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晨回到醫(yī)館,申娘與沁娘迎出來,臨淵臨潭也出來了。眾人都神色焦慮,直到將燕晨上上下下打量了沒事,才又笑起來。
申娘與沁娘早已將燕晨的院子收拾出來,是帶跨院的第三進。三間正房,東西共約四間廂房,跨院還有三間,有一道門通向街面。
三進院子都由夾道相連,但卻有獨立院墻。
燕晨踏進正房,窗明幾凈,從窗子看出去,院子里還有幾顆石榴樹。紅紅的石榴花開得燦爛而熱烈,燕晨滿意極了。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仿佛將宮中的陰郁和沉悶也洗去了,神清氣爽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因還差些東西,燕晨便領(lǐng)著申娘沁娘及寄哥兒,上街逛去了。臨淵臨譚遠遠跟著。
寄哥兒興奮不已,西京遠比山原繁華,街上的人也神態(tài)安詳,看來生活應是很安定。
燕晨主要留心藥鋪醫(yī)館什么的,寄哥兒只看小吃,申娘沁娘也興致勃勃。
日過午時,燕晨一行正好逛到一家飯店,上書“美味居”三字。見人來人往,生意奇好。門口對聯(lián)是:“嘗遍四海美味,喝盡五湖好酒”。
二樓屋檐下有一箭靶,一樓門前掛著一張弓幾支箭。
凡來客均要開弓射靶,射中的,方才能進去吃喝。
小二熱情的吆喝著,道:“射中箭靶的,可進去吃飯。中靶心的,送一壺酒?!?p> 寄哥兒便嚷著要去射箭。
燕晨一行覺得很有意思,便停下了??上Ъ母鐑哼B弓都沒拉開。他沮喪地低頭回到燕晨身邊,眼里包著淚。
申娘笑道:“看我的!”走過去拿起弓掂了掂,搭上箭瞄準箭靶,輕輕拉開弓,箭疾飛出去,正中靶心。
寄哥兒拍手跳腳,甚是興奮。
小二笑吟吟將他們迎了進去,道樓上有貴人,只能坐一樓。燕晨不在意,揀了個臨窗的桌子坐了,要了菜便等著。臨源臨潭扭捏著不坐,申娘不耐道:“磨蹭個啥!”
當初打仗時,條件艱苦,男男女女擠一起吃飯那是常事。
臨淵臨譚只得坐了。
小二上了茶,不住地偷看燕晨。
乖乖,天下竟有這么美貌的小娘子,直如仙子一般。燕晨落落大方,也不管他,申娘卻狠狠地瞪了小二幾眼。
小二同手同腳退下了。惹得申娘又笑了起來。
一會菜便齊了,色香味俱全,幾人便吃了起來。
除了沁娘,燕晨與申娘俱是豪爽性子,伙計送上酒來,幾人都倒了一杯。
沁娘嘗了嘗道:“這酒卻不如奴家釀的。待安定下來,奴家開個酒坊,就不必花費晨娘的了?!?p> 燕晨笑道:“這有何難。到時我也入個股?!?p> 沁娘喜道:“那太好了。晨娘認識二位殿下,還可以賣去那些官宦人家里?!?p> 寄哥兒吃得頭都不抬。
吃了差不多,突然,樓上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亂響,震得灰都落了下來。
燕晨皺眉看著被污的飯菜,再也吃不下。申娘火起,站起來就要去找掌柜理論,卻聽樓梯口一陣咚咚咚響,一個人滾了下來,上面還傳來斥罵聲。
那滾下來的人好不容易被人扶著站起來,原來就是剛才偷看燕晨的小二。
掌柜的和其他伙計圍上去問出了何事。那小二苦喪著臉道:“小的上包房上菜,遇到上酒出來的王三,就在過道里與王三說了一句話,誰知同飲一江包房的人就沖出來罵小的,還將小的推下來。”
王三也下來了,臉上有個巴掌印。
掌柜罵道:“你兩個腌臜貨!上菜就上菜,嘀咕什么?樓上的貴人是你招惹得起的嗎?話該被打!還不滾去后廚抬菜!”
兩個伙計滿面通紅,低頭去了。
申娘見掌柜的正在火頭上,也不好計較了,只得忿忿地坐下。
燕晨不出聲看著,招手結(jié)帳。
掌柜收了錢,點頭哈腰讓“經(jīng)常來”,便轉(zhuǎn)去另一桌。心道:“好美貌的小娘子。也不知將來便宜誰。”
三大一小走在前,兩護衛(wèi)在后,出了門。
寄哥兒小聲對沁娘嘀咕:“還有菜呢,多可惜。”
沁娘笑罵:“你個讒嘴兒貓!”
