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句話

　　“來來來，親一個……”

　　“官人……”

　　“來嘛來嘛……”

　　“討厭……”

　　……

　　“公子好生俊郎，快快請進?！?p>　　陳漁前腳剛踏進百花樓，便被一位濃妝艷抹的半老徐娘硬拽著拉上了樓。

　　路上，女子不經(jīng)意地碰了碰陳漁沉甸甸的腰袋，旋即笑開了花:“公子只身一人，顯然不是來吃花酒的，您是要住局還是掛衣呢？只要公子愿意，把姑娘帶到外頭過班也是頂好的。”

　　坐到椅子上，陳漁有些不自然地推開女子，尷尬道:“我是來打聽點事兒的。”

　　看著陳漁羞愧的模樣，女子捂著嘴笑得不亦樂乎。

　　她暗道，哪有人來這打聽事兒的?這種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好。只是沒想到這位公子哥生的如此俊雅，卻還是個雛呢。

　　想到這里，她很配合陳漁地說道:“不知公子是來打聽什么事兒呢?小女子若是知曉，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漁很上道的拿出二兩銀子，放在桌上，旋即道:“那太好了，我是來打聽柳夢舒的?！?p>　　女子伸出的手僵直了一會兒，隨后將銀子收起，有些歉意道:“公子為何來此打聽?”

　　陳漁咳嗽了兩聲，自然明白有些話不能太直接，“我對她仰慕許久，得知她失蹤后，這幾日一直坐立不安，心中萬般痛苦啊?！?p>　　女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是夢舒多在內(nèi)院，我身處外院，對她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公子若真心想要知曉，不妨進內(nèi)院打聽打聽?”

　　……

　　百花樓，層層包夾的樓外樓設計。其外普普通通，確是平常人家尋花問柳之地；其內(nèi)粉妝玉砌，置有花園水景，多是達官貴人才有資格入內(nèi)。

　　陳漁獨自坐在涼亭里，桌上有酒有菜，眼前盡是美眷鶯歌燕舞，看似天上人間，其實他心里難受極了。

　　“公子，進內(nèi)院不貴的……”

　　“公子，既然您要打聽事情，自然是要去清涼亭，那地兒悠閑，適合閑談……”

　　“公子，您打聽總是要些賞錢的……”

　　……

　　進這內(nèi)院光是票錢，就花了他整整五十兩，導致他現(xiàn)在嚴重懷疑自己被先前那名女子宰了。

　　打著多吃少虧的旗號，他狼吞虎咽地吃著桌上的酒肉，吃地滿嘴油膩膩的。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著秀蘿碧衣，下著淡黃長裙的年輕女子便從內(nèi)院走出，緩緩向他走來。

　　年輕女子坐到陳漁身旁，輕聲道:“公子，您找彩鳳?”

　　陳漁趕緊擦干凈嘴巴，色厲內(nèi)茬道:“據(jù)說百花樓就數(shù)你跟柳夢舒關(guān)系最好，你了解她多少?”

　　“公子?”

　　年輕女子作勢便要依偎在陳漁懷里，她啜泣道，“夢舒姐姐她好苦呢。”

　　被年輕女子的動作嚇了一個激靈，陳漁趕忙避讓，道:“有話好好說?！?p>　　緊接著便是年輕女子的一番敘述，大抵上和說書人所言出入不大。

　　陳漁又問:“這些我都聽說了，你跟我說說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吧?！?p>　　年輕女子似在猶豫。

　　陳漁十兩銀子一拍!

　　女子咬牙道:“你應該知道夢舒姐失蹤前去的地方吧？”

　　陳漁點頭:“聽說了，紅柜坊，據(jù)說那地方是專門替女子物色姻緣的，非女子不得入內(nèi)，她一個風塵女子，去那地方作甚？”

　　女子搖了搖頭，“夢舒姐經(jīng)常去那個地方，我也不清楚她為何三天兩頭往那去。

　　有一次她回來的時候，我看她笑面如花的，便問她是否找到了真命天子，若找到了，不妨也替我找個如意郎君。

　　可她臉色突然就變了，還告訴我那地方邪門，以后若從了良，千萬不能去那?！?p>　　陳漁皺眉，“就這樣?”

　　女子點頭。

　　‘又是這邪門的紅柜坊?看來我想要知道柳夢舒失蹤的原因，還非得去那一探究竟不可了。’

　　陳漁謝過女子，起身便要走，但卻被女子拉住了手，她含情脈脈道:“公子風度翩翩，彩鳳心中雖是歡喜得很，卻也自知是配不上公子的。

　　但今日若不隨公子坐班，只怕今生再無此機會了。

　　公子可愿……可愿帶彩鳳出去?”

　　……

　　陳漁灰溜溜地跑出了百花樓，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驚險，要不是這副身體沒啥反應，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精神帶動身體越軌了。

　　走在大街上，陳漁向一個路人詢問了紅柜坊所在之地。

　　那路人看了他一眼，說了地址之后，又陰陽怪氣地補充了一句:“紅柜坊非女子不得入內(nèi)，別以為你長得秀氣了些，就能渾水摸魚?！?p>　　回想著路人走時甩下的鄙夷的表情，陳漁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不管各朝各代，無論何時何地，大部分男人對于一個長得跟女子一樣秀氣的人，總是充滿著惡意的。

　　“尊駕且慢?！?p>　　去往紅柜坊的路上，陳漁被算命攤上的那位瞎眼的算命老先生給留住了。

　　陳漁看了一眼老先生身旁的掛幅上寫著的“人間事事不可知”、“最恨蒼生妖魅癡”

　　他嘆息了一口氣，頭兩年自個沒少被這樣稀奇古怪的算命老頭騙，說不定連瞎眼都是裝出來的。

　　他腹誹了句江湖騙子，但依舊禮貌道:“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老生愿為尊駕免費算上一卦!”

　　“咳……說說看?”

　　下一幕。

　　陳漁坐在了算命老先生的對面，老先生正給他掐著脈。

　　雖知自己多半被騙，但陳漁還是被氣笑道:“您這算命還真是與眾不同啊?！?p>　　良久。

　　老先生才松開陳漁的手，笑道:“既是算命也是把脈?！?p>　　陳漁笑問，“那老先生可曾算出什么來了?”

　　老先生答，“算不出?！?p>　　陳漁起身便走。

　　老先生又道，“活人的命算不出，死人的命算之何用?”

　　陳漁當場僵直住，蹙眉道:“老先生不妨有話直說?！?p>　　老先生倚靠在桌上，輕聲道:“別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陳漁復又問，“為何不去?”

　　老先生嘆息，“妖魅猖獗之地，九死一生啊?！?p>　　陳漁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身后繼續(xù)傳來那老先生的話:“老生自知勸不住，但愿為尊駕送上兩句話。”

　　“妖道朝東莫往西，蒼穹之上是玄機?！?p>　　“若無安身立命法，擯棄羅剎盼來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