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一閃而過,馬上他便想起白天那個令人生厭的梅洛教士。
她是要去教會見神父的。
眼看著西邊的落日還在散發(fā)著最后的余暉,克希爾知道,很快這片大陸就要籠罩在夜幕之中了,望著克雷爾越來越小的影子,一種莫名的沖動油然而生。
跟上去看看,那個叫梅洛的死胖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塔,快來?!?p> 克希爾也來不及解釋,喊著塔的名字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酒館。
塔坐在桌前托著頭正難受著呢,聽見克希爾的聲音便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剛好看見克希爾跑出酒館的背影。
“等等!先知?!?p> 塔也顧不得渾身疲軟,從椅子上抓起背包跟了上去。
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克雷爾后面不遠(yuǎn)處,實際上這完全是多此一舉,他們從鎮(zhèn)中心一直跟到了烏瑞茲另一頭的圣瑪利亞教堂,克雷爾也未曾轉(zhuǎn)過來看一眼。倒是兩個人的異樣的舉動差點引來路上巡邏著的衛(wèi)兵盤查。
等到克雷爾走進(jìn)教堂中廳,兩個人才算松了一口氣。塔靠著圍墻不滿地小聲嘀咕著,克希爾則扒著圍墻小心地往里探看。
此時的天已黑透了,抬頭看去完全沒有太陽的蹤影。那一輪彎彎的新月掛在夜空,由閃爍著的群星點綴。就像白天的晴朗一般,夜晚也毫無云霧遮攔,放眼瞧去,教堂附近星空之下的田野寧靜且安詳。
“先知,我們?yōu)槭裁匆@個人啊。”
“噓,那是克雷爾,就是白天那個占卜師。”
“那我們?yōu)槭裁匆???p> “因為她可能有危險?!?p> “一個耍弄魔法的占卜師到教堂里確實應(yīng)該有危險,但這不是我們該擔(dān)心的事,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完成……”
克希爾聽到他的話,轉(zhuǎn)過身吃驚地看著他。
“如果我們連眼前人的生命都不管不顧,我們怎樣去完成那所謂的救世重任呢?”
克希爾嚴(yán)肅地說著,至少在這一刻他的確是這樣想的,或許在塔眼里,他們遺落隱者背負(fù)的使命更為重要,但就眼前來說,克希爾不認(rèn)為有什么比看著她安全離開修道院更重要了。
塔默然無語,也許他無法理解克希爾為什么那么在乎一個占卜師,在他的世界觀里,凡是與魔法沾上邊的,不是愚人就是騙子。只有科技,那些任何人都可以掌握使用的技術(shù)才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那位牧師傳達(dá)給教會的思想,而牧師的思想源自那虛無縹緲的造物之主。遺落隱者正繼承了這些。
塔從幼年開始便與世隔絕,他從未跟同齡人接觸過,只是和那老人生活在一起。老人告訴他,想要做成一件事,必須要有犧牲,越難完成的事情,犧牲就會越大。離開老人之前,他便已經(jīng)做好了覺悟。
“走,我們進(jìn)去?!?p> 克希爾見塔不出聲,只當(dāng)是自己的話打動了他,也沒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環(huán)顧四下無人,走了進(jìn)去。
烏瑞茲的教堂并不是一個多么龐大雄偉的建筑,就像黑鴉堡一樣,僅僅為一個中等規(guī)模市鎮(zhèn)服務(wù)的地方,也不可能修建的多么宏偉。但即使就是這樣,克希爾在花圃附近轉(zhuǎn)了兩三圈也沒找到能靠近教堂中廳窗戶的地方。
又找了一會兒,心急如焚的克希爾實在沒有耐心再去找一條合適的路了。
穿過一片空地,克希爾干脆踩著一塊沒有墓碑的墓穴探頭往里面看。
塔在旁邊悶頭不語,站在空地邊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上了克希爾。
教堂空曠的中廳里基本上是黑黢黢的一片,僅靠著幾盞被人手持著的燭臺照明。那個穿著黑袍的人的確是克雷爾,此時她正背對著克希爾站在中廳正中間,她面前站著的人,正是那個一臉陰笑的梅洛教士。
克希爾注意到除了他倆之外,廳中還有幾個人,門口站著兩個僧侶,克雷爾身后不遠(yuǎn)處還侍立著兩位僧侶,梅洛教士背后也站著幾個手持燭臺的人。這些人都是為了克雷爾準(zhǔn)備的,如此龐大的陣勢,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他們居心不良了。
“梅洛教士,你在白天告訴我神父有事要與我談,現(xiàn)在他人在哪里。”
梅洛教士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之下更加令人厭惡,那橫在臉上的一條條肥肉擋住了光線,讓他的臉明暗不一。就好像有人拿鋒利的小刀在他臉上劃了幾道,使得那些肥肉交錯,更顯猙獰。
“菲尼斯神父現(xiàn)在正在羅那維接受教會的訊問,我相信不久他就會把自己是異端的事實交代出來——但是現(xiàn)在,由我暫任烏瑞茲的神父?!?p> “他?怎么會……是你告的密?!神父跟我說過,他早就懷疑你!”
