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黑著臉手捧著書坐在營帳里,看著帳門口看著門的袁軍將士,心里不住地苦笑著。
如今鑄下大錯,痛失白馬,回去曹操那里也不好交差。與此同時,名義上袁買說是讓他管理后方,實際上他部曲的兵器盔甲早已被奪走。
于禁看了看帳篷,心里想著只能等著曹操反攻時再趁機起事了。
正惆悵間,忽聽得遠(yuǎn)處喊殺聲大起,于禁焦急的在賬中走來走去,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喊殺聲終于漸漸消失。
于禁連忙喊來親衛(wèi)問道:“情況怎么樣?”
親衛(wèi)拱手低聲說道:“稟將軍,聽說主公大軍大敗而歸,顏良張郃大破主公先頭部隊,現(xiàn)已后退三十里扎營。”
于禁像脫了力一般,直愣愣栽在了椅子上。他看著眼前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都是他的過錯才至于此境。
“傳令下去,讓兄弟們保持警戒狀態(tài),任何人靠近本部營地者立刻向我報告?!庇诮麖姶蚱鹁窭^續(xù)說道:“此外,從今天開始,把我們的人分成三部分,輪流警戒。一旦聽到城外喊殺聲,立刻將所有人喚醒!”
“那個…于將軍…”
“嗯?”于禁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士兵,心想著這場大敗已經(jīng)讓他的威嚴(yán)掃地了嗎?竟然連一個口令都被質(zhì)疑。
“兄弟們自投降之后,袁軍并未提供糧草,目前這千來號弟兄一天都沒吃上飯了。”親衛(wèi)低著頭說道。
于禁面露怒色,加快了語氣說道:“先執(zhí)行下去,糧草一事我來想辦法。”
“遵命?!庇H衛(wèi)小聲應(yīng)和了一聲,退了出去。
剛吩咐完這一切,突然門外一片嘈雜聲響起。
于禁皺著眉頭,心想這幫人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渙散了。
于禁剛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下一秒一個人掀開營帳門簾直接闖了進來。
于禁眉眼一抬,來人正是麴義。
“喲,文則兄挺清閑嘛,還在看春秋呢?”麴義調(diào)侃著說道。
于禁尷尬的笑笑,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拱手說道:“我聽著門外挺熱鬧的,還以為將士們又在捉老鼠果腹,原來是麴將軍來了?!?p> 麴義心想著小樣就這點城府,我現(xiàn)在都有點懷疑袁買說的對不對了。
麴義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于禁話中的挖苦,連忙拱著手說道:“抱歉抱歉,剛剛占領(lǐng)白馬,城池防務(wù)工作繁多,忘了文則兄的補給了?!?p> 麴義陪著笑繼續(xù)說道:“不光是糧草,武器盔甲也一并給你送來,希望文則兄能盡快訓(xùn)練好這些士卒,為我們提供戰(zhàn)力啊!”
于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是充滿了疑問。
這袁買不會是傻了吧,不僅把曹軍降卒放在一營,竟然還讓我這個降將來統(tǒng)領(lǐng),竟然還送糧草武器盔甲?
只能解釋為他還是太嫩了,這么容易相信別人。
想到這,于禁立馬換上感激的神情,拱手向麴義說道:“感謝袁將軍的恩德,罪將誓死難忘,感激不盡?!?p> 麴義擺擺手,“沒事沒事,都是一家人?!?p> “只不過,我這里有點小小要求,還望文則兄答應(yīng)啊?!濒鹆x話鋒一轉(zhuǎn),笑著說道。
于禁眉頭一皺,但他還是說道:“麴將軍但說無妨?!?p> 麴義看了看于禁的表情,笑著說:“為了增進新投降兄弟們之間的感情,本部率領(lǐng)的五百人將在文則兄的東面扎營,介時希望文則兄與我合力鞏固北門的防御啊?!?p> 于禁眉頭抖了抖,表情不自然地說道:“這是自然,若武器補給能及時送來,末將定能護北門周全!”