正說著,聽美味居二樓臨街窗口有人叫:“喂,兀那幾人,等一下?!?p> 沁娘與申娘不知是喊誰,沒理,說笑著往前走。
忽然,一只茶盞從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到寄哥兒頭上。
臨潭走在后面,拔出劍來,一劍揮開,茶盞飛了出去,碰在招幡桿上摔了個粉碎。
沁娘嚇得臉色都變了。
臨淵抬頭喝道:“什么人?”燕晨回頭,又是一個茶盞從窗口摔下來。
不過這次卻是照著燕晨的頭摔的。
臨淵大怒,足尖點地躍起來,手一抄,已將酒盞接在手里,反手就扔了上去,只聽一女子大叫:“哎喲!”接著是幾聲重物墜地的響聲。
看來是酒盞擊中了人。燕晨笑了笑,對大家說:“走罷?!?p> 才走出幾步,就聽身后一群人追上來,喊道:“站住,不許走!”
燕晨回頭,一群侍衛(wèi)打扮的人追上來,攔在她們前面,接著樓上窗口探出一個女子,叫道:“將她們拿下!皇甫妹妹的侍女被他們砸……”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不是李蕓,是誰?
燕晨頭痛,真是冤家路窄。
片刻,李蕓氣沖沖地從美味居出來,身后跟著一裙裝麗人,約莫十五、六歲,粉面桃腮,身姿修長,一雙大眼卻滿是冷傲。
臨淵臨潭上前護住燕晨,申娘護住寄哥兒和沁娘。
李蕓沖燕晨叫道:“剛才小二說什么仙子,原來又是你!”
李蕓身后的侍女忙跑了出來,卻是雨兒。她拉了拉李蕓的衣袖,怯怯地說:“老太爺吩咐不許惹事,小姐別跟他們計較。”
李蕓杏眼圓睜,甩開雨兒,斥道:“哼,這是西京,本小姐還怕了她們不成!”
她身后的麗人不言不語,仿佛一個冰美人。
燕晨望天無語。
申娘沒見過李蕓,不知她是什么人,氣道:“你們無緣無故摔兩個杯子下來,差一點就出人命知不知道?”
李蕓跳腳道:“爾等……”
燕晨打斷她的話,冷冷地說:“李小姐又要說,我等草民,生如螻蟻,死如草芥了嗎?”
李蕓一聽,瞬間想起那次被睿王打了一巴掌的事,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這次是在西京,李家位高權(quán)重,她可不怕什么了。
她眼睛泛紅,對身邊如狠似虎的李家侍衛(wèi)大喝:“上去打!誰手下留情本小姐就對誰不留情!”
雨兒急得對李蕓身后的麗人道:“皇甫小姐,勸勸我家小姐,出了事,老太爺會罰她的!”
原來那就是皇甫樂昭,內(nèi)定的太子側(cè)妃。
皇甫樂昭笑道:“你家小姐嫉惡如仇,本小姐可勸不住?!?p> 申娘氣壞了,嫉惡如仇?怎么,寄哥兒差點被杯子砸到,倒成了惡?
燕晨呵呵一笑。齊子浩命真“好”,娶的正妃如此,將娶的側(cè)妃仍如此。東宮后院以后好不熱鬧。
臨淵臨潭是睿王從邊關(guān)帶來的,早就手癢了。加之一直沒怎么在燕晨面前表現(xiàn)過,此時面對人數(shù)倍于己的李家侍衛(wèi),絲毫不懼,一人捉住幾人廝斗起來。
久經(jīng)沙場的人都是從生死博擊中脫穎而出的,一開始打斗,身上的殺氣被激發(fā)出來,狠戾異常。燕晨反倒沒事了,吩咐申娘護住沁娘和寄哥兒,她負手透過打斗的人看向李蕓與皇甫樂昭。
李蕓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皇甫樂昭卻一直沒什么表情,站在她周圍的顯然是太尉府的侍衛(wèi),個個虎背熊腰,卻都一動不動。
燕晨心里嘆息。這李家是怎么養(yǎng)出李蕓這個蠢到極點的奇葩?都說旗鼓相當才能有資格當對手,難道自己也變蠢了?
不一會,李家侍衛(wèi)全受傷趴下了,這還是臨淵臨潭手下留情,否則怕是會死一大半。
燕晨點頭道:“嗯,不錯不錯?;厝グ?。”她實在不愿再與李蕓這個蠢貨打交道。
沁娘驚魂甫定,寄哥兒跳著腳上去拉著臨淵,看著臨潭,滿眼冒著欽佩的星星。
一行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