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處自己和陸世康的帳篷方向一路走去的時候,青枝的內心是拒絕的。
但,終究是無法不去。
正往前走路時,突見武書跑來。
不是走,而是跑,讓她疑惑發(fā)生什么事了。
“武大哥,可是有事情?”她問。
武書氣喘吁吁道:“我剛才去看了,陸公子無事,但常御醫(yī)出事了!孔大夫你快去看看!”
青枝一驚,忙道:“常御醫(yī)出什么事了?”
“常御醫(yī)他突然昏迷了!”武書回道。
他剛才先是去了陸世康那里,見陸世康好好的,于是想著莫不是軍醫(yī)處有人找孔大夫讓他回來,沒想到親眼看到了正在給人看病的常御醫(yī)倒下的一幕。
他就連忙跑來了。
“什么時候的事?”青枝急切問道。
“就在剛剛,我看著他昏迷的!”
青枝想到常御醫(yī)此前說過的那日他勞累到半夜方才回自己帳篷睡覺,想必這幾日病人更多,且他本來就已經感染了軍中流行的疾病,想必一直在帶病行醫(yī),所以因體力不支而昏迷了。
況且,他已經年逾六旬了。
她扔下包裹就和武書一起往軍醫(yī)營帳處跑去。
跑到軍醫(yī)營帳處,就看到一圈人圍著一個地方,想必那里面就躺著常御醫(yī)。
看衣著,圍著的人有士兵,亦有軍醫(yī),林御醫(yī)也在。
“唉,沒救了,呼吸心跳都停止了?!绷钟t(yī)低沉蒼老的嗓音響起。
他的聲音哀傷里帶著疲憊。
剛才,他一直在試圖弄醒他,但最終沒有弄醒。他親自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心跳越來越弱,到現在完全沒有。
一個士兵咳嗽了幾聲后道:“什么?真的沒救了?”
林御醫(yī)搖了搖頭,沉重地嘆了口氣。
青枝連忙跑進去,對圍在邊上的士兵和軍醫(yī)道:“讓讓,快請讓讓?!?p> 士兵們和軍醫(yī)們連忙讓出了一條縫隙。
青枝到了常御醫(yī)躺著的床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未感覺到他的氣息。
事不容緩,必須立刻進行心肺復蘇術,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她飛快地解下頭上戴的捂口鼻的紗布,便對士兵道:“快把他抬到地上?!?p> 軍醫(yī)營中的床是行軍床,并非堅硬的地面,用力時會搖晃,不利于進行心肺復蘇。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行動。
他們都看著林御醫(yī)。林御醫(yī)都認為沒救的事情,怎么可能還有辦法?
青枝急切道:“求你們了,快啊!”
還是沒有人行動,畢竟林御醫(yī)仍然沒說話。
林御醫(yī)不只不說話,神情還有些抗拒,顯然在說,孔大夫多此一舉了。
武書見狀命令道:“你們快點!”
他雖然只是太子蕭的侍衛(wèi)而已,但,明眼人都知道,太子蕭的近身侍衛(wèi)比許多大人物還要說話頂數。
士兵們在武書吩咐過以后才開始行動。
在士兵們把常御醫(yī)平放地上以后,她先將他脖子略往后仰,先查探他的口內,未見異物,便將他頭放好,打開他的衣帶和前面的衣服,裸露出前胸,開始做心肺復蘇術。
每一回合按壓三十次,人工呼吸兩次。
進行第三個回合時突然聽到有人說道:“怎么,大家就任由他對常御醫(yī)如此不敬?”
說這話的是一位軍醫(yī)。
他見孔大夫又是將常御醫(yī)衣服脫的裸露出了胸膛,又是按壓他的胸部,接著又是嘴對嘴地對著他呼吸的,在他看來,場面甚是不雅。
此種救人的方法聞所未聞,在他眼里,孔大夫大抵學的是什么歪門斜術。
又想起他說的什么“味西”,什么“致病君”,都是聞所未聞的詞,就更加認定他是專門搞歪門邪道的江湖郎中了。
所以,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了出來。
況且,常御醫(yī)也沒見蘇醒?。?p> 其他軍醫(yī)和他感受類似,此時都開始交頭接耳小聲嘀咕道:
“他這是在干嘛?”
