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樓的內(nèi)設(shè)跟它的外表一樣奇異,龍卷風(fēng)一般的廊道朝著似有若無的規(guī)律蜿蜒著,卻根本不見房間在哪里。一路上花楹很是熱情地跟顏初介紹這里的一切。原來,寒光樓真如其名,到了夜晚,會揮發(fā)熒光,采集內(nèi)部的寒氣同時散發(fā)在外,里面卻能一直保持溫暖。據(jù)說離荒城的夜里冷到可以將血液冰凍,顏初想要細問,卻聽花楹說他們已經(jīng)到了。
顏初朝四處望去,并未發(fā)現(xiàn)門一樣的東西,卻只見花楹已翻手拿出一張紫金色菱形卡片一樣的東西,她轉(zhuǎn)過身把卡片朝著左手邊廊壁中間一個類似的凹槽嵌入。瞬息,眼前景色變幻,她們已經(jīng)置身于一間開闊的洞府中。
洞府中間是一座碧綠的水池,上邊像冒著熱氣,煙霧繚繞,四周的白色石壁上點綴著零星的晶石,揮發(fā)著微光,給人一種到了仙境的錯覺。最深處單列出兩間房,用碧色的珠簾隔著,她們走進其中一間,花楹介紹說是臥室。房間里面裝飾得很典雅,古色古香的氣息包裹著顏初,讓她一路上因為各種非凡的遭遇而起伏不斷的心情歸于平靜。
“初月姑娘就在這兒休息一下,衣物我已經(jīng)讓人備好,就放在床上,有什么不知道的,就使喚魔靈,它都會幫你做的?!闭f完她念了聲“子靈”,一個白色人形的精靈便憑空在面前出現(xiàn)。
“那個……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像是初次涉世的小姑娘,對什么都充滿好奇心,卻又什么都懵懂不知。
“對了,你看我這記性,你是第一次來到離荒城,有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她手指一招,魔靈就到了跟前,“這個是寒光樓特有的侍從,它的靈智很高,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驅(qū)使它去做,我們樓里也就十二個,名字按照時辰排列,這個就是‘子靈’。由于幾十年也就誕生那么一兩個魔靈,因此就算是在整個離荒都很少見?!?p> 顏初試著伸手去逗弄這只生物,卻見它突然表情猙獰,嘴瞬間張大,最后竟然大得幾乎可以吞下兩三個成年人,把顏初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給我停下”花楹狠狠地呵斥“子靈”,它才又恢復(fù)原來的模樣,又歉意地過來扶起顏初。
“這東西馴化最久卻一直魔性難除,因為其他魔靈都剛好不得閑,這才遣了它過來?!惫媚飬s不必太擔(dān)心,只要叫了它的名字,在寒光樓里它是萬萬不敢傷害你的。
“謝……謝謝”顏初在花楹的指導(dǎo)下學(xué)著驅(qū)使魔靈,其實也簡單得很,只需要像人一樣告訴它做什么事,它立刻就能完成。
“這天色不早,初月姑娘想必也需要好生休息,就不打攪你了。待會兒完了姑娘可以下到地字號一號尋廊云公子,剛剛他給我遞過話,說是讓姑娘收拾完過他那里一趟。”
“好的,謝謝花楹姐”
“那好,我就先告辭了”說完,只見花楹捂著嘴笑著退出了洞府。
不知道廊云什么時候傳話給花楹,估計是類傳音一類的吧,顯然自己不懂的還很多。
也不再多想,顏初已經(jīng)開始收拾起來。按照先前學(xué)的那樣,顏初有點忐忑地支使著“子靈”去準備洗漱用品。接著脫了那身破爛不堪的衣物,慢慢地試著水深,一點點將自己埋入水中,直到水面淹沒她的胸口。池子周圍氤氳的熱氣像是有靈一般絲絲鉆入她的皮膚,順著血液循環(huán)的方向在她體內(nèi)一陣席卷,仿佛滌去了經(jīng)年的疲憊與暗傷。她閉上眼睛又開始回憶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一切,悔恨和痛苦始終如大山一樣壓迫著她,直到最后腦海里閃過廊云溫柔的面容,才把她解放出來。睜開眼睛,才驚覺,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是夢境。
她從池子里走上了岸,拿出魔靈早已準備好的衣物穿上。白色掛脖露肩的上衣搭配著淺藍紋絡(luò)的百褶裙,襯托著她雪白的肌膚多了幾分通透,裙面用亮藍色金絲繡上若隱若現(xiàn)的花紋,花紋呈蝴蝶狀,行動間,從金線上溢出斑斕的光彩,仿佛蝴蝶成了精,繞著她飛舞,好看極了。
因為一直留著短發(fā),她并未讓子靈替她束發(fā),僅僅將頭發(fā)盤成一個簡單的發(fā)髻,在上面用條淺藍的發(fā)帶綁住便準備出門。
離開房間的方法和來時相反,只要從按下石壁上一個凸出的按鈕,就能回到廊道,卡片也會重新出現(xiàn)在主人手中。在子靈指引下,她好不容易才做好這一切來到門口,卻見外面的廊道景色已經(jīng)全然不同。
她只好又支使著子靈帶她向地字號一號去,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疑問,亟需一個解答。除了廊云,似乎也找不到一個可信的人。盡管認識時間不久,她已經(jīng)完全依賴于他了。
廊云的房間離她并不太遠,聽花楹說她住的是地字號三號間,從字號看來與廊云也就隔了兩個房間,不過片刻便到了地方,眼前除了房間字號,也看不出房間的痕跡,跟她那里差不多,正愁怎么進去,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石門,廊云正站在門中央。
“初月,進來吧”。
