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沉月之所以妥協(xié)并不是因炎禹說的最后一句起了好奇。
而是只要不拉拉扯扯,出門遛彎兒倒也能打發(fā)時間。
雪青不再像從前那般在沉月身側(c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如今大多時候只是默默看著沉月,像等著她發(fā)號施令一般,想是這幾年在若英那磨出來的沉穩(wěn)性子,沉月覺得是好的轉(zhuǎn)變。
她又想起若英此次會將雪青送來,是讓幫著馴服個靈獸,那就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便喚雪青一道出了門。
“我覺得齊安晏這個名字更為好聽一些。”三人結(jié)伴而行,毫無目的,沉月突然鬼使神差對炎禹道。
這話讓雪青溜了個眼神過去,也讓炎禹一怔,停下腳步,回頭問她:“你這么說……是還會想念在齊胥國的日子?”
沉月默了少許,自顧朝前走,不以為然:“你想多了,我隨口感慨而已?!?p> “也是,你在那國沒呆多少日子,怎會有什么讓你介懷。”炎禹邊說邊跟上,繼續(xù)道:“其實(shí)我也覺得延齡比沉月好聽,要不今日咱換個身份?”
沉月眉眼挑起,應(yīng)了個‘好’字,毫不猶豫。
興許是自己關(guān)在月境太久,悶出病來了,素來沉穩(wěn)的性子今日破天荒雀躍不已。
長澤蛇宮各殿各院多到逛不完,幾人這邊卻撞著個小侍女翻墻想要出去,炎禹大發(fā)善心上前想要助其一臂之力,順口問了緣由,才得知大典前島上連著一個月都有集市,從早到晚熱鬧非凡,加上這幾天客人陸續(xù)進(jìn)入長澤,集市上更是人山人海。
但也因?yàn)榭腿嗽絹碓蕉?,侍者每日忙到天昏地暗,連去茅房都得掐著時辰,更別指望管事的會讓你出去逛集市。
小侍女瞧著年紀(jì)未及及笄,貪玩在理,炎禹不但幫她溜了出去,還拍胸脯保證不說出去,讓那小姑娘眼睛里閃爍著星子,怕是動了什么不該有的念頭。
炎禹回頭朝沉月笑得狡黠:“人多有桃花,市集有美酒,還等什么!”
沉月都由他引著,且心情大好,說是要換身份,她術(shù)法一施,把自己和雪青都變成了當(dāng)初在將軍府的模樣。
雪青一度哽咽,脫口喊了一聲姑娘,沉月卻搖頭,道:“今時不同以往,就算是假扮,也無需為奴為婢?!?p> 說完又給雪青另化了一身之前在宮里看到過的某位官家小姐的衣著,鵝黃搭水綠甚有朝氣,沉月頗為滿意,而自己則是一貫荼白襦裙配銀色步搖,但例外用了延齡花做紋繡,除去女仙的清冷高雅,化得一身凡間女子的活脫靈動。
再說王室貴族的氣質(zhì)在炎禹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本身體格高大,一身銀紋飛鳥三層絲羅還配個毛領(lǐng)錦緞大氅,沉月忍不住損一句:“你不熱?”
“蛇都喜歡陰寒潮濕,長澤的氣候熱不起來,我體內(nèi)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尚未養(yǎng)完全,熱點(diǎn)好,別涼?!毖子磉呎f邊抬頭四下望。
妖界自發(fā)而起的聚集,不似凡間興于街巷,在無建筑的椰樹林間各路神魔妖仙云集,本就人多,為了彰顯能力,好多人還特意將靈獸招出來跟著,更是擠得水泄不通,有些個頭高大的獸比過樹頂,其上還騎著主人,雪青一路抬眼看稀奇,頻頻撞人,沉月不得不攥緊把她拉去了身后。
再看集市上擺賣的不是餃子面條糖人香囊,也無什么雜耍藝人,說書先生,放眼看去,都是些靈草,晶石,當(dāng)然也有賣靈獸的,遠(yuǎn)處還搭了擂臺不知在比什么。
他三人在這集市中擠了半晌,為了省事,沉月打算買只現(xiàn)成的靈獸給雪青交差,誰知被炎禹笑了一路。
沒發(fā)現(xiàn)沉月的臉已經(jīng)拉了下來,炎禹還火上澆油:“能擺出來輕松買賣都是些法術(shù)低,無攻擊性的,只能拿來當(dāng)寵物逗著玩。你呀,性子雖不討喜,但有時候傻呆呆的,挺可愛。”
雪青朝炎禹擠眼色,擠得眼角都快抽筋了,他還在笑。便只能想個法子救場,驚呼一聲,指向前邊的擂臺道:“那邊好像打起來了!”
真就把兩人的視線給拉了過去,沉月隨即邁開步子自顧朝擂臺走去,不想再理會那個笑得像白癡的家伙,雪青快步跟上,還不忘回頭瞪炎禹一眼,才讓炎禹始覺自己是不是說笑過了頭。
雪青不是胡謅,簡搭的擂臺上確實(shí)有人起了爭執(zhí),其中一人被身后的人拉住,面上鼻青臉腫,看樣子方才是有‘切磋’過。
擂臺前擠了不少人看熱鬧,身材矮小的仰賴自己高大的靈獸得以一窺究竟,沉月攥著雪青憑一股蠻勁擠到了最前邊,她覺得自己怕真的是這五年來在月境里憋壞了,今兒個像頭脫韁的驢,又激動又蹦跶。
至于炎禹跟沒跟上,她才不管,嘴行皮厚死不了。
“老子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你個龜孫毛都沒長齊也想出來混,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是個人都能看出臺上對峙的兩人實(shí)力懸殊,鼻青臉腫的那人卻毫無自知繼續(xù)叫囂,頭上的那戳金棕毛被人削去了一半,獠牙也掉了一邊,使得猙獰的臉看上去顯得滑稽,但也能看出是個豬妖。
“你們印忠是沒人了?長澤此次盛舉怎會派個人形都化不全的半吊子來,可悲啊可悲?!币簧沓嗌鸺y錦衣的俊俏公子亭亭而立,他持扇半遮臉,故掩的笑意反是加倍侮辱,讓那半人半豬被打得看不出年歲的倒霉鬼氣得又一輪掙扎想要沖過去再戰(zhàn),身后勸架的倒是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既然打不過就躲的道理,忍下被人辱族的怒意狠將倒霉鬼拉下了擂臺,一路伴著發(fā)瘋似的喊叫:“等老子將來做了族長,看不把你們血雀殺得斷子絕孫!”
“喔—原來是印忠的太子爺,難怪能來,換做普通人,這樣的修為怎敢出來丟人?!贝嗽捳f得大聲,頗為故意。
臺下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不見有誰同情弱者,反而隨著最后一句哄笑震天。
然而那紅衣公子覺得哪里不對,倏地止住笑,看向臺前毫無表情的沉月,他眼尾略揚(yáng),折扇一合,指著沉月道:“姑娘不覺得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