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林笙啊,這是你新買的筆記本嗎?”楊秋嵐看著桌子上攤開的筆記本,隱約覺得紙張似乎舊得發(fā)黃,夢里的一切又重新開始折磨她的神經(jīng)。
“???你說這個嗎?是呀,我新買的?!绷煮习压P記本合上舉起來給楊秋嵐看。本子的封面上畫著一只棕色豆豆眼的小熊,邊上點綴著一些亮片和云朵的花紋,看著很俏皮可愛。楊秋嵐松了一口氣,因為她記得夢里看到的那個筆記本封面并不是這個圖案。
“你男朋友和王寅還沒有回來,天都黑了,他們不會出事吧?”楊秋嵐有些擔心道。
“咦?姐?你剛才不還說不會有事嗎?”林笙驚訝地看向楊秋嵐。
“啊,畢竟……天黑了嘛?!?p> “對了,林笙啊,你以前沒有來過凌峰山嗎?”
“沒有啊,這是我第一次來?!绷煮习汛瓜聛淼念^發(fā)別到耳后,對著楊秋嵐輕輕彎了一下唇角,看起來既溫柔又乖巧。
楊秋嵐打了一個激靈,原本嬌俏可人的林笙此刻在她看來如同惡鬼一般,她不想再跟林笙講話,便呆愣地坐在床板上,看著墻面,那道血一樣的暗紅色痕跡。
“咔噠”一聲,門開了,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走進來,楊秋嵐一抬頭,就看見季柯凡攙扶著一瘸一拐的王寅沖著她擺了一下手臂。楊秋嵐立刻站起來,幫忙把受傷的王寅扶到床上。
王寅那么高大的一個男人,此時竟然疼得冒了一頭的白毛汗,看來左腿的傷的確很嚴重。從進門開始,他就一言不發(fā),可能是真的疼痛難忍。
季柯凡也在床邊坐下來,他把王寅腿上纏著的布條拿走,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傷口很深,就像是被什么動物的獠牙整個兒穿透一般,外沿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撕裂的肉內(nèi)部還是鮮紅的,冒出的血打濕了用來包扎傷口的爛布條。
“這……這是怎么回事!”剛走過來的林笙尖聲喊道。
眾人沉默了片刻,季柯凡囁嚅道“我……我們本來想著找旅行團的其他人,或者找到大巴車,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片林子,天快黑的時候,林子里突然竄出一個黑影,動作很快,我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大概是山里的野獸吧。然后寅哥就大叫起來,我一看,他的褲腿都撕裂了,全是血……”
林笙捂著嘴巴哭了出來,道“柯凡,你說我們該怎么辦?。∵@林子里有獠牙這么尖利的野獸!”
楊秋嵐突然拉住林笙的胳膊,看著她道“你是怎么知道野獸是用牙咬傷了王寅的?!?p> “……猜的啊?!绷煮喜惶匀坏嘏み^了頭,與楊秋嵐審視的目光錯開。
“王寅怎么一直不說話?”楊秋嵐看著躺在床板上,枕著自己的軟背包的王寅。他的臉色很不好,應該是失血過多,他一直看著她,直勾勾的,好像想要告訴楊秋嵐什么事情,但卻無法張口。
王寅很努力地扭動了一下脖頸,眼睛依舊看著楊秋嵐,可他依然不出聲,只是粗喘著氣,嘴唇一張一合。
“你想說什么?”楊秋嵐俯身想聽王寅說的話,季柯凡突然把她拉起來,道“秋嵐姐,寅哥交給我了,你和林笙去吃點東西吧?!?p> 聽到這句話以后,王寅的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起來,他拽住了正要離開的楊秋嵐的袖子,嘴唇瘋狂地開合,但是發(fā)不出聲音。楊秋嵐越來越覺得王寅的狀態(tài)不太對勁,可是季柯凡好像一直攔著她,阻止她靠近王寅。
沒過多久,王寅便安靜了,他好像睡著了。
屋子里只剩下幾道呼吸聲。站在矮腳桌旁的楊秋嵐的呼吸聲,林笙的呼吸聲,還有季柯凡的輕喘聲。
“不對,還少一個人的呼吸聲?!睏钋飴贵@恐地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王寅,她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用手指探了王寅的鼻息。沒有溫熱的氣撲在她柔軟的指尖上,王寅沒有呼吸了。
楊秋嵐下意識地偏了一下腦袋,正巧看到了季柯凡的表情。他的表情很奇怪,目光生根在王寅的臉上,似乎帶著極深的怨毒。楊秋嵐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她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走回先前的矮腳桌旁。
楊秋嵐剛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林笙看著自己,用一種看獵物的陰冷眼神,目光里也帶著和季柯凡一樣的怨毒。
下一秒,林笙又恢復了往常迷迷糊糊的表情。季柯凡這才大喊了一聲“寅哥沒呼吸了!”楊秋嵐僵直著身體靠在墻邊,外面的風依然沒有停,細密的風從門縫里擠了進來,吹得她雙腿打顫。
緊接著林笙就開始哭,季柯凡則是不斷地安慰她,嘴里嚷著,“早知道當時就不讓寅哥跟我一起出去找人了。”
只有楊秋嵐一直站在門邊,冷眼看著這個悲傷和悔恨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場面,還有這場戲的主人公“季柯凡”和“林笙”。
林笙哭夠了,抬頭看向楊秋嵐,道“秋嵐姐,寅哥死了,你怎么一點都不難過啊?我們該怎么辦,包里的食物快要吃光了,要是一直下不了山,我們也會餓死的??!”
風吹得窗戶吧嗒吧嗒響,忽地,天花板上掉下來一只蜘蛛,它正好落在窗邊的溝槽里,棕色的灰塵絮將它包裹在里面,黏連著灰白色的不規(guī)則網(wǎng)狀蜘蛛絲,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牢房。任何一個落入灰塵迷巢的蜘蛛都無法掙脫出去,即使它本身就帶著劇毒,也逃不出去。
楊秋嵐頹喪地坐回板凳上,林笙的日記本仍然攤開著。她無意間一瞟,看到了那一頁的內(nèi)容。
7月3日
柯凡說要帶我去凌峰山玩……
剛剛看了一句,楊秋嵐寒毛卓豎,她忽然想起夢里的日記本,也是這么一句話。她強壓著恐懼,伸長了脖子想要湊近點看清楚那段話。
“你在看什么?”林笙柔柔的嗓音突然在耳畔響起。楊秋嵐一驚,抬頭看向林笙,那張臉真漂亮,眼睛好大,眼珠子黑漆漆的,像兩個凹陷進去的深洞。
“沒,沒看什么?!?p> 林笙笑了起來,“咯咯”如銅鈴一般的笑聲在寂靜的房屋里無比刺耳。她舉起日記本,給楊秋嵐看。
7月3日
柯凡說要帶我去凌峰山玩,但是因為天氣原因,我們沒能出去,而選擇了到九城路的咖啡廳安然度過了一個下午。
尷尬地笑了幾聲后,楊秋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自己果真是精神太過緊張了,不過王寅死了,她怎么跟單位交代這件事,畢竟是她提出的旅游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