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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活一萬次

第五章 當(dāng)年的遺憾

再活一萬次 蘭帝魅晨 3587 2020-04-19 06:00:00

  無風(fēng)的公園里,林木安靜,不見月光,黑暗的長椅上,不久前的爭吵仿佛是夢里發(fā)生的事情。

  惠依偎在陳問今懷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原本一直在掙扎猶豫的事情,突然就這么被攻破了,對于她這樣的少女而言,每一次吻,以及零距離的觸碰,都值得在日歷上留下記號,都象征著全然不同的意義——她被他所真正擁有的更多、更徹底了。

  陳問今記得,當(dāng)年的他,也是這樣的心情,只是那時候的他卻不知道,惠也是如此。

  這是屬于青澀純真才有的美好體驗,成長讓人堅強,也就意味著有所謂的事情越來越少,曾經(jīng)視為神圣的事物,也成了一時愉悅的麻痹,于是無所謂得到,也無所謂得不到。

  BP機響了,是惠的,她看是家里的號碼,連忙說:“真的要回去了。”

  陳問今送她上車,卻不由猜想,當(dāng)年是在另一天,發(fā)生了剛才那般的情景,只是沒有爭吵。

  今天仿佛是把那情景提前了,那么今晚接下來的發(fā)展,會一樣嗎?

  下了計程車,陳問今目送惠進(jìn)了樓道,看著一層層的燈亮起,最后止于第四層。

  陳問今也就放心了,旋即又覺得好笑,他對世間惡意的戒備,這么多年了其實都沒太大變化。

  當(dāng)年的少年每次送惠回家也是這樣,總會擔(dān)心上樓梯的過程會有意外。

  只是當(dāng)年的他,懷揣著滿滿的真摯情感和對未來的美好展望,而今天的他,卻只是習(xí)慣使然。

  陳問今沒有回酒吧,而是找了個地方吃宵夜。

  ‘現(xiàn)在的走向跟記憶里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借阿牛挑撥離間的事情提前了進(jìn)展,距離惠過年回故鄉(xiāng)還有些時間,中間的事情會有多少差別呢?’陳問今懷揣著期待,比起已知,當(dāng)然是未知更有趣。

  BP機終于響了。

  陳問今看了眼,是惠家的號碼。

  從時間推測,肯定是回家洗完澡,收拾好準(zhǔn)備睡覺了。平時她會等母親睡了再打電話,今天本來就已經(jīng)不早了,她也就不必刻意等到很晚。

  陳問今回了電話,接通時惠很疑惑的問:“還在我家附近?”

  電話號碼里的區(qū)號部分透露了實際情況,陳問今回了句:“還在想你?!?p>  “……我也很想你?!彪娫捘穷^惠猶豫著,然后還是說了句、陳問今記憶里聽過的話:“我爸今晚不回來,你要不要來我家?”

  “好,我上來?!标悊柦裾f完就掛了電話,不給惠反悔的機會。

  陳問今想起當(dāng)年也是類似情況,不同的是,那次他送惠回家之后,他自己也回去了,當(dāng)惠問他這句話的時候,陳問今兜里只有幾塊錢,沒辦法坐計程車。于是就騎單車過去,結(jié)果二十分鐘后惠又在BP機里留數(shù)字信息,是不能出來、以及她已經(jīng)睡覺了的暗號。

  陳問今當(dāng)然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那時候他可以坐計程車,沒等惠改變主意,他就已經(jīng)到了。

  那么,他對于惠就更沒有遺憾了。

  而今晚,陳問今決定彌補這個遺憾。

  門開了,惠看見陳問今時,臉上還有明顯的紅暈。

  陳問今進(jìn)了她的房間,屋子里的海報都是她喜歡的國內(nèi)外的樂隊歌手,都是這年代流行的冷酷風(fēng)格。

  “一會你睡這邊,要規(guī)矩,不準(zhǔn)亂來!”惠說完,又手指一邊說:“浴室在那邊。”