雖然背對著克希爾,但她聲音里的那一份憤怒卻無比清晰。
“確實,現(xiàn)在看來,他懷疑的沒錯?!?p> 梅洛得意地微笑著,仿佛在炫耀一般。在他眼里,對方就是個鉆進(jìn)籠網(wǎng)的魚兒,而自己便是來收網(wǎng)的漁夫,魚兒越是掙扎,他越會興奮。
“但他也不要怪我,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兄弟被異端迷惑。畢竟,我們都只是為了侍奉那至高無上的造物之主?!?p> 梅洛教士用那教會特有的柔和聲調(diào)說著,那聲音本是為了展現(xiàn)仁慈,此刻卻像響尾蛇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你,想干什么?”
聽得出克雷爾極大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緒,無論是憤怒還是恐懼,在對方面前最好都不要有所表露。
“沒什么,從今往后我將是烏瑞茲的神父,我也會嚴(yán)厲的清查異端?!?p> 說到這里梅洛教士停頓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兩步逼近克雷爾,后者下意識又退了幾分,像是察覺到對方的抵觸,梅洛教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但你,可以是個例外——只要……”
梅洛教士從他那肥大的袖子中伸出一只胖手想要脫下克雷爾的斗篷,但被克雷爾后退一步躲開了。
“沒必要害怕,你還是能和往常一樣守著你父親的遺物,做你喜歡的占卜師,羅那維的教會不會知道這些事的?!?p> 梅洛的聲音越發(fā)輕微,空洞的雙眼仿佛看見珍寶一般瞪得越來越大,在燭火的照映下閃著令人生惡的光。
克希爾轉(zhuǎn)身要走,他太想好好教訓(xùn)一頓這個下流且不受戒律的修士了。但塔拉住了他,那雙褐色眸子仿佛會說話般正勸著沖動的克希爾。
“他們?nèi)硕?,再等等,我們現(xiàn)在還沒必要出現(xiàn)。”
克希爾咬著牙,暫時壓下了心中那一份怒氣。他也想看看,這個厚顏無恥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梅洛步步緊逼,克雷爾身后就是那兩個僧侶了。已然無路可退,眼看著面前的人,克雷爾慌亂之中伸出手想推開面前的人,不料正中對方下懷。
克雷爾被梅洛的一雙肥胖臃腫的手死死攥住手腕無法掙脫,正在推搡之間,克雷爾哪有對方一個渾身橫肉的胖子力大,踉蹌之下便被對方一把扭倒在地。
梅洛獰笑著,在他眼里所有事都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享樂的步驟了。
他太想接觸這副身體了。那白皙的皮膚,空靈悅耳的聲音,流淌著的貴族的血,每一樣都是鄉(xiāng)下農(nóng)婦所沒有的,從他剛到烏瑞茲的第一刻起,他就惦記上了這韋德家族的最后一個人。
克雷爾.韋德。曾經(jīng)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貴族少女,曾經(jīng)那個呼風(fēng)喚雨受眾人簇?fù)淼捻f德家族長女,此刻正如雨后被孩童掘出的蚯蚓一般在教堂中廳鋪著鮮紅地毯的地板上無助地扭動著。
說是扭動而非爬動,是因為梅洛已經(jīng)抓住了她的腳踝讓她無法逃脫,下一步,便是撕開那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黑袍子了。
克希爾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需要再去觀瞧接下來事情的發(fā)展了。他又一次轉(zhuǎn)身欲走,還是被塔拉住了,這一次,他重重地甩開塔拉住他的手。
