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體察民情

　　雍京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入夜街道亦是燭火通明。吆喝聲，車馬聲，嬉笑聲，充斥耳畔。難怪百姓言：若問伝涼有多繁華，便看民間生活有多恣意。

　　“主子，您真的要這樣嗎？”饒是見過世面的朱羽，此刻小臉也不免煞白。

　　但見幾人身前那玉面少年，身披錦繡華袍，內(nèi)襯雪白雅致，渾身上下書卷氣息，滿身氣派渾然天成，瞧上去便尊貴非常。

　　“怕什么？”公子伸手甩開折扇，輕輕而扇，眉宇間慵懶隨性自現(xiàn)，揚(yáng)起的笑容甜如蜜糖，竟是比女子還好看。

　　此人，恰是冷元真。

　　“主子，這不符合規(guī)矩。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不好解釋呀！”半雙內(nèi)心火急火燎，小臉皺成一團(tuán)。

　　本以為神女大人深謀遠(yuǎn)慮不同凡響，誰知竟像個娃娃似的淘氣貪玩！

　　憶香略微俯身，低聲道：“那日在祭天大典上，百姓們可是都參加了，主子不怕被認(rèn)出嗎？”到底，她還是比朱羽和半雙細(xì)心幾分。

　　冷元真不甚在意地?fù)]揮手：“不打緊，那日只有前面的百姓瞧見了。小爺我本就在臺上，層層把守下更是離百姓遙遠(yuǎn)，不用擔(dān)心！”

　　聞言，她身后的五人皆是長嘆一口氣。

　　憶香、朱羽、半雙自然裝扮成了男子模樣，雖面容清麗陰柔得過分，不難辨認(rèn)出是女子，可身旁跟著的天風(fēng)和晗日冷峻肅殺，背負(fù)長劍，無人敢找麻煩。

　　這天風(fēng)和晗日是一對雙生，出落身材高大修長，容貌也比尋常男子秀氣些。他們本是皇宮中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侍衛(wèi)，皇上一聲令下便被賜給了冷元真。

　　雖然已經(jīng)認(rèn)識月余，可三人還是沒搞清楚究竟如何分辨這一模一樣的臉，天風(fēng)是哥哥，晗日是弟弟，但聲音、說話方式、長相皆是幾乎無區(qū)別。

　　然而，冷元真只用一日便摸清了他們，叫喚名字從未出錯。這讓兄弟倆，倒是心中暗自一驚，對這女娃娃刮目相看。

　　“無趣！”眾人只見那公子哥撅嘴，環(huán)抱雙臂，半分氣憤，半分失望道。看上去，莫名滑稽可愛。

　　“那主子，咱們不如回去吧？”半雙試探性地探出個小腦袋。

　　冷元真丟給她一記眼刀，冷冷道：“誰要是再勸小爺回去，小爺我就罰他去喂嘟嘟！”

　　此言一出，一路上倒是再也沒人敢說回去之話了。冷元真對這個結(jié)果，非常滿意，卻又有些哭笑不得。

　　前幾日，她買來一只通身雪白，皮毛柔順光亮，大圓眼睛湛藍(lán)如海的萌物，純種貓咪嘟嘟。它在那藤籠中一聲聲叫得軟糯，酥了冷元真的心。

　　從前在將軍府，許從語一接觸動物皮毛，便會生皮蘚，甚至呼吸困難，殷晉戎還下了嚴(yán)令不允許府邸內(nèi)出現(xiàn)家畜。因此，她雖一心想養(yǎng)只貓，卻沒有機(jī)會。

