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弟子動作很利落,沒過多久,常凌渾身的經(jīng)脈盡數(shù)被挑斷。
她被吊在半空中,鮮血還在稀稀拉拉的往下流淌。
林瑜似乎頗有不忍,朝著真希身上靠了靠。
真希頗為不耐地擺擺手:“好了,趕緊把她丟出山門,然后把這兒好好收拾收拾,這味道太難聞了?!?p> 兩名弟子毫不留情的拖著她向外走。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從主峰走到山門的路,竟然這樣長。
路上的石子劃破了她的衣裳和臉頰,還有圍觀的弟子時不時的向她身上丟著各種小玩意。
處在仙門的他們并沒有臭雞蛋可以拿來砸人,于是常用的筆墨紙硯啥的通通都往常凌身上砸著。
“真是敗類,還真?zhèn)鞯茏幽?!白白浪費(fèi)門派那么多資源?!?p> “敗類,滾出蒼嵐劍派?!?p> …………
他們不知道常凌被趕出門派的具體緣由,他們只是單純的嘲弄發(fā)泄一下而已。
沒有什么比看著自己曾經(jīng)仰望的人從神壇上跌落,匍匐在泥潭里更加‘解氣’的事情了吧。
感受到那些東西砸在自己身上,常凌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真是浪費(fèi)’,這樣小小的疼痛,已經(jīng)不能再讓她有多大的波動了。
走到了地方,兩名弟子隨手將常凌向破布一樣丟了出去。
她同蒼嵐劍派的山門只有不到一丈的距離。
她似乎從來沒仔細(xì)看過蒼嵐劍派的山門,沒有元華門那么華美高大,只是端端正正刻了‘蒼嵐’二字,是難以言喻的飄逸。
她離山門那樣近,這卻也許是她一生也無法跨越的距離了。
滾燙的液體在她臉上劃過,一時間她也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天空不知何時已是烏云密布,幾聲驚天的雷響之后,豆大的雨滴砸下來。
將地上的血跡沖刷出去老遠(yuǎn)。
山門內(nèi)還在看熱鬧的弟子紛紛散去,陪伴常凌的,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精致的靴子出現(xiàn)在常凌眼前,她極為費(fèi)力的微微抬起了頭,撐著一把油紙傘的林瑜神色晦暗不明。
“林,林瑜?!背A钄鄶嗬m(xù)續(xù)的說道。
林瑜輕輕地彎下腰,將常凌的半個身子也罩進(jìn)傘里。
“你這些年過得似乎不錯,可是我過得一點(diǎn)也不好,我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好長時間連眼睛都不敢闔上?!?p> “我去元華門參加弟子考核,他們卻只給我個外門弟子的身份,享受不到任何的資源。”
“吶,你這些東西原來就是我的,借你風(fēng)光幾年,現(xiàn)在也還是還給我了。”林瑜淡淡的說。
常凌發(fā)出低低的笑聲,笑著笑著大口的鮮血就從她口吐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這是我想要的嗎?我想要我爹爹和娘親好好活著,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林瑜,你不是仙女嗎?仙女哪有這樣的啊?!?p> 林瑜一愣,過了好一會,她才頗為干澀的開口道:“囡囡,我也沒有辦法?!?p> “我還是念著你的,你渾身經(jīng)脈寸斷,被丟在這里也是活活痛死或者是餓死,不如我直接就送你上路,下輩子有機(jī)會的話,我們仙道再見。”
林瑜纖細(xì)的手掌中多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她緩緩地蹲下來,常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痛感并沒有到來,反而是‘咣當(dāng)’一聲匕首砸落在地的聲音。
林瑜的身子突然向后跌去,手中那把精致的傘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林瑜,你在干什么!”真和的怒氣怎樣也壓抑不住。
“滾?!彼麤]有向林瑜施舍一分目光,只是冷冷的說道。
他左手在空中虛握一下,下一刻地上那把匕首就出現(xiàn)在了他手中,他反手一擲,這匕首恰好定住了林瑜的袍角。
林瑜急忙拔下匕首,起身飛快的跑進(jìn)山門。
真和彎下腰,將常凌扶了起來,他的聲音有幾分苦澀:“常凌,對不起,是師父沒用?!?p> 常凌拼命的搖著頭,想要說話,一張口卻只有大口的鮮血流出。
真和不知從哪兒掏出個瓷瓶,倒出一把猩紅色的丹藥,盡數(shù)喂進(jìn)常凌口中。
“這是些止血的丹藥,也略微有一點(diǎn)點(diǎn)修復(fù)經(jīng)脈的功效,不過最多也只能做到讓你行動同凡人一般,與仙路,怕是無緣了?!闭婧偷吐曊f道。
“我會將你送到凡間最繁華的城鎮(zhèn),給你安排尊貴的身份,你要好好過完這一生。常凌,修仙不是人生唯一的目的,你,你不要想不開?!?p> 有不少弟子因為種種原因修為盡失之后,一時間想不開都選擇了自盡。
常凌又如此的年幼,這般境遇的轉(zhuǎn)換也不知她能否承受的住。
“師父,我做錯了什么。”常凌偏過頭,緊緊地盯著真和。
真和一愣,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偷竊別人東西然后頂替她身份的人,常凌,你真的很不錯?!?p> “我為有你這樣一個徒弟而感到驕傲和歡喜?!?p> 明明最疼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可是她的眼淚卻怎樣也止不住。
師父,能遇到您這樣的師父,我也很歡喜。
她終究是沒有力氣說完這句話。
她強(qiáng)撐著一點(diǎn)意識,被真和架著踩上了飛劍,飛劍凌空之后,她拼命睜大眼睛,仔仔細(xì)細(xì)的盯著腳下的那些景致。
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這樣俯瞰這世間,從此以后她也要成為那庸碌的蕓蕓眾生了。
真和的飛劍速度并不快,也是在照顧常凌孱弱的身體,但是過了幾個時辰,城市的輪廓還是清晰地出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
他們直接從天際掠過,來到了這座城池最金碧輝煌的樓閣。
常凌的意識斷斷續(xù)續(xù)的,她也不知道真和同那些人說了些什么,不過她很快就被安排進(jìn)陳設(shè)精美華麗的房間,還有侍女給她擦凈身體,然后將傷口細(xì)致的包扎。
“小姐,您是怎樣受了這么重的傷啊,奴婢看起來就心疼?!彼齻兗?xì)聲細(xì)語的同她講話,她也只能間斷的應(yīng)和幾聲。
這應(yīng)當(dāng)是凡間頂好的生活了。
千層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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