麴義哈哈一笑,拍了拍于禁的肩膀說道:“那就這么說定了,補給馬上送來,我也告辭準(zhǔn)備扎營了。”
于禁拱手道:“恕不遠(yuǎn)送?!?p> 麴義擺擺手,徑自走了。
于禁看著麴義身影消失在帳篷里,眉頭擰成了麻花。
麴義此番前來,警告意味頗濃。這樣一來,相當(dāng)于告誡于禁說我們袁軍對你有了防備,在你旁邊扎營就是為了監(jiān)督你。
不過于禁想不明白,既然不信任,為何還要發(fā)放武器呢。
不管了,既然想不通,拿到武器之后就有了戰(zhàn)斗力,這些兵都是他的部曲,有點保命能力比啥都重要。
袁買坐在中軍帳中,正眉頭緊皺地看著這個年代的書簡。
雖然漢隸寫的很好看,但由于習(xí)慣了后世為了普及文化教育而做的簡體字,導(dǎo)致他現(xiàn)在對于很多繁體字不甚了解。再加上古人為了節(jié)約竹簡,寫的文章總是簡短精辟,使得他看起來更是佶屈聱牙,不得甚解。
袁買嘆了口氣,后世對于文化的速食教育和應(yīng)試教育,真是為了學(xué)習(xí)而學(xué)習(xí),對于人本身的發(fā)展和思想境界的提高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稟主公,末將已按主公要求將武器糧食分發(fā)給了于禁?!边@時麴義跑進來打亂了袁買的胡思亂想。
袁買沉吟了會,說道:“給我好好看著于禁,一旦有什么動作,立刻向我匯報。”
于禁會真心投降,袁買是不信的。于禁的宗族老少全在曹操那邊,若不是身邊部曲被俘虜無法割舍,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yīng)投降。
此一點更是說明了于禁是一個很為部下考慮的人,既然如此,袁買便給他分發(fā)了武器糧草來收買人心,使他內(nèi)心愧疚,更為以后可能的徹底收復(fù)打下基礎(chǔ)。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報!曹軍開始攻城了!”傳令兵急忙沖進來報告道。
“來得正好,傳我將令,張郃將軍率本部守住南門,顏將軍率本部守住西門,于禁將軍率本部守北門。本部騎軍,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全軍集結(jié)!”袁買大聲喝道。
“諾!”諸將領(lǐng)命魚貫而出。
曹軍主攻的是南門,白馬南城門外,曹軍排開陣列,鼓聲震天,南門外煙塵大起。似乎連太陽的光亮射到這邊都被煙塵擋住變成了陰影。
袁買飛速趕到南門,只見得曹軍陣勢了得,瞧不出什么破綻,袁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看來似乎只能等曹軍開始攻城后露出破綻才能尋找戰(zhàn)機吧。
曹操看著太陽下的白馬城,舉起手中馬鞭揮手指著城頭道:“進攻!”
于是鼓點密集,殺聲震地。曹軍精銳的青州兵開始向白馬城頭悍然發(fā)起了進攻。
袁買手心里攥出了汗。
不過還好,之前袁買攻打白馬時打的是北門,因此南面的城墻并沒有多少損壞。
攻城戰(zhàn)在曹軍精銳悍不畏死的沖鋒下,很快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不過對于守城方而言,居高臨下使得戰(zhàn)損比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看著曹操不要錢似的發(fā)起沖鋒,袁買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一會的功夫城下估計都有一百多具尸體了,曹操這是要拼命了嗎?
“令顏將軍分軍來守南門,麴義持我將令,將于禁給我調(diào)到南門來?!痹I心里一跳,曹操如果全力攻城,白馬守不了多久,看來曹操這次是陽謀,就是跟你拼家底。
想到這里袁買憤憤然,你是真敢打啊,竟然不顧一切地攻城。
曹軍攻勢逐漸猛烈,袁買不得不將新降的于禁部曲派上去守一段城墻。
于禁眉頭一挑,這不是讓他的部曲送死嗎?
曹操這邊也發(fā)現(xiàn)了于禁在城墻上閃爍的身影。
曹操頓時大怒,命令大將樂進親自沖殺于禁防守的那段城墻。樂進嘴角一咧,點齊部曲奔著于禁直沖而去。
于禁也看到了曹軍的動作,對于樂進,于禁并不陌生。相反他對樂進反而有一絲敬畏,樂進其人,凡攻城必身先士卒,先登城墻,每每立下大功。
艱難的一天終于結(jié)束了,袁曹兩軍兩敗俱傷。曹軍的傷亡卻只比袁軍多出三成。
袁買清點了下,顏良張郃麴義等人的部曲皆損傷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于禁的部曲由于曹軍重點照顧,損失了一半以上。
于禁欲哭無淚,本來想著保全部下,這可倒好,被曹軍自相殘殺了個七七八八。
袁買看著于禁哭喪的表情,開口說道:“于將軍今日戰(zhàn)功卓著,等會從我衛(wèi)隊里撥五百軍,充當(dāng)文則部曲可好?”
麴義皺著眉頭說道:“主公不可啊,衛(wèi)隊人數(shù)減少,主公安全何人可以維護?”
袁買擺擺手。
于禁抬頭看了看袁買,一旦他接受了這個條件,就意味著他跟袁軍算是徹底綁定了。
白天一戰(zhàn),被曹操看到他助紂為虐,甚至派了樂進來重點照顧他,他就知道已經(jīng)徹底回不去了。
只是自己宗族還在陳留附近,以后恐怕難以再見,目前手下這些兵或許就是自己最后的資本了。
袁買看出了于禁的猶豫,說道:“文則,事已至此,再過于悲傷也于事無補。我袁家四世三公,以文則你的能力一定為我父親重視。只要此戰(zhàn)獲勝,我必想父親舉薦你!”
于禁無奈嘆了口氣,“若是跟隨大將軍,我還不如下野,敗軍之將于禁拜見主公!”
袁買頓了下,隨即哈哈大笑:“必不負(fù)文則也。”
于禁拱手道:“只有一件事,曹公待我我知遇之恩,望主公令我鎮(zhèn)守本陣,我不愿主動攻擊曹公。”
袁買點點頭:“真忠義之士也。”
張郃等人也是恭喜道:“恭賀主公收獲大將?!比巳豪飬s只有麴義只是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