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紛紛落坐,方景楠坐在主位,而懷仁城的正牌守備官寧傷,卻沒有入坐,像個護衛(wèi)般站在方景楠身后。
桌上的人都已經(jīng)清楚方景楠的首領(lǐng)地位,但像今天這般,表現(xiàn)的如此明顯還是頭一回。
看著桌上的美酒佳肴,眾人心里皆是提著幾分小心。
這時,方景楠咳嗽了一聲,笑道:“古時有個很出名的典故,鴻門宴你們聽說過沒?”
“……”
本來他們就提了幾分小心,方景楠這個看似玩笑的話一出,氣氛頓時有著幾分古怪。
“大家別緊張,咱們這個不是鴻門宴,不過嘛……”方景楠頓了頓道:“這飯也不是那么好吃?!?p> 方景楠拿出一份名單,里面是昨天參賽的三百五十三人的信息,其中有五十六人被單獨標了出來。
“我準備在里面挑一些人,加入到莽字營中,打造一支可與后金野戰(zhàn)的精銳部隊。詳情已經(jīng)稟報過文知縣了,但對于你們這些將領(lǐng)如何安排,還希望聽下你們自己的看法?!?p> 方景楠心下賊賊直笑,自己上來一張口,便表態(tài)說,你們的手下我已經(jīng)吞并掉了,這個就不與你們討論了。但是你們自己怎么辦,愿不愿意也被我兼并,這個可以討論。
聽見這話所有人心里都泛出不詳?shù)母杏X,沒有人開口說話。
方景楠早已預料,他笑著朝向安東衛(wèi)所的指揮同知霍山道:“這份名單里,安東衛(wèi)有三十二人,都是很棒的小伙子,霍山大人,有沒有興趣進來指揮他們作戰(zhàn),保家衛(wèi)國呀?”
安東衛(wèi)指揮使都被綁走了,霍山來赴宴時家里哭了一圈,唯恐也回不來。聽見這話,霍山心里巨震,驚駭?shù)乜粗骄伴?,不知道自己是該說行還是不行。
不過很快,霍山便清楚自己應該怎么說了。
方景楠道:“咱們莽字營與一般營頭不同,將領(lǐng)旗下只有兵卒,沒有家丁,所有糧餉皆由營里發(fā)放,一般人估計適應不了?!?p> 霍山頓時松了口氣,趕忙抱拳行了一禮,猛說一頓莽字營如何威武雄壯,是未來大明軍中脊梁之類的贊詞,最后道:“霍山年長體弱,就不拖累大家了?!?p> 方景楠展顏笑道:“如此也不多勉強霍大人,你且安心,我們定不會虧待安東衛(wèi)的這些漢子?!?p> 霍山笑的更燦爛了,拱手道:“那便擾煩大人栽培了!”說完,他還有心情夾了口菜,喝了口酒。
方景楠的策略是挑軟柿子先捏,弄妥衛(wèi)所后,他又看向鎮(zhèn)撫官朱顏道:“朱大人如何想呢,可有興趣入我莽字營?實不相瞞,咱們營里都是些軍漢,識字的都不多,以前人少或許還行,現(xiàn)在人多了,各種行令、獎懲、糧餉發(fā)放、還有撫恤,肯定會亂成一團?!?p> 方景楠先是表達出招攬的態(tài)度,緊接著他拋出誘餌,“營內(nèi)還有一個隊長之職,行令功績隊,非常適合朱鎮(zhèn)撫發(fā)揮,一展所長。”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對莽字營很是用心的朱顏早已經(jīng)清楚,守備官寧傷在莽字營里,也只是充仍隊長一職。這個行令功績隊,與鎮(zhèn)撫司的職能又很是接近,管的甚至還要更多,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朱顏沉吟片刻,問道:“屬下與經(jīng)歷司于教清、秦秉文兩人合作多年,可否一并邀請入隊?”
