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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十四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再糾纏

煙波十四橋 曾諸 2004 2022-03-07 03:16:23

  容與停下了,距她三步,滿眼哀戚:“跟我在一起真的令你如此難受?寧愿死?”

  那顆因他而生的心像被熱油澆了一般,沉月閉眼深吸一口氣,方知逃避是無用的,說吧,所想所慮未嘗不可告他。

  “我喜歡你,想吃你的唇,擁你的身子那種喜歡?!?p>  如此轉(zhuǎn)折令容與一愣,隨即喜上眉梢作勢要上前。沉月刀不離脖子,見容與一動,狠心劃出血痕制止他,繼續(xù)說:“幻境里你抱我,確然是令我歡喜的,但叔叔為救我,以月境落凡為代價重鑄我的神魂,我歷經(jīng)凡世數(shù)十年,才得以回歸神境,此后只想不負(fù)叔叔心血,貪生怕死不招事惹麻煩。兒女情長不過是凡人數(shù)十年壽命中、柴米油鹽下的互相慰藉。想你我此去,年以萬計,過眼之人實無必要咄咄相逼?!?p>  聽她一番苦口婆心,容與面上又擒一絲苦笑。本打算出幻境后,要對她說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真真切切的心里話,然此時顯得尤為多余且諷刺。

  他從未對女子傾訴過情意,他著實翻閱書籍自學(xué)了很久,他自認(rèn)到今日已背得滾瓜爛熟……

  “我逼你……”容與的身子有些抖,他想到自己此刻與她的對峙,卻也無力反駁:“對,我是在逼你?!?p>  相對落寞到極致的神色,沉月越發(fā)淡然,仿若只是在陳述規(guī)矩條款:“你我兩界禁止通婚,你如何給我名份?難不成日日茍合?又或者難道你會毀了現(xiàn)如今天神境和修羅域的平穩(wěn)處境,僅僅是因為你的求而不得,然后戰(zhàn)事起,生靈歿。其次,我畏懼玄火晶你是知道的,火晶氣息每每讓我喘不過氣,豈不自找苦吃?自生而起的相悖,即便能消除,過程定萬分艱辛,你尚不值我如此相付。我不是書上那些有情飲水飽的癡男怨女,我更希望情事于我是錦上添花而不是負(fù)重前行,到最后兩看生厭,情深而往,卻敗于冗贅。”

  不知是煞白冰刃上的猩紅還是胭唇皓齒下的真言,讓容與久久無法回神。好不容易找回的聲音,聽著比那闌珊夜色中的風(fēng)聲還飄渺。

  “原來于你而言,我是負(fù)重。”容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口才方面會落了下風(fēng),只是覺得痛心,卻又說不出能與她據(jù)理力爭的言論。他忽而覺得眼前的沉月十分陌生,像個剔除情根的尼人,通透百態(tài),洞明世事,此番邏輯嚴(yán)謹(jǐn)?shù)脑捊^不是隨口敷衍,怕是她早已備下,一如他背的那些要對她說的情話。

  那便是從一開始,沉月從未有心要與他有任何牽扯,那便是從一開始,他都是一廂情愿。在華藺的五年,每每深夜思之如狂,堅信終有一日待他恢復(fù)原身,以真正修羅尊主之身份傳拜帖入紫凌臺,屆時可以再見到她,屆時什么規(guī)矩禁令都是可以談的,而其他本質(zhì)上的相斥不過是淺淺溝壑,然如今看來,抬腳一躍的作為,對她而言竟也是不值得。

  可笑??!他容與竟也有今天,天道輪回,報應(yīng)不爽。

  容與臉上難以捉摸的表情,沉月瞧不真切,她甚至開始刻意回避仍舊鎖著她的凌厲帶有責(zé)難的目光,口中繼續(xù)分辨:“往年閑來無事多看了些雜書話本,其實尊主這般不過就是書上說的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身份如您,心中整日掛著的自然不是兒女情長,你我之所以會鬧到如此境地,我猜約莫是我不似以往尊主懷里的那些乖巧聽話的小兔兔,便起了一時新鮮,然又怎值得為這新鮮同天神境為難,尊主真不好好思量思量?”

  “你說的都對,不值當(dāng),都不值當(dāng)?!比菖c搖了搖頭,咧開嘴笑了,已然詞窮,也已放棄。

  “尊主能這樣想那真是再好不過?!?p>  “你我此去,年以萬計,我曾真心慕你,這點不可磨滅,然今日之后,我不再糾纏。但也請河神記得,這世間什么都是要還的,河神將來定能體會我今日感受。”

  當(dāng)眼前再無身影,沉月頓時松了一口氣,收起武器的同時揪心的落寞也如排山倒海般涌現(xiàn),讓她陷入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她只是聽了叔叔的話,她只是想窩在自己的藍(lán)熒草原過著無需費神的松快日子。縱使戀著那個人,僅是他來,她喜,毫無顧忌。若是需要經(jīng)歷種種反對,需要跨越種種艱難,這樣的壓鍘下的相處,她不要。

  “你親手推開的他,現(xiàn)在這副神情未免太可笑?!本G尾金鳳自夜空劃落,化作人形立于亭外。

  沉月不語,將司鈺看著,聽她繼續(xù)說:“他求你不得,我求他不得,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這類話本,到最后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這個配角確得感謝河神拱手相讓,若我有朝一日能成為修羅尊后,屆時鳳族定攜禮致謝。”

  自降身價的卑微透著難以言喻的酸楚,卻沒能打動人心。沉月反涼薄視之,“他若心里有你,何言我相讓?他心里若無你,娶你做了尊后又如何?這類雜書我看得不少,終究不過可憐人,倒不如尋個情投意合的郎君,好比一生為情所苦,更難為到頭來發(fā)現(xiàn)困住自己的哪是情,只是執(zhí)念罷了,不少嘔血而亡的冤枉人,想一想鳳六公主和他倒是般配?!?p>  “冤不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既然河神如此灑脫,屆時喜酒望能開懷飲下。”司鈺正要離開,卻被沉月喚住。

  “你……你真的要嫁他?”

  “怎么?你不要的,我要不行?”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假話吧。”

  沉月意外,轉(zhuǎn)了身去,“愿你心想事成。”

  她嘗過了禁果,于是想到今后會有其他的女子在他身下,在他懷里……沉月指甲扣著手心,下唇咬出血痕,適才的落寞在司鈺離去后變本加厲,更多了撓心的酸楚。

  沉月便開始想……

  這一步,她是不是真的走錯了。

  若錯了,那還有轉(zhuǎn)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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