也看不見了，只有以無盡黑暗為背景的光彩抽象畫包裹著他。
玄洛明白，自己穿越了……
咳咳，是以肉體直接開始空間躍遷，頂多帶著個護盾。
“走吧，伊琳娜?！毙宀[著眼睛看了看周圍奇詭的景象，語氣中透漏著贊嘆。
“不再多看一會嗎？”伊琳娜有些戲謔地看了看玄洛，“我記得這是你第一次通過飛船躍遷以外的方式體驗這些，感覺怎么樣？”
“挺好玩兒的，才知道你們蜂鳥的單兵躍遷竟然是這種感覺。”玄洛好奇地抬起手試圖撫摸一下身邊的光帶，但是伊琳娜卻連忙制止了他。
“我們的數(shù)值定位躍遷要比這個先進多了，”伊琳娜笑著把玄洛的手按了下去，“躍遷過程比這個短很多很多，里邊的東西也要更浮夸，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以后有機會你自己體驗一下吧，還有，那些光帶別碰，碰了出大事的。”
“?。俊毙弩@訝地看著那些毫無威脅感的光帶，“這能出什么問題？難不成都是空間裂縫，碰了自己就成兩截？”
“……那倒不是，”伊琳娜沒好氣地白了玄洛一眼，“對于我們的護盾來說，低級的空間裂縫抗一會沒什么問題，主要是，這些光帶往往都是一個星球，你可以粗略地理解為星球散發(fā)出的星光，所以你要是直接伸手摸……”
“具體原理我解釋不太清楚，但是這對于那個星球來說就好像有一個無比巨大的手在那里盤它一樣，無生命星球這樣做都有一定幾率破壞星球運轉(zhuǎn)軌道，有生命的更不用說了，估計你這一下就能弄出個文明滅絕。”
“好在這只是對于我們而言，因為一般來說，那些光帶只要輕輕一碰，觸碰的人就會瞬間被空間力撕扯成比夸克還小的單位，所以他們不具備影響星球的能力，而且他們也基本沒有能肉體進行空間躍遷的，神秘向文明除外。”伊琳娜說著點了點玄洛的額頭，那意思是在問玄洛聽沒聽懂。
“……回去我要翻翻科研部的高維空間理論?！?p> “哼哼，傻了吧，讓你以前光學各種戰(zhàn)術(shù)，其他的理論你都一點不看。”
“我是玄皇啊……我也不用來回潛入敵后做任務(wù)，指揮整體戰(zhàn)爭就行了……”
“也是……那你現(xiàn)在干嘛呢？不是親自做任務(wù)？”
“……身體力行，這叫身體力行，體驗基層人員工作！”
“嗯，好，知道啦知道啦！回去吧，說好的今天晚上吃燒烤～”
朦朧中，同樣看不太清，仿佛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的兩道身影并排前行，并在遙遠而不知歸處的星光照耀下漸漸消失，就像是浮光掠影一樣，好似存在，又好似從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