“當然,除了戴志誠老爺子以外,鎮(zhèn)撫司其它合用之人,朱大人盡管用之?!?p> 朱顏再不猶豫,他學著莽字營般,右手握拳一錘胸口,應道:“長官放心,屬下定當用心辦事!”
能招攬朱顏,方景楠心里是有幾分把握的,因為朱顏時不時的會找莽字營的人旁側(cè)敲擊地問幾句,內(nèi)心所向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但此刻最終落實,方景楠又不禁松了口氣,因為朱顏這人太過重要,或者說這個職位太過重要。
不說其它,單單就莽字營內(nèi)混亂的錢財管理,就讓方景楠一個頭兩個大,大錢在陳有富那管著,但給到莽字營的錢糧也不是小數(shù)。冷笠兼管行令功績隊時,雖然從不找他訴苦,但做事時總是弄錯,就很能表示他干的吃力。
有了朱顏、于清教、秦秉文這些人的加入,定然會讓壯大后的莽字營運轉(zhuǎn)的更加順暢。
弄妥安東衛(wèi)與鎮(zhèn)撫司后,方景楠把目光轉(zhuǎn)向王德純與麻武候兩人。這份名單中,牽扯到他倆的人數(shù)是最多的。
感受到方景楠注視的目光,王德純輕嘆一聲,道:“卑職有一事相問?!?p> 方景楠笑了笑道:“你說!”
王德純指著那份名單,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守備署與安東衛(wèi)在冊兵丁是七百多人,卑職想問,名單以外的那些人,大人準備如何處之?”
能問出這一點,方景楠心中不由暗贊,對于這個遇事不驚不怒不慌,骨頭又硬的坐堡官很是喜歡。
方景楠沒有隱瞞地道:“剩下其它人,我準備全部裁撤,讓他們安心務(wù)農(nóng),或者伐木取石修路等務(wù)工,不要再上戰(zhàn)場了。讓他們上戰(zhàn)場影響軍心不說,等于讓他們送死。”
方景楠補充道:“而且我們還能省去不少軍費,以資補有能力殺敵的兵卒?!?p> “可是如此一來,人手肯定不夠,”王德純看了旁邊一聲不吭的麻武候一眼道:“單單麻把總負責的那19座火路墩,至少都得百人。”
方景楠笑道:“火路墩的守兵也撤了,不再做為軍用。那些路墩交給屯田的軍戶或者百姓,讓他們存放耕具、飲水、牛馬草料,以作休憩之用?!?p> “什么?”
不只王德純,其它人都楞住了,麻武候更是眼中精芒一閃。
“呵呵,先別驚訝,我簡單與你們聊聊,這些火路墩的作用。”
方景楠條理分明地緩緩道:“這些火路墩,擠一擠,大的能駐五十人,小的也就二十多人,后金入寇時,有哪個路墩敢開門追擊的?”
“別說火路墩了,連軍堡的人都不敢開門追擊。這些火路墩存在的價值,就是傳遞消息,比如哪里有東虜?shù)鹊?。?p> “但是近些年來,后金每次入寇動輒就是萬人以上,出去劫掠也是以三百人的牛錄為一群,知曉了這些信息又如何?遇到脾氣不好的韃子,他們還要破幾個墩堡助興,憑添傷亡。”
這是方景楠看到這次后金入寇時的體會,說的也是實情,眾人也都清楚,一時皆默不作聲。
方景楠轉(zhuǎn)向麻武候,問道:“你的祖輩,麻貴麻總兵那個時代,關(guān)外的蒙古韃子可敢隨意入侵?”
見提起自己最得意驕傲的祖上,麻武候沉聲道:“麻爺爺在時,一群騷韃豈敢犯我兵鋒。”
“一個都不敢來么?”方景楠笑著又問。
麻武候道:“幾個跳粱小丑而已,偷摸得入關(guān),也難逃剿滅之局?!?p> “這就是了,”方景楠點頭道:“之前咱大明軍威鼎盛,韃子不敢集結(jié)來犯,只有一些以部落為首的小股韃子,偷摸著進來搶劫。
沿途的這些墩堡,見得韃子蹤跡便點起狼煙,通傳四方軍將圍而剿之。遇到幾十人的更小股韃子,幾個墩堡甚至可以合力出擊,把他們剿滅?!?p> “但是如今呢?”
