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啊——月月——”
女子轉(zhuǎn)過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百層臺階上的雄偉大殿被煙云籠罩得不太真切,而朝她走來,喚她月月的是個體型健碩,神采英拔的男人,滿頭銀絲束在身后,加上那身煞白煞白的袍子,怕是扎在雪堆里都尋不出這個人來。
滿地的櫻桃花色和這人比起來,顯得頗為柔和。
所以還是花好看些。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又將頭轉(zhuǎn)回,繼續(xù)去看地上,用光腳丫子把落滿地的櫻桃花瓣輕輕撥成一堆,似覺得撥的形狀不怎的好看,又輕輕撥散……
男人走到她身前蹲下,撿起地上的一朵櫻桃花放入她手里,柔聲道:“櫻——桃——花?!?p> 女子僵僵地張開手掌接下,端視了一陣后,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她蠕了蠕唇,聲若蠅蚊:“花……櫻……”
“誒!對!”男人點頭笑了,繼續(xù)慢慢引導(dǎo)下一句:“櫻桃花——白色。”他指著自己身上:“衣裳——白色?!?p> 女子隨之蠕唇:“白……衣裳?!?p> 男人面上的笑容扯得更開了些,似還說了什么,卻已聽不清,眼前的臉也逐漸模糊,直至延齡完全睜開眼,腦中只記得那煙云深處的大殿和那飄落紛飛的櫻桃花,其間的幾句碎言碎語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延齡告知過雪青,無事不可擾她睡眠,膳食等她睡醒再準(zhǔn)備就好,所以雪青一整天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院里侯著。
姑娘住的院小,這幾日雪青閑在院里,雜草除完了,枝葉也修整完了,無聊到連地上的石頭都給它分了個同色的隊伍。
姑娘有時一天兩頓,甚至一天只一頓,雪青不免憂心,這樣下去,身子不會壞嗎?要不要跟將軍說說?可是如此自作主張,姑娘會不會惱她?
雪青是被尚宮局分來將軍府的,規(guī)矩禮儀方面還是比其他人懂些分寸,尚為奴一日便不會忘記宮里嬤嬤的教導(dǎo):咱做婢子的,少說話多做事,主子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問也不要好奇。
所以還是繼續(xù)玩石頭吧。
‘咿呀——’
終于看到房門被拉開,雪青拍去手上的灰,再在自己身后抹了抹,匆匆迎上去,行禮后道:“姑娘,您等會兒,奴這就去給您端洗漱水?!迸芰藘刹接洲D(zhuǎn)身道:“聽聞姑娘喜歡吃海魚,將軍昨日下值帶了一尾回來,這會兒在廚房蒸著呢,奴喚李嬸給您端來?!?p> 延齡想到那日故意刁難琳瑯說自己不吃河魚,伍逸此舉更是坐實了她任性刁蠻的傳聞,整個將軍府現(xiàn)在怕只有雪青不會再背地里嚼她舌根了。反正是呆不久的地,只要不吵她睡覺,由她們說去吧。
雪青出了院后,延齡又走回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陷入沉思——
這次的夢里終于出現(xiàn)個其他的人了,但那人是誰呢?她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兩人好似說了什么……這些都是她不記的過往嗎?
越發(fā)不想再執(zhí)著自己的過去,那玄妙的夢境卻越發(fā)出現(xiàn)得頻繁,這月已是第三次夢見了,難道是在指引她?還是在提醒她不久后將會發(fā)生什么與之相關(guān)的事來打破她幾十年的平靜生活?
可不見得是什么好兆頭。
延齡本不像凡人那般會饑餓,剛起身也無胃口,李嬸端來的那條魚她只隨意撥了兩筷子。魚是好魚,蒸得也香,見雪青倒是眼饞得緊,延齡便又喚她坐下一起吃,好比浪費。
相處了一些時日,知了自己主子的脾性,雪青是越發(fā)不客氣不畏縮,坐得自然,吃得爽快,就著魚三兩下吞了兩碗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將軍府苛待下人,不管午膳呢,讓延齡不禁一笑。
吃飯的當(dāng)口,延齡聽雪青說了一則八卦事。
雪青晨時去廚房的時候,聽李嬸同幾個幫廚在一起說得個繪聲繪色的,整得好似自身全程參與一般。
說的是將軍今日下值下得早,往常近身伺候的婢子偷溜出去買胭脂了,等回來免不了一頓責(zé)罰。管事的正尋思午茶要喚誰送過去,就瞧見琳瑯上趕著來自薦。
此舉又扯出另一則八卦,將軍位高權(quán)重,樣貌俊朗,府里對將軍芳心暗許的奴婢那可不少,只是看誰安分些,誰非分些。
要說非分,琳瑯可謂是代表,平日里沒少下功夫,什么無意偶遇,收買下人,投其所好……比那些宮里的娘娘們還能折騰。
可能是想著咱將軍不似那般重視權(quán)貴的俗人,就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守得云開見月明,其次也是對自己的相貌頗有自信。
但因延齡那次刁難,說了句“就你這樣是成不了主母的”,確讓琳瑯消沉了幾日。不過這消沉的原因,雪青和其他人自是不知,也不可能猜到這份上。
想不到還真有骨氣,沒幾日又振作了。
今日她不知從哪得了將軍會提早下值的消息,竄到廚房拿茶點的時候還換了身鴨黃的輕緞子。
那緞子可不便宜,就連頭上的朱釵怎的也得一兩銀吧,她是打算要獻(xiàn)身了?
自是成了這會兒的熱乎話題,估計廚房的嬸嬸們現(xiàn)在還叨磕著呢。
不過更勁爆的還在后頭,聽那候在院里的仆人說,琳瑯移步生蓮地將茶點端到將軍房內(nèi)后不久,也不知里邊發(fā)生了什么事,竟被將軍斥責(zé)了出來,大伙都瞧見了她衣衫不整紅著眼跑出了院子。
果真這府里不止婢子愛嚼舌根,連仆人小廝都是一把好手,延齡不禁從嘴里嗤出了一聲笑來。
真想知道伍逸跟人家姑娘說了啥,竟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眼下傳成這樣,任誰聽了都會想象成:琳瑯投懷送抱,將軍避之不及。
這姑娘的面子以后往哪擱,怕會尋短吧。
延齡繼而生出一絲端緒來,莫不是自己來了將軍府,讓琳瑯以為那只吃素的將軍開始生出了春心,怕將軍被人搶走,所以就沉不住氣了?如真是這般,那可真是無心之過,某人做了鬼千萬不要纏著她呀!思及此,延齡起身往外走。
雪青收著碗盤,嘴里還在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見延齡走得莫名,她不免喊了聲:“姑娘是要去哪?可要奴隨著?”
延齡邊走邊擺手:“去尋你家將軍談一些花前月下之事,路我認(rèn)得,你不用跟著?!?p> 花前月下?姑娘要同琳瑯爭了?啊呸!爭什么爭!將軍本來就是姑娘的。
曾諸
在追書的朋友們應(yīng)該有留意到,作者早上寫了個請假條說要斷更,因為要加班,后覺得不能對不起我那零星的幾個讀者,就匆匆結(jié)束工作回來碼字了。感謝支持!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