“你在這看吧,我一個人去?!?p> 克希爾壓著聲音嚴(yán)厲地說道,那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把塔嚇得呆在了原地。
“現(xiàn)在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的,克雷爾小姐……”
正當(dāng)梅洛教士將那雙油膩肥胖的手伸向克雷爾的時候,門猛然地被撞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怒氣沖沖的少年。
在那一瞬間,梅洛是有所慌亂的。但馬上便發(fā)現(xiàn)只有他一個人,梅洛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揮揮手,他周圍的幾個僧侶便從腰間抽出短劍,向他圍了過來。
“畜生……”
克希爾眼中似有一團(tuán)火在燃燒,或許在那一刻,孤身一人的他面對數(shù)名手持利刃的歹徒是有所畏懼的。但下一秒,這股畏懼便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是這幅身體給的他信心,當(dāng)他把利刃從腰間抽出時,他那自信便壓過了畏懼——那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催發(fā)出的自信感。
眾寡懸殊又當(dāng)如何,且將汝頭來試某匣中之劍!
劈斬騰挪之間,刀光血影之中,克希爾的手腕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所引導(dǎo),即使他意識中從未接觸過冷兵器,但憑著熟悉的肌肉記憶,眼前的歹徒也只能一個個無奈地倒下。
畢竟,這些成天只會念經(jīng)頌歌的僧侶怎么敵得過他這職業(yè)的武士。
隨著最后一個人倒在血泊中,克希爾握著劍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著——他還沉浸在怒火之中。許久,回過神來,周圍已經(jīng)沒有站著的人了。
他把閃著冰冷寒光卻沒有沾染一滴血的劍重新插回腰間,又撿起一盞落地還未熄滅的燭臺,向倒地的克雷爾走去。昏暗的大廳中卻不見梅洛的身影。
“克雷爾小姐,醒一醒?!?p> 他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搖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克雷爾,后者在燭火的照耀下漸漸蘇醒。
“是你……客人?!?p> 也許是因為驚嚇過度而暫時昏厥的她面色慘白,氣息微弱。
克希爾趕忙扶起她,順口問道。
“梅洛呢?”
“他向廳后去了?!?p> 克雷爾雙眼迷離,無力地靠著他。似乎還因剛剛的事而心有余悸。
“可惜了,我們先離開這里?!?p> 克希爾攙扶著她緩步向出口走去。在如此之近的距離內(nèi),那一股熟悉的香氣又從她身上飄了過來??讼柵Π阉胁缓蠒r宜的想法都趕走,一手扶著她,一手持著燭臺,默然享受著成功后的喜悅。
但這喜悅卻僅持續(xù)了數(shù)秒,突然間,教堂中廳的大門被用力撞開,一隊嚴(yán)整的士兵手持火把快步跑了進(jìn)來將整個中廳圍得水泄不通。
在這隊士兵的最后,是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當(dāng)然就是那臃腫不堪令人憎惡的梅洛教士。而另一個人,右手自然地垂著,左手提著一把克希爾似曾相識的釘錘。
“我們又見面啦,我親愛的老朋友!”
冬逆夏順
這是開端發(fā)展,明天高潮結(jié)局??赡苁歉忻耙l(fā)的頭疼嚴(yán)重影響了我的思緒,這一章寫得又慢又困難,好在我堅持寫完了。所以,有沒有推薦收藏什么的(要哭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