“這樣對常御醫(yī)真的有點不太敬重,人都死了還被人用如此的方式蹂躪……”
“就是,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他這樣就是在故弄玄虛。”
“咱們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一個軍醫(yī)提高了聲音道。
青枝全神貫注地拯救常御醫(yī),根本沒時間理會這些人誤解她的話語。
此時不能有半點分心。
但她的手卻突然被一只手給強行抬了起來,是最開始說話的那位軍醫(yī),他怒氣沖沖拿住她的手,不讓她放下去,語氣極沖地說道:“你怎么敢如此對常御醫(yī)!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孔大夫對常御醫(yī)放尊重些!”
青枝用力甩開他的手,繼續(xù)按壓常御醫(yī)兩胸之間的部位,邊按邊對武書道:“武大哥,還請你將這些人暫時請出去!”
她的聲音有些高,聽起來也像是命令式的,本來這些都是軍醫(yī),也沒什么惡意,只是對心肺復蘇術一無所知罷了,但,為了救人只好如此。
不然會一直被打斷。
且,他們在這兒談論著,確實會影響到她。
武書對軍醫(yī)們道:“還請大家先出去一下……”
“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常御醫(yī)給救活!”最開始表達不滿的那位軍醫(yī)罵罵咧咧地離開了營帳。
其他軍醫(yī)也離開了。
剩下的人就只有林御醫(yī)和生了病的士兵們了。
剛才林御醫(yī)一直沒有參與聲討青枝的行列中,因為他現在拿不準孔青之的方法會不會起作用。
萬一起了作用,自己也加入了聲討的行列,事后豈不是顯得自己很蠢?
他決定等等看。
沒想到這一等等得有些久。
一刻鐘過去了,眼看孔大夫已經額頭的汗直往外冒,常御醫(yī)還是沒有呼吸。
慢慢地他對孔大夫的方法已經不抱希望,就只是盲目地看著他忙活著。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他突然看到常御醫(yī)的手動了動,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上前去把他的脈搏,竟然感知到了他脈搏的跳動。
“他死而復生了!”林御醫(yī)激動說道。
青枝也已經感覺到了常御醫(yī)恢復了心跳呼吸。
此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探了探他的鼻息,見手上能感覺得到他呼出的氣體,于是長喘了一口氣。
她擦著臉上的汗水,道:“將他抬到床上去吧,地上寒涼。”
兩名士兵連忙抬著常御醫(yī)上了床。
剛才林御醫(yī)的一聲驚呼被營帳外的軍醫(yī)們聽到了,他們此時也走了進來。
“常御醫(yī)真的醒了?”有一位軍醫(yī)問。
“真的!”林御醫(yī)回答道。
“這......真的是孔大夫的方法的功勞?”有位軍醫(yī)不太相信地說道。
“當然是他的功勞,不是他的難道還是你的功勞不成!”林御醫(yī)道。
“莫不是湊巧吧,也或許常御醫(yī)本來就會醒過來的。”
“你沒看到實情,就莫要暗自猜測了!”林御醫(yī)斜了那軍醫(yī)一眼。
青枝倒是懶得爭論什么,她擦著臉上的汗,接著對武書道:“武大哥還是命人將常御醫(yī)抬到他自己帳篷里去吧,此處人多嘴雜,不利于修養(yǎng)?!?p> 武書道:“好。”
他轉身對身旁兩個士兵道:“你二人用擔架抬著常御醫(yī)去他自己帳篷里?!?p> 那兩個士兵便立刻抬著常御醫(yī),先將他放在擔架上,然后抬著他往他自己帳篷處走去。
武書和青枝也往外走去。
武書邊走邊看著青枝,問:“他何時可以醒來?”
青著答道:“也許一兩日,也許十來日,也或許就一直不醒了?!?p> 不醒便成了植物人了。
“這么說,他還是生死未知?”武書問。
“至少有生還的可能了,而且,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事都虧了你!”他無比贊賞地看著她,決定馬上回去和太子殿下報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