  陳問今還沒說話,就聽惠又飛快的說:“我先睡了?!?p>  然后,房間的燈就關(guān)了。

  惠一口氣說完了預(yù)想的話,羞的面紅耳赤,實在沒有勇氣面對陳問今,此刻心跳速度快的仿佛要蹦出來。

  這里顯然沒有適合陳問今穿的睡衣,于是他也就直接光著出來,摸上床躺下了,惠很緊張,連忙往側(cè)旁挪開些,嘴里說:“保持距離!不然我生氣了!我只是想你,可以一起睡但是不能動手動腳?!?p>  “不怕你媽發(fā)現(xiàn)?”陳問今知道她緊張,就聊些別的。

  “兩間房打通了,她住樓下,我弟住這層但是睡覺很熟,打雷都不會醒。我媽一般看我回家了就不會再上來了。”惠見陳問今規(guī)矩,放松了不少。

  ‘這環(huán)境可真適合隨風(fēng)潛入夜啊……’陳問今暗自感慨,遺憾當(dāng)年就因為兜里沒有計程車的錢而錯過踏入惠房間的機會。

  可是……他當(dāng)年真的只是因此錯過的嗎?

  陳問今知道不是,最根本的是因為,那時候他信奉超越凡俗的情愛,受許多幻想愛情故事的洗腦暗示,誤以為婚前超友誼是對愛情純潔的玷污,所以還有好幾次他心知肚明的機會,他卻選擇了放棄,因為堅信不疑——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那時少年的他,當(dāng)然堅定不移的認(rèn)為,他跟惠會攜手到永遠(yuǎn),所以,他可以等,可以忍。

  ‘當(dāng)年多么純真啊……不曾打破零距離的愛情,根本就不完整?!悊柦裢蝗淮钍衷诨萆砩希⒓锤杏X到她緊張的緊繃,卻故作平靜真誠的輕聲說:“只是想抱著你?!?p>  惠抓著陳問今的手,因為他的話,寧愿自欺欺人,故作嚴(yán)厲的說:“不準(zhǔn)亂動!”

  少年少女的敏銳本身就自帶精神上的強烈刺激,此刻的陳問今帶著比惠多二十余年的人生記憶,根本不需要如少年時候那樣自以為高明、其實麻煩的曲折突破,他知道,只需要讓惠記起本來就沒忘的感受,自然會一步步卸下本就故意堆砌的防備偽裝,她此刻本也不是拒絕,而是沒有勇氣跨越。

  男人不能讓有選擇困難癥的女人主動做決定,因此必須有勇氣。

  “惠,在公園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不要說這個,好難堪……”

  陳問今卻故意追問,也在同時拉近了原本刻意保持的三厘米間隔距離……

  于是逼問的越來越緊,惠拒絕回答的聲音也越來越弱,側(cè)身翻轉(zhuǎn)成了交纏……

  陳問今覺得,就像是天空中云與云的滾動,糾纏。

  似云那般讓人看著就覺得溫暖,柔軟……

  只是,風(fēng)吟云纏都消停了之后,陳問今卻覺得,遠(yuǎn)遠(yuǎn)沒有當(dāng)初少年時候希冀的那么美好。

  因為,他實際上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

  回到過去的是周圍的人,而他,只是身體恢復(fù)了青春少年時。

  ‘這種進(jìn)入賢者模式的狀態(tài)……哎!缺少情感支撐的深入交流活動,就是缺乏高度。’陳問今看著惠眼里的滿足和依戀,如同他許多記憶里的面孔那般。

  他故作溫柔的用目光回應(yīng),用緩慢的撫動安慰。

  惠安心了,于是倦意上來,很快入睡。

  陳問今起身穿了衣服,出去之前,沒忘記去一樓把電話的分機線接上。

  惠很晚的時候呼陳問今,未免回電驚動家人,就會把別的分機線拔了,打完電話再接上。

  少年少女跟父母的智斗,起于孩童之時,一直不曾停過。

  陳問今推門要出去時,突然心生一個念頭:‘留在這里過夜百害無一利,不過,能不能回到深入交流的時候,換個過程?’

