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天的勞頓,陳婭很快就進入了酣眠。
當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永生村里,而白楓就躺在一旁的石頭上,睡得安然。
“白楓,白楓?”
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白楓這才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屁股下面的大石頭硌得她生疼。于是她猛地起身,差點倒在陳婭身上,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太累了。本以為能一覺睡到天明呢?!?p> “我哪知道,又回來了。這個地方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它想告訴我們什么?讓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這里?!标悑I看著身旁插在地里的木牌,上面的字刻得歪歪扭扭,卻又入木三分,像是有人匍匐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伸長胳膊一刀一刀刻進去的。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聯(lián)想,陳婭心想。
周圍的樹林里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陳婭和白楓警覺地靠在一起,觀察著四周。從進入夢境開始,她們還沒有看到過永生村的村民,永生村里一片死寂,空氣里的血腥氣味濃重到了極點。
“這地方的氣味有些奇怪。”白楓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道。兩人走進村子里,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讓她們心生不安。
走到盡頭處,堆成小山的尸體映入眼簾。令人作嘔的氣味直沖進兩人的鼻腔,白楓一個踉蹌,癱坐在地上,死死地拉著陳婭的胳膊。
土地變成了清一色的猩紅,無數(shù)腐爛程度不同的尸體堆在一起,趴著的,扭曲地窩成一團的,仰面朝上的。陳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能看清面部的尸體都沒有眼球,兩個眼眶黑漆漆的,就好像面部凹陷處蝸居著兩條黑色蠕蟲,血液滴滴答答地順著交疊的肢體滑落,滲入泥土里。
紅黑色的肉塊里摻雜著正在扭動的白色蠕蟲,白楓指著一具尸體的肚子,突然尖叫起來,“你看,他的肚子!”
尸體堆最上方的尸體的腹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越來越鼓脹,然后“噗”得一聲,皮肉和鮮血四濺,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從尸體里面爬了出來,怪聲四起,那東西扭動著身體,接著,所有的尸體都開始炸裂,露出黑紫色的巨大觸手。
怪物的真實模樣也顯露出來,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魚型怪物,代替觸手上吸盤的是無數(shù)黏連著血管的眼球,有的眼球已經(jīng)碎裂,白色液體淌在外面。它的頭部看起來非常堅硬,如同戴上了甲胄,黃褐色斑點從皮下鼓出來,駭人無比。
怪物瘋狂地攪動著已經(jīng)變成肉泥的尸體,觸手根部連接腦袋的地方露出了鋒利的牙齒,它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躲在屋子門口的陳婭和白楓。
驚雷般炸響的聲音讓兩人一個哆嗦,巨大觸手有整個永生村那么長,怪物操縱其中一條拍打在地上,土地上瞬間就出現(xiàn)了黑色裂縫,那縫隙不斷拓寬,直逼陳婭和白楓的位置。
末世,陳婭腦子里又蹦出這么一個詞匯。她拉著白楓盡量往墻邊靠攏。好在縫隙朝著對面的房屋區(qū)域開裂,所過之處,所有的建筑都被攔腰斬斷,碎片落入裂縫深淵之中。
陳婭想起之前看過的紀錄片里的海嘯:五十英尺的海墻以極快的速度飛撲著迎面而來,底部的黑藍色與淺海的淡青色銜接在一起,巨型水草在其間若隱若現(xiàn),所過之處無數(shù)條帆船被絞成碎片,淹沒在海里。竟和眼前的景象一般無二。
“喂,到這邊來?!蹦吧穆曇舭殃悑I從思緒里拉回現(xiàn)實,她驚訝地看著某處,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幾歲的青年蹲在樹后面,他著急地沖著陳婭和白楓兩人招了招手。
陳婭管不了那么多,拉起白楓就沖著青年的方向跑過去,下一秒,她們剛才藏身的地方就被觸手碾過,夷為平地。
以防被房屋碎片擊中,兩人立刻撲在地面上,然后側(cè)身滾進了森林中,裸露的胳膊上被交叉的樹枝劃滿了血道子。
三人不知道蹲在那里多久,直到怪物翻身鉆進了地面上開出的那個黑色深淵里去。
陳婭松了口氣,靠著樹,呼吸聲逐漸順暢起來?!澳闶钦l?在這里躲了多久了?”
那青年長得棱角分明,眉眼很深邃,神情卻有些憨態(tài)。他眼神渙散了幾秒,然后撓了撓頭,道,“我在這里躲了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東西啊?”
“我就記得我一個人過來旅游,然后不知怎么的,在樹下睡著了,醒來以后周圍的人都沒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困在這山上出不去了。哦,我就一直等人來救我,可是村子里的人長的都特別可怕,所以我也不敢接近他們,就一直躲著……哦,對了,我發(fā)現(xiàn)我在這里居然不會餓!”
陳婭看著頭上冒傻氣的青年,道,“所以你就在一直在林子里躲著,居然安然無恙地活了這么久?!?p> 青年一時語塞,傻乎乎地笑了笑,道,“小妹妹,你們這是在拍戲嗎?特效真好,就是剛才那爆破差點出意外啊,幸虧我及時出現(xiàn),救了你們一命?!?p> “你以為這是在拍戲?”白楓吃驚道,“兄弟,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我……”青年嚇得一縮脖子,道,“什么意思?”
青年的名字叫張軒逸,是本地大學生,因為性格缺陷太大總是被人排擠,所以就自己申請搬出學校住,被批準。周末,他的室友突然聯(lián)系他,想邀請他去凌峰山景區(qū)玩,張軒逸本來很開心,以為他們要接納他了,結(jié)果到了目的地才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根本沒來。
“所以,你的同學騙了你?”陳婭扶著額頭說。
“是……是這樣?!鼻嗄曛е嵛幔f不清楚話,像是嘴里含了一塊什么東西。
年紀這么大了,真是蠢得要死,陳婭看著他,想起精明睿智的姜旭川,搖了搖頭,道,“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在想別的事情。”陳婭敷衍道,然后告訴了張軒逸目前他的處境。“你只是沒有從夢中醒來,你現(xiàn)在的身體應該已經(jīng)根據(jù)肉體記憶離開了凌峰山,回歸正常生活。但現(xiàn)實中的'你'跟傀儡沒有任何區(qū)別,如果你再不回去,你的意識就會永遠迷失在夢境世界里?!?p> “那你們?yōu)槭裁礇]事?”青年好奇地看著她倆。
“我們……”陳婭總覺得夢境芯片這種東西就是跟他講了他也未必會懂,于是道,“這個看個人體質(zhì)?!?p> 說罷,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夢境世界即將進入黑夜,意識消失前,陳婭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道,“像你這樣……天真無邪的,到處亂跑特別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