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回去了以后,老嬤嬤為我煮了面條,將白日里被同窗踩踏過的衣服拿去院中清洗。待她忙活完手頭上的活計便來了我的房里為我守夜。
老嬤嬤過來的時候我還沒有睡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袋里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
但一點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活著,我必須活著,北漠哪怕是天要亡之也必須是亡在我的手上。這都是我那父皇欠我的,他欠我的愛護就拿北漠的將來還我。
我聽見老嬤嬤的長吁短嘆她說:“盛王殿下老奴知道您也并沒睡下,您只有八歲,一個八歲的孩子本該承歡父母膝下,調(diào)皮搗蛋也好,知書達禮也罷,至少不用謀算。
可偏偏生在了北漠王宮,又偏偏被送來了東昭,雖說在東昭不愁吃穿也無人叨擾,可怕就怕這表面的風平浪靜,還不如在北漠時最起碼性命無憂。”
她靠在我的床邊為我掖了掖被子后就去門外了,我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是第二日直到宋延來喚我時才醒過來。
那時的太陽已經(jīng)很高了,我急匆匆的收拾,出門時已不見了老嬤嬤的蹤跡。后來回想起她晨起后都會去墨妃娘娘殿里辦差,直到傍晚我回來前再過來為我做好吃食,就這樣日復一日。
我知曉墨妃娘娘又或者說是東昭的意思,白日將老嬤嬤喚去辦差不過是一種變相的監(jiān)視,他們怕,怕這偌大的東昭王宮哪一處有北漠的細作與我們串通一氣。
有時候我也覺得很好笑,既然這般辛苦的千防萬防著,何苦非得要我來做質(zhì)子??赊D(zhuǎn)念一想,比起仔細防范的辛苦,囚著我的益處更大。
每每念及東昭的步步為營,我就越發(fā)提醒自己要小心謹慎,我不能叫他們得逞。總有一日,上位者是我,笑的人也是我。
我和宋延一路小跑著去書塾,卻還是遲了,我氣喘吁吁的立在門口向孟先生認錯。
他一手握著經(jīng)卷一手摸著胡須,眼光審視嘴角輕起似乎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是緘默無言。只是抬了抬手指著我的位置,我會意便立刻走了過去。
這堂課很快便下了,下課后我見他們都跑去院中嬉戲玩鬧,而我只靜靜坐著。與那些人我并不知說些什么也更不想同流合污,道不同不相為謀,而融入不了的圈子也莫要強求。
宋延卻突然異于平常的與我講話,他說:“盛王殿下難道你不愛玩鬧嗎?”
我回過頭看著身后的宋延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告訴他:“你大可不必客套直接喚我寒盛就好?!?p> 卻在心里告訴自己,我與這些人最后的結(jié)果只會是你死我活,哪里需要一絲絲情分呢?
可惜當局者迷呀,永定也是東昭王宮里的這群人,最后我卻偏偏是著了魔又拔不出。
但是后來的宋延仍舊只稱呼盛王殿下,我也懶得再計較這些。直到許多年后我才知道,這一聲盛王殿下不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宋延對自己背負著血海深仇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