  陳問今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當(dāng)即又折返回屋,回想剛才深入交流的記憶時刻……

  如此片刻,突然,彩光亮起……

  惠醒了,卻一個人逆向擺動著剛才的動作,直到回到陳問今記憶中的時刻。

  ‘這可有意思了!難道這種力量可以沒限制的發(fā)動?就沒有能量損耗之類的嗎?’陳問今沒空多想,連忙銜接上眼前畫面應(yīng)有的劇情,只是這一次,他有意控制節(jié)奏,以免與剛才的過程重復(fù)。

  半個時辰后,惠再次沉沉入睡,這一次,她比剛才疲憊多了。

  陳問今本來還想再運用一次力量,看惠那般倦容,想想還是算了?!嚯x春節(jié)還有時間,她家的環(huán)境很適合隨風(fēng)潛入夜,她初次也不宜過份折騰,還是改天吧?!?p>  陳問今再次離開,又一次接上一樓客廳里被惠拔掉的分機線。

  下樓之后,陳問今的BP機響了,他估計是阿豹,就在路邊電話亭回了過去。

  “在哪?沒事吧?”電話那頭的阿豹語氣關(guān)心,壓低了聲音說:“小高和阿牛都說你跟惠好像不開心,出什么事了?”

  “你跟他們說沒事,我就不回去喝酒了。替我謝謝阿牛,多虧他幫忙跟惠談心,才替我們解開了心結(jié)。”陳問今故意一副幸福歡快的語調(diào),阿豹立即意識到什么,換成了一副詭秘的語氣:“什么情況?你跟惠干嘛了?有突破?”

  “哎呀——私隱就不說了,總之替我感謝阿牛,一定要記得感謝他??!好了,先不聊了?!标悊柦駫炝穗娫?,仿佛可以看到阿牛被這反轉(zhuǎn)刺激的后悔不迭的心情。

  阿豹掛了電話就罵了句:“重色輕友的家伙!”旋即就回去找到阿牛,賤兮兮的問他:“你跟惠說了什么?”

  阿牛以為是興師問罪,但看阿豹的神色又不像,一時猜測不定,卻故作平靜的回答說:“沒說什么,就是勸勸她。怎么了?”

  “黃金說感謝你幫忙勸解,幫他們解開心結(jié),我聽黃金的聲音,說不定是跟惠開房去了!笑的那個心花怒放哦……”阿豹羨慕又神往,不由望了眼芬,尋思著應(yīng)該如何突破關(guān)鍵。

  “是嗎?”阿牛臉色驟然慘白,心里滋味百般,卻還得故作平靜,旋即又特意擠出微笑說:“那太好了。”

  包間里,小高一陣揪心的難過,自顧推門出去了。

  小高的弟弟跟了出去,拍了把他肩膀,勸慰說:“想開點啦?!?p>  “我沒事啊!黃金很好,他跟惠本來就很好。”小高很愿意看陳問今和惠好好的,只是,他對惠的暗戀之情難免還是讓他酸疼。

  阿豹會如何猜想,本在陳問今預(yù)料之中。

  他自顧回家了,回到那個,記憶中二十多年前的家里……

  花園,樓房的外墻,甚至每層樓的玻璃,陽臺的擺設(shè),全都那么熟悉。

  站在不銹鋼大門外時,陳問今有片刻的猶豫。

  門后面,不是一個溫暖的地方。

  最關(guān)鍵的是,這里面的灰黑,與錢無關(guān),也不是他可以改變的。

  這個時代的這個家里面,就是一個自私自我的男人和一個受傷的女人的長期戰(zhàn)爭。

  ‘一月一號,晚上應(yīng)該是親友聚餐……糟糕——驟然回到這年代,把這事給忘了?!悊柦袢×髓€匙,動作輕緩的轉(zhuǎn)動,開鎖,他少年時期練就的無聲開門鎖本事,為此他還會定期給門鎖和連接處上油。

  門幾無聲息的打開了,陳問今暗松了口氣,業(yè)務(wù)沒有生疏!只有這時候,他才找到了當(dāng)年一樣的心情。

  ‘可見怎么多年了,當(dāng)年灰黑壓抑的家庭氛圍仍然清晰如昨?!悊柦褫p手輕腳的關(guān)門,然后,看見客廳的沙發(fā)上靠躺著坐了個人……他爹——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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