顏初看到他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沒了連帽的遮擋,那頭亮銀色的頭發(fā)完全顯露在外,從頭頂一直滑落到腰間,在他身上那件黑色鑲銀邊長袍的襯托下,更加耀眼了,就像是掛在天上的銀河。
因為太過沖擊,顏初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直到廊云再次邀她進門,她的思緒才回轉(zhuǎn)過來,只覺得丟臉至極。
“花楹姐說你讓我過來,正好我也還有事可能會麻煩到你,所以……”她微微側(cè)過頭,避開廊云的視線,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
“我們進去再說吧”
顏初答應(yīng)了一聲,跟著走了進去,里邊的裝飾跟她的房間大同小異,似乎把房間裝成洞府形狀是這里的風(fēng)格。
廊云領(lǐng)著她一直走到了洞府深處,跟著直接進了他的臥室。她站在臥室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卻見廊云已經(jīng)拿著一摞厚厚的卷軸走了出來。
“離荒城,或者說整個北荒界可能都與你之前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大不相同,我也只能挑重要的部分給你講解一二,其他的,都在這卷九荒志里,有什么看不懂可以再來問我”廊云把卷軸遞給了顏初。
“好,謝謝”她接過卷軸,在鄰近的桌子旁坐下,將它慢慢攤開。
過了一會兒,她才指著卷軸的內(nèi)容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里面的文字我一個也不認識?!?p> 廊云愣了愣,歉意道,“是我疏忽了”。
他走了兩步,挨著顏初坐下,一指點在了她的眉心,像是在施展什么術(shù)法。完了以后,顏初頓時覺得腦海里多了許多原本不屬于她的內(nèi)容,再一看卷軸上的文字,發(fā)現(xiàn)竟然能全部看懂了。這可真夠神奇的,簡直跟做夢一樣。
“離荒城到處充滿了兇險,如果沒有把握,最好不要輕易外出,尤其是晚上”廊云說得很慎重。
“嗯,謝謝?!?p> “我們也算相識一場,初月不必一直言謝。”緊接著他將北荒界又尤其是離荒城的大致情況都跟顏初細說了一遍。
顏初邊聽邊看卷軸,對這個世界的情況也知道了個大概。
這里的一切都與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大相徑庭。
比如說,這里幾乎人人都修習(xí)靈力,衣食住行都擺脫不了靈力的協(xié)助;
比如說,這里種族繁多,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城市,統(tǒng)治的族群也不一樣,離荒正是人神離火仙尊轄下,因此人族占了大部分;
比如說,每個地域守護的神明都會制定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游離于領(lǐng)域之內(nèi),觸犯者會受到守護使的制裁……
“因為整個北荒節(jié)氣變化多端,又多為尸魔控制,莫說帶有靈力的食植,就算是能補充能量的食物亦極其稀少,所以常常餓殍千里……”說到這里,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顏初“想必之前也是有人以為你……”
“已經(jīng)餓倒在地了?”她撐著腦袋,有些玩笑地問道。
“……嗯”廊云提起這些的時候變得很嚴肅,顏初感覺自己的態(tài)度好像讓他有些不滿,氣氛有些沉默。
“時間不早了,初月姑娘就先回去休息,明日我?guī)闳敉ぷ耘R時戶籍”他起身一副送客的姿勢。
“……好”顏初有些尷尬,她看到廊云已經(jīng)按下巖壁的按鈕,還不及作反應(yīng),他們就都回到了走廊。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將手里卷軸收好。
“嗯,明日你不必再過來,我去找你就行了?!?p> “……好?!?p> 她奄奄地回到房間,將手里的卷軸往床上一扔,跟著趴在上面,心里還記掛著廊云的態(tài)度。她是想為自己先前的輕浮道歉,可又不知從何說起,自己從前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對于別人的苦痛很難感同身受。不過一句話而已,他也太小氣了,她在心里責(zé)怪。
這一天接收的信息太多,又過了這么久,她感覺有些餓了。
早在進來之時,她就看到了桌上擺放好的食物,看著像是些不知名動物的肉干和幾顆水果。她起身走近了,拿起肉干開始咬,一股混合著墨魚汁的腥臭和過期羊肉膻味直沖鼻梁,差點讓她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緩過來,她只得放棄了肉干,才又將視線放在了桌上的果子。從外表看上去跟原來世界的水果沒多大區(qū)別,拿了一顆葡萄大小的紅色果子放到嘴里。有些澀,好歹味道還是正常。果子不多,三兩下便見了底,肚子還沒填飽,但她對那不知名的肉干實在無法下咽,又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只好忍著饑餓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