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考問,方景楠道:“后金入冠,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哪,結(jié)果又能怎樣?”
“所以啊,”方景楠總結(jié)道:“隨著咱們軍力下滑,這些墩堡已經(jīng)失去作用了!該斷則斷,不要抱守成規(guī)!這些墩堡就棄了吧!敵若來犯,收縮兵力與城堡內(nèi)防守便是?!?p> 眾人再次沉默,方景楠微笑著等了一下,讓他們消化完,跟著又道:“德純兄,還有什么問題?”
方景楠的這翻見解,確實讓王德純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加之前幾天關(guān)閉城門一事,心里的防線有所松動。
此時此刻,他也沒有什么好選的,當兵吃糧,保靖一方。跟在守備官寧傷轄下,與跟在寧傷擁護的莽字營,沒太多區(qū)別。
看了襟立一旁的寧傷一眼,王德純道:“若能上陣殺敵,卑職定當赴湯蹈火,再所不辭?!?p> 這句話一說,王德純投入到大家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麻武候身上,這個倔強的將門之后。
方景楠苦笑地看著他,對于這個武力超群的將門之后,他實在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甚至方景楠都想了,實在不行,就上報姜建勛把他調(diào)離懷仁城得了,免得雙方激化矛盾,傷了這個武力不凡的耿直漢子。
面對所有人的目光,麻武候仿佛沒知覺般,襟直而坐,一言不發(fā)。
這時,朱顏忽然朝一旁站著的寧傷道:“守備大人,方長官有心組建一支野戰(zhàn)精銳,您手下的麻把總勇武非凡,不知可否調(diào)轉(zhuǎn)借用。”
寧傷正欣慰自己當時遇到了方景楠,救了一命不說,甚至還讓他看到了安民的希望。忽聽朱顏的問話,他立時明白過來,轉(zhuǎn)首喝道:“麻武候聽令!”
“卑職在!”麻武候豁然站起。
“現(xiàn)命你以后聽從莽字營方長官調(diào)遣,不得有誤!”
“遵命!”
……
一聲令下,這個嚴守軍將本份的將門子弟,便毫無二話的加入莽字營中。
如此,莽字營的老八隊再次完善,更加具備獨立作戰(zhàn)之能。
……
將主:方景楠
監(jiān)察隊:隊長冷笠。副隊王從喜、麻成眾,額定10人。
行令功績隊:隊長朱顏。副隊于清教、秦秉文,額定12人。
探哨隊:隊長牛有德。副隊李秀素、方笑、傳鷹,額定20人。
傳令親衛(wèi)隊:隊長行鋒。副隊麻武候,額定4人。
戰(zhàn)兵隊:甲隊隊長孟鐵柱,小隊長昆沛混皓李蠻虎;乙隊隊長趙大壯,小隊長張橫張順李疤牙;丙隊隊長寧傷,小隊長盧政毛衛(wèi)麻成志;額定93人。
火炮隊:隊長丁吉,副隊麻四,額定40人。
火槍隊:隊長王德純,副隊鄭柳釵、王查北,額定100人。
輜重隊,隊長趙二。額定人數(shù)待定。
除輜重隊人員未定外,莽字營合計280人。
北容楠
莽字營終于算是成型了。有些話小弟很想解釋一下,不是主角不想快速擴張部隊,明末邊地百姓積苦,飯都吃不飽的人怎么可能練成精銳,近身搏殺,力氣比決心比意志都重要。而且當一個人沒有力氣的時候,膽氣也會很弱。在邊地,好的兵源只能是從部隊中獲得。野外能遇上三兩個好身手的,那是靠運氣的。 最后吼一句:莽字營……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