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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星你知道嗎?那時年僅七歲的我,第一次清晰的感覺到什么叫無助。那個喚著盛兒的母妃她居然與我無絲毫關(guān)系,而被她養(yǎng)著的我或許與一只貓兒一只狗兒無兩般,只是為了打發(fā)深宮歲月孤寂罷了?!?p> 我并不知道該如何寬解他,只好沉默不言,只聽著他繼續(xù)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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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就再也不敢去她跟前,我怕看到她的冷漠她的疏離,開始躲著她。
有時候她在院中曬太陽撫摸自己腹中的皇子時,我甚至在想為什么那里面的不是我,更甚者我居然想剖開她五臟六腑鉆進(jìn)去,可笑到以為那樣就能感受到來自母親的溫暖。
賢貴妃在的地方我定然不去,只有她偶爾去花園散步時,我才敢到院中轉(zhuǎn)悠轉(zhuǎn)悠。那時我只在房中讀書,因為老嬤嬤跟我說:“只有頭腦里有智慧,才能做人上人。”
東昭與北漠的戰(zhàn)火已經(jīng)燃了太久,久到我都脫去了冬衣,換上薄衫。那段時間朝野上下動蕩不安,所有大臣討論的國事只有誰去東昭做質(zhì)子。
我又聽到了質(zhì)子這個詞,這次是從老嬤嬤口中。她對我說:“殿下您還太小,可整個北漠王宮里也只不過您一個皇子,送去東昭做質(zhì)子定可安他國之心。”
你說連深宮婦人都懂的道理,朝野上下又有什么可糾結(jié)。不過是因為我寒盛做了東昭質(zhì)子,北漠王室再無血脈,而賢貴妃腹中的皇子是男是女不等胎兒落地誰又能斷定。
可那又怎樣呢?父皇從不疼惜我這個兒子,賢貴妃也從不在意我的死活。我能做的,只有順從、屈服,好好活著。
不久以后東昭王便派遣使節(jié)和東昭國驍勇善戰(zhàn)的軍隊來北漠接我,如今想來哪里是接呢?分明是將我拖進(jìn)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中,再也沒有了自由,任人欺辱。
初來東昭時我驚嘆那里的富麗堂皇,那是與北漠截然不同的光景。而陪著我的只有老嬤嬤,她說:“我在深宮一生孤苦無依,陪著殿下看著殿下長大也算是一份安然?!?p> 那時我還不懂她眼底的苦楚,只是抓住她的手,因為我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能陪著我護(hù)著我的就只有老嬤嬤了。
去往東昭的一路顛沛,我從未離過北漠王宮,更未見過崇山峻嶺。只覺得胃里翻山倒海,整個人也毫無生氣。
馬車旁的侍衛(wèi)笑話我說:“堂堂的北漠皇子怎的連這點苦都受不起?!?p> 一開始我還會與他們爭辯,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越爭辯他們就越得寸進(jìn)尺。他們要的只不過是踩著我貶低我的快感,既然他們要那我就給。
等行軍到東昭都城,夾道兩側(cè)立滿了行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指指點點,有的甚至向我扔下臂間挎籃里剛在早市撿的白菜葉。
我緊緊抓住老嬤嬤的手,問她:“為什么我和他們從未謀面,他們卻要如此惡意相向?!?p> 老嬤嬤告訴我:“有時候?qū)﹀e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你在哪處,他們是誰,他們又在何地?!?p> 其實想來立場已經(jīng)在根本上注定了結(jié)局,而能動搖結(jié)局的不過人心罷了??芍钡酱藭r此刻我還沒有想明白,人心到底能為何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