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離開客棧,一路往北行去。
她原本打的算盤是跟著宗毓等人,離家遠行的試子能吸引到心懷不軌的妖主動來犯,但一路同行這么幾日,該捉的妖沒捉到,反而牽扯進凡間道門的事情里。
無憂說到底是個妖,沒什么濟世懸壺救人間于危難的概念,只不過作為一個正經(jīng)的妖,她不愛主動出手傷害人也就罷了。凡間不管如何的翻天覆地,于她而言不過是隔岸觀火,心中或許會被火苗燎出點波瀾,但是她真的感同身受甚至參與其中,那也是不能夠的。
凡間的事,能躲則躲。
因此,無憂選擇與宗毓分開,獨自前往大東海外的百里冰川,她能察覺到那里這幾日妖氣異動,或許會有所收獲。
無憂站在百里冰川中一座最高的冰山頂上,望著一整個川谷紅綠的妖氣交錯,遙遙看去如同極光閃爍,貫穿在無窮無盡的冰山河谷里,將整個冰川襯得像個異界。
百里,其實是一個虛數(shù),冰川也并不是指這里全部冰封,此地因在大東海的東邊,受海風和太陽光照的影響,氣候與周朝的大陸格外不同,東海的海風吹蕩著海水自南向北涌入冰川,帶來足以融化底部冰凌的暖意,而頂部因氣溫過低,濕度又高,結(jié)成了一座一座的冰山,冰山隨著季節(jié)變化融化成的淡水順著山谷奔流向山底的低地,形成自半山腰一路延伸到海邊的廣闊的常年青青綠綠的陸地。
自遠處看,像是此地的冰川被人攔腰斬斷,斬去白雪皚皚的冬季,只留下綠草如茵的春夏。
因這里有大東海這樣的天然屏障,數(shù)百年前大陸戰(zhàn)亂時有漁民劃著船來到這里,將此地當做一個世外桃源,就此定居下來,仍以打漁狩獵為生,日子不說過得多么滋潤,總是要比大陸時不時來一場人口毀滅戰(zhàn)爭來的要穩(wěn)定安然。如此數(shù)代繁衍,這里的人口也初具規(guī)模,只不過因著山川隔斷,人口分布零星成一個一個村落,各村落間有固定的行船買賣相通。
無憂御風在高空,飛過一座又一座冰川,川中最近妖氣頗足,有不少妖橫空出世,肆意屠殺鄰近村落的居民,無憂落進山川,聽著村民們絕望的四處奔逃慘叫,祭出錢袋子。
這是一只冰川狼成的妖,不知是否受到此地妖氣影響,他心情格外暴躁,平常的妖看見無憂手里的錢袋子,總是本能的覺得有些畏懼,這頭狼偏不,他一見無憂落地,帶毛的手爪擦了擦嘴角吃人后淋漓滴下的鮮血,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四爪抓地,朝無憂猛撲過來,無憂長邊出手,鞭子重重落在他身上,他被騰的打落在地。
被他攻擊的七零八落的村民原本就見到一個纖柔美麗的少女從天而降,肩上還蹲著個挎著一個巴掌大的小陶罐磕著松子的松鼠,心里還有些打鼓,有些心腸好的忍不住就要從藏身處出來招呼他們躲起來,忽然見這少女手持長鞭將那冰川狼打了個狗啃泥,吊起來的心登時放下,有些沒處躲沒處藏的,都連忙往回跑,聚集在無憂背后。
無憂仍穿著一身淺黃色的衣服,手里拿著長鞭,與那冰川狼對峙,背后站著一窩瑟縮的村民,看起來十分像一只老母雞護著小雞仔。
冰川狼怒號一聲沖過來,被無憂三下五除二打了一頓,收進了錢袋子,村民們甚至都沒有看清冰川狼最后一眼,便聽見一聲哀嚎,冰川狼不見了,只剩下一地的血爪印和殘余的村民尸首。
村民們回過神來,不禁對無憂千恩萬謝,這才一個個整理心情,收拾冰川狼留下的殘局,收攏被撕碎的家人的身軀。待到從收拾殘局的間隙中回過頭來,那一人一鼠早就不見了。
無憂繼續(xù)在冰川里收妖,同樣的情形重復了七八次,有十來個村莊受到妖的襲擊,老鼠、飛魚、甚至白蛾都有成妖,甚至如白蛾這類妖,數(shù)只一起成妖成群結(jié)隊的去攻擊一個村子,吞食村民之后留下一地血呼啦的殘渣。
這些妖都與那冰川狼差不多,未經(jīng)修煉,未生靈智,仿佛憑空被人催發(fā)出妖力一樣,只知道四處攻擊吞食活物,地上除了人的尸體,不少獸類的尸體碎塊也混雜其中。
如此異樣的情形在這里如此頻繁的發(fā)生,這里一定有什么不對,或者,無憂想,或許有大妖即將在這里誕生,若真如此,無憂望著百里冰川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大妖帶來的妖力會無窮無盡的催生這里生出各種各樣沒有靈智的小妖,若真是如此,這百里冰川怕是從此以后,要沒有寧日了。
松鼠似也有所察覺,它抱著新添置的小陶罐,抽動著鼻子,道:“此地的人還能活嗎?咱們要不要通知他們疏散人群?”
無憂搖了搖頭:“這里除了山就是海,能往哪里疏散,海里嗎?”
若在岸上遇上了妖,還能四處奔逃,若在海里遇上妖,即便是一個無甚法力的小妖,都夠他們喝一壺的。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松鼠,它小胳膊小爪抱著一個同樣小的陶罐,怎么看怎么是經(jīng)不起蹂躪的貨色,無憂隱隱覺得有些頭痛,想了想從袖兜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弓,背到松鼠背上。
“這弓是注入了妖力的弓,自帶三把箭,若你遇到危險,這弓會自動射出羽箭,直取敵方性命,能暫時保護你,你既然跟著我,我也不好一直松鼠松鼠的叫,你前事盡忘,也沒有姓名,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將來萬一有大批的松鼠被催化成妖,也好從里面區(qū)分出哪個是你?!?p> 松鼠將套在自己背上的弓轉(zhuǎn)了個方向,方便自己動作,道:“好,起什么名?”
無憂抬頭望天,念了幾個名字,什么罐罐、陶陶、松松之類的一個個自她口中蹦出來,松鼠越聽越頭痛,不禁以爪捂頭道:“罷了罷了,你就叫我阿云吧!”阿云二字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是什么名字?為何它脫口而出的是阿云?
松鼠自從被應真捉去煉化之后,甚少去糾纏自己的前塵往事,它從無憂那里知道,為了更容易被操控,煉化厲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他的記憶盡數(shù)抽去,它向來是豁達的,既然記不太清楚,它也覺得適應且正常。但如今,一個“阿云”讓它的心中開始有什么在慢慢浮動,那些念頭那些情緒,如同蛛絲一般纏的它心臟微微發(fā)緊。
無憂正專注的思考起名的事,聽到阿云二字,覺得雖然與它形象不符,但也還行,于是拍板:“行,就叫阿云吧!”
無憂心思不算細,不大關注細枝末節(jié),自然沒有發(fā)覺松鼠握著小弓的爪子微微有些顫抖。
明月樓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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