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照延齡揣摩的情節(jié),大致就是一個趾高氣昂的官家小姐劈頭三連問。
“你叫什么名字???”
“哪個氏族的!?”
“和將軍怎么認識的!?”
故那劉小姐還未到面前時延齡就已想好要如何回復了。
見劉采薇端著姿態(tài),明明個子比她矮去半顆頭,還硬是挑起下巴‘傲視’她。傲視的同時眼珠子也在延齡身上來回打量,口中擠出一字:“你……”
延齡面上始終掛著笑,等著。
“長得是比我好看?!?p> 那笑容霎時僵在臉上,當事情朝著意料之外發(fā)展,合著誰都會措手不及,然也不是什么難接的話,延齡未有遲疑,柔聲回道:“姐姐自謙了?!?p> 劉采薇明顯不悅:“我上月剛行及笄之禮,瞧著你應是比我大幾歲,這聲姐姐怕是擔不起。”
何止大幾歲,沒準比與你家祖奶奶還長上幾個輩分。再者延齡的身高也不是嬌小瘦弱型,五官深邃,輪廓分明的臉不似劉采薇還未盡褪嬰兒肥,看起來確顯年長些。延齡抬袖擋著嘴,啞然失笑:“我生于鄉(xiāng)野不懂規(guī)矩,便想著喚聲姐姐恭敬些,不過以年歲來說那是該喚做妹妹的,我是個年及雙十的老姑娘了?!?p> 說完后頓又覺得不妥。
這話中隱含的意思不就是她劉采薇妙齡芳華還比不上一老姑娘?不然將軍怎會放著她不要,尋了個大齡剩女給她難看。
一旁的雪青暗暗吸了口氣,崩緊了神經(jīng),用眼角睨了睨劉采薇的神色,瞧著確是難看,同樣神色難看的還有那身旁隨行的婢子。
聽劉采薇口中不屑道:“我還以為德宣將軍伍逸是個不看皮相只看品行的人,誰曾想也是這般膚淺?!?p> 夾槍帶棒的話迎頭劈來,延齡倒也不氣,她向來無謂與人爭論什么,甚至還覺得這膚淺兩個字形容得貼切。不膚淺哪會見了她兩面就說屬意,就說要迎她做將軍府主母,兩面能了解到什么內(nèi)在品行?自然是看皮相。不過這話既罵了某人膚淺,也罵了她品行不端。
第一次見面,就無端端拿人品行說事,不難猜想是她的出現(xiàn)掃了劉采薇的面子,故心里積怨,只能呈個口舌之快。但礙于這園中尚有后妃郡主公主夫人們同在,還是得莊重形象,收斂言辭。雖是偏靜的一處,可自那劉采薇走來,還是隨了不少看好戲的眼神。
看來光靠衣服是撐不起多少威勢的,還是得嘴厲害。但延齡在懟人這方面無甚經(jīng)驗,翻遍了腦子,才尋到幾句以往在云香閣聽那些個姐姐吵架的句子,有樣學樣道:“那也要模樣先是長得好看,人家才有興趣去看你的品行不是?就算品行不怎么樣,總是比那些又無品又長得磕磣的人活得有意思些?!鄙駪B(tài)和語調(diào)一并端了起來,霎時間氣氛降至冰點,雪青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心里直犯嘀咕:倆姑娘若是打起來可怎么好?劉小姐性子蠻橫誰都知道,又是御史千金,真打起來怕是自家姑娘吃虧。
劉采薇聽后立馬綠了臉,這是罵她丑還罵她去死呢!那紅艷艷的唇脂被咬出幾個牙印,又下意識抿勻,才冷笑道:“許是將軍看中姐姐的膽識罷,這還未成將軍府主母呢,氣焰就如此囂張,絲毫不顧慮對著的是誰家,看來姐姐是對主母的位置勢在必得?!彼韨?cè)的婢子此時也插了句話進來,亦是那般高人一等的模樣對著延齡道:“姑娘說話可得當心些,回頭若是做不了主母,不止落了面,恐還會丟了命?!?p> 內(nèi)宮官邸的夫人們打死幾個多嘴不聽話的婢子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即便是妾室被主母打死至多不過家務事處理,犯不著弄得人盡皆知扯上臺面損兩家和氣,再說她爹是正三品御史大夫,縱然他德宣將軍再不可一世,也萬不會為了一房妾室同三品官員過不去,更別說還同王后連著親。
劉采薇本來對嫁入將軍府興趣缺缺,但見著眼前人如此放肆,看來這賜婚一事得讓王后表姑快些著手了,等她做了主母,此女為妾也好,為奴也罷,都丟給人伢子發(fā)賣了去!
雪青發(fā)覺勢頭不妙,正愁尋不到法子拉延齡離開,適時見劉采薇身后盈盈走來一女子,全絲上挽,高髻束冠,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家夫人。
“年紀輕輕說話行事都一股子心狠手辣的模樣,劉大人的家教可真是好,回頭得在太妃娘娘那多提及你一些?!彼锯曌叩蕉松韨?cè),朝那鐵青著臉的小姐譏諷,又隨即冷哼:“還杵在這干什么?趕緊退下,別污了本夫人的眼!”
畢竟是鳳族公主,骨子里透著與生俱來的高傲霸氣是那些個官家小姐所不及的,司鈺本也不待見這些凡人,更不怕得罪誰,再說以她容王府夫人的身份,自是比那什么三品官家未出閣的小姐來得高。
劉采薇知道來者是誰,也知此人頗得太妃喜愛,看架勢,合著這兩人都欺負她呢?!胸口竄起的怒火似要將她焚了,朝二人留了一個狠厲的眼神,含恨跺腳走得像一陣風。
延齡面上含笑,記起了眼前之人不就是那日在云香閣容王身側(cè)女扮男裝的仆人嗎?她為何要來蹚渾水?
又是這笑,司鈺嗤鼻,朝延齡走近兩步,傾下身附耳小聲道:“早前還納悶除了那些會畫皮的狐貍山雀,怎會有凡人容貌如此精致,后聽尊主說你是妖,便不覺得奇怪了?!?p> 延齡面上的笑隨著這句耳語漸漸懨了下來,見司鈺身側(cè)沒有隨行的婢子,她便也朝雪青道:“你另尋個地等我,我同夫人有些私話要說?!?p> 雪青十分順從的欠身告退,不說不問。
延齡撤下一干姿態(tài),正色問:“你喚容王為尊主,那他到底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這回輪到司鈺挑眉含笑了:“你問我,我就要回答?”
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雖說這人剛才算是對她施了援手,可這會兒說的話又讓延齡生出的絲絲好感全打了回去,“那你來蹚渾水,可是要同我說什么?”
料不到三連問還是劈頭而下。
“你叫什么名字?”
“分屬哪個地界?”
“來凡地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