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慢慢逼近,在靜止的世界中來到了坐在路上痛哭的陳雨熙身前。他抬起針劑輕輕推動,鮮紅的液體從細小的管內流出,確保通順后他將針劑靠近陳雨熙的脖頸。陳雨熙沒有反抗,只是一個勁的捂著臉放聲大哭。透過指縫可以看到本該冷厲、清美的臉頰,皺的猶如老嫗,淚痕斑駁。男人的手停在了空中,似乎在猶豫,他低低的說了聲“你也會哭的這么難看嗎?”
金色的表帶在陽光下閃爍金芒,映入男人眼簾,他回過神看了看左手。金色的機械表,只有秒針與時針,秒針細長正慢慢的移動著。然后他眼神堅定的將針劑扎進陳雨熙的脖頸。陳雨熙瞬間止了哭聲,沒有掙扎、反抗,痛苦的神情中猶有解脫的看向青藍色的天空,暖陽高懸,萬里無云。
從給外國人開門到現(xiàn)在并沒有過去多久,然而就是這幾分鐘徹底改變了陳雨熙的人生。
鮮紅的液體全部沒入陳雨熙體內,緊接著她的身形漸漸僵硬似乎在和世界里靜止的事物同化。她的眼前布滿血色,鮮紅的液體從頸間流入,混入血液向四肢百骸迅速擴散。幾秒的功夫陳雨熙的皮膚變的通紅,隨后溢出鮮紅,粉色睡袍被血水染紅,她坐著的地上一灘鮮血緩緩擴散。陳雨熙的意識漸漸模糊,喉間梗塞喘不上也吸不進氣,她的氣息越來越少,她明白自己要死了卻沒有多少恐懼,痛苦的面龐慢慢平和了下來。只有眼角的淚水從未停流,真想最后再見葉凡一面,夢吧......
她睜著眼卻再也看不見光明,她坐在那如同空中返春的飛燕靜止不動,她坐在鮮血之上再無聲息。金發(fā)男人靜默的站在她的身前,然后他摸了摸左手手腕望向天空,似在感慨又似緬懷。
沙與血,昏暗的燈光在閃爍,男人安靜的躺在棺槨里。棺槨大開,里面棺材普通男人似乎是近日才被放進去的因為那一身白袍潔凈如雪。他皮膚雪白生的極美,一頭長發(fā)烏黑,在昏暗的燈光下映著幽光。一根細長的黑色發(fā)帶系住了他的鬢角。
有人來了,安詳躺著的男人身上一道虛影站了起來,竟是男人自己,他茫然的看向四處,又低頭看向棺槨,站在那兒一言不發(fā)。直至煙霧飄來男人似被什么觸動了,說出了那個禁忌的名字,隨后一聲清麗的女聲,響徹世界!
“以后你就叫夜未央了,叫我徐子熙”
“夜!未!央!”幾近無法發(fā)聲的喉間,在瘋狂的掙扎下嘶吼出聲,奮力的喊出了那個塵封許久的名字,很多年后久到世界都不再記得我們的時候,久到我將死也再想不起你的時候。我猶能呼喚你的名字,因為那是我與你結下的契約!潰散的眼瞳再次聚焦,緊接著目光炯炯,陳雨熙閉眼然后睜眼,整個人氣質為之一變再不見之前的柔弱。她掙扎著,強撐起僵硬的身體站起,然后活動了下脖頸,看著面前震驚的金發(fā)男人勾起了嘴角,笑出了聲“喲?多少年了,喜歡留長發(fā)了?”
金發(fā)馬尾的男人迅速后退,身軀顫栗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雨熙,他雖沒有經(jīng)歷過那場持續(xù)十幾年的戰(zhàn)爭,也不清楚“零號”當時死亡的狀況。但見到陳雨熙和“零號”一模一樣,又有和通靈人一樣能在界域中活動的能力時,他便知道不能留她。他向老頭反應過,老頭雖說要親自過來,但發(fā)現(xiàn)陳雨熙毫無能力能輕松殺死后,他就想先下手為強。然而他的確做到了,但是好像招惹來了另一個更為不得了的東西。他心神慌亂幾秒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深深呼出一口,將束著金發(fā)的發(fā)帶解下,金發(fā)微卷散在腦后,隨后他攤開手強撐著故作輕松打著招呼“我可沒聽過死而復生這種事誒?!?p> 陳雨熙看向四周停止的空間,似乎過去了很多年,又仿佛昨日還在界中戰(zhàn)斗。能感受得到那和夜未央聯(lián)系著的力量,能再次掀開世界的屏障將那邊的世界呼喚而來。不用回頭也能看得見,身后櫻花凋零散落。那股熟悉的力量,正迅疾而來。
陳雨熙仰起頭,感受著陽光溫暖,嘴角上揚。隨后她直視對面正握著一把金色匕首的金發(fā)男人,面目猙獰,聲音冷冽“準備好死了嗎?”
金發(fā)男人目光堅定,左手緊緊一握,右手持著匕首向前沖去。
陳雨熙不屑的嗤笑“下位的靈,想止了誰的界?!”
下一刻金發(fā)男人的身形突然停住,保持著沖刺的模樣停在原地,淡然的面龐上猶未發(fā)覺發(fā)生了什么。思緒被停,在尚未成形的界域中淪落為了普通人。
鋪天蓋地的櫻花從身后飄來,空中落起了櫻花下的雨,粉色的花瓣似在迎接許久不見的故人,在空中繽紛起舞。
蹄聲漸起,有雪從空中落下,落在地上凝結冰晶,落在櫻花上凝結著一片片冰雪的花停在了空中。
不曾凋零的櫻花,于此刻凋零殆盡,那一片片粉色的櫻花爭先恐后脫落,去簇擁向那個久違的人。
它曾在秋風中綻放、在暴雨中搖曳、在冬雪中奮發(fā),無論何時它都不曾枯萎凋零,而如今只因一聲呼喚,它紛紛散落,爭先恐后,直至粉白色的園子再不見一抹艷色。
只余枝干的櫻樹,也在瞬間干枯、倒塌崩碎成木屑匯成一個男人的身影,不再是當年白袍,黑色的古袍上,幾瓣粉色櫻花點綴在其袖口,一根雪白的發(fā)帶系其腦后,束起了一個馬尾。
他出現(xiàn)站在陳雨熙的身旁,看著那個熟悉的面頰他面無表情的說了聲“好久不見?!?p> 陳雨熙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嬉笑的說“這么見外干嘛呀,小夜夜?!?p> 夜未央看著那副面龐,那個笑得壞壞、有恃無恐的女人,再一次看到了屬于他的世界,隨后他嘴角上揚,學著那女人的語氣嬉笑起來“想你了?!?p> 然后風雪起,一柄木刀被那個女人緊握,千軍萬馬的虛影自她身后顯現(xiàn),暴風雪自空中起舞,她提著木刀吹起哨子慢悠悠的走向那個定在原地的金發(fā)男人。
......
這一刻,大幕剛起!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