　　誰知這嘟嘟竟然是個兇狠蠻橫的小祖宗，每當(dāng)奴婢們抱著它總是用那小爪子留下幾道血痕，懶懶趴在地上不愿搭理人。

　　他們可不想招惹這小祖宗，又是被劃破，又是被咬傷，還不能傷了它，否則神女大人便會大發(fā)雷霆，憋屈得很！

　　“去那兒！去那兒！”冷元真的眼睛發(fā)射出興奮的光芒，小腳蹬地，輕輕躍起指向人海喧鬧的不遠(yuǎn)處。

　　幾人循聲望去，骰子叮當(dāng)翻滾的清脆之聲響亮，杯盅盤碟盡數(shù)鋪開，漢子們圍在一桌一桌前，急得臉紅耳赤。

　　這可不就是賭坊嘛！

　　“主子，這可是賭坊??！”去此等之地，朱羽想都不敢想。

　　“那又如何？小爺我是來體察民情的，如此也可以和神明匯報一番。”冷元真挑挑眉，煞有其事道。

　　天風(fēng)和晗日感覺頭昏腦脹，這神女大人沒想到性情如此頑劣，不知道皇上知曉此事后，對神女大人的話會不會減少幾分信任。

　　“走吧走吧！”冷元真蹦蹦跳跳，眉飛色舞。人一旦被壓抑天性太久，日后釋放自我反而會愈發(fā)不管不顧。

　　“這位少爺，想玩些什么？”賭坊里的小廝是個人精，瞧出冷元真氣度不凡，衣著華貴，連忙迎了上來。

　　冷元真還真的一概不知，她從小在深閨中長大，哪里能有什么機(jī)會來市集逛逛，即便是有，也絕不會來這種地方。

　　瞧出面前之人猶猶豫豫，小廝了然一笑：“咱們賭坊最簡單的便是這斗雞，兩雞相斗，您只需押中您預(yù)料勝利的那方便可?！?p>　　看來眼前之人，是個冤大頭啊……小廝心中冷笑。

　　冷元真點(diǎn)點(diǎn)頭，她沒什么賭癮，只是想體驗一番。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眾人來到了斗雞場。說是斗雞場，不過就是一片空地，旁邊的倉庫中養(yǎng)滿了雞，專為賭博而備。

　　“下一輪押注，各位客官趕緊嘍！”聽著吆喝聲，冷元真忍不住湊上前去。由于她體型瘦小，只得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看。

　　左邊那只雞，目光清明冷靜，似有雄心斗志，正用爪子磨蹭地面，來回踱步。而右邊那只神色萎靡，面如菜色，呆在原地許久都不動一下。

　　“天風(fēng)，押左邊那只！”冷元真自信一笑，明眼人一看便敲出來了，簡直不要太容易！

　　她真是很好奇，自己那嗜賭成性的二叔是如何在這般簡單的事情上傾家蕩產(chǎn)的？

　　顯然，其他客人也看出了端倪，紛紛丟出銀兩押左邊那只雞獲勝。

　　爭斗開始，只見左邊那只雞囂張地向另一只沖去，用那尖嘴啄在它身上，掉下幾片羽毛。而受攻擊的那只雞像是受了刺激，突然振奮而起，三兩下便將左邊那只雞折磨得奄奄一息。

　　“很遺憾，諸位并未猜中。”小廝聳了聳肩，淡淡一笑。

　　“主子，還來嗎？”半雙咽了咽口水，這斗雞精彩萬分，她雖不賭也想過足眼癮。

　　誰知冷元真輕輕搖頭，轉(zhuǎn)身便離去，留下呆若木雞的小廝。

　　她算是明白那二叔為何輸紅了眼，這些雞恐怕之前不知吃了什么，會突然興奮好斗，攻擊凌厲狠毒。而另一群，則是正常飼養(yǎng)的雞。賭坊隨意將雞組合，騙取錢財。

　　可惜百姓上頭便神志不清，總想著將失去的錢財贏回來，越賭越輸，便傾家蕩產(chǎn)。偶爾也會贏，只是永遠(yuǎn)比不上輸?shù)舻你y兩。

　　然而待他們離開后，一名男子現(xiàn)身道：“這兩只雞，我花一百兩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