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渾身上下像是被捅了無數(shù)刀子一樣痛。
谷苗從那個三年前的噩夢中活生生被痛醒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幕，是她的三哥坐在床邊，正拿一雙桃花眼將她望著。
“醒了？”見她的眼皮動了動，沈江辰忙湊近了問。
谷苗繼續(xù)閉上眼睛，她已經(jīng)痛到連話都不想說了。
“醒了就別裝死，至少把藥喝了先。”沈江辰說著，從一旁端來一碗湯藥，舀起一勺吹了吹，一邊往她嘴邊送一邊嘀咕：“這個楚亦淵，時間算的倒還挺準(zhǔn)，說是卯時醒便是卯時醒?！?p> “藥？”谷苗有些疑惑地望向她三哥。
原來，身上像刀子捅了一般的痛，不是夢里帶來的幻覺，而是真的啊。
“不會是傻了吧？”沈江辰自言自語了一句，又轉(zhuǎn)而問她：“我是誰？”
“三哥……”谷苗虛弱地喚了一聲。
“沒傻就好，來，先喝藥?！鄙蚪诫y得溫柔地將勺子遞到她的嘴邊。
谷苗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問什么了，只順從地張開嘴，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整碗藥。
喝完藥又躺了將近一個時辰，谷苗這才感覺渾身的力氣恢復(fù)了些，也慢慢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靠著軟枕，歪著頭看向她三哥：“我隱約記得我好像是在沅京城外被人追殺了……”
“你還好意思說，為了你，師父他老人家差點就和王君打起來了?！鄙蚪揭娝謴?fù)了些，態(tài)度便不復(fù)之前的溫柔了。
“王君？你們不是去禾首鎮(zhèn)壓以蠱術(shù)作亂之人么？為何會和王君在一處？”
谷苗看著她三哥越發(fā)疑惑，難道是她的記憶出現(xiàn)了錯亂？
“也不是……那什么，禾首的那幫匪徒實在太過猖獗，后來王君便親自出馬，再后來得知你出了事，師父便怨王君不該將我們召去禾首，說若是他在場，你便不會受這么重的傷了。”沈江辰說著，隨手抓起一旁的一個茶杯，放在手里把玩著。
谷苗看得出來，他三哥在撒謊，但此刻她也實在是沒什么力氣去追究了，只無力地靠著枕頭，昏昏沉沉地靠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睜開眼睛。
“聽你方才的話，我出事的時候你和師父應(yīng)該都還在南塢，所以……這次是慕然救了我？”
沈江辰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會兒，生怕谷苗找出他話里的漏洞，此刻見她并沒有懷疑，頓時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輕松了不少：“是啊，他派去暗中保護你的暗衛(wèi)被你甩掉了，他不放心，跑去找你，便正好撞見了你渾身是血倒在了地上?！?p> “所以，這一次，又沒有辦法兩清了。”沈江蘺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那是，我聽客棧的伙計說，楚亦淵，哦不，慕然將你抱回來的時候，你身上被捅了十幾個窟窿，血都快流干了，整個人就剩下最后一口氣吊著，所有人都勸他讓你安息，他偏不聽，剛到手的凝魂草，說用就用了，又把他自己的血輸了大半給你，不眠不休忙了三天三夜，將你身上所有的傷口全部處理好了，最后我和師父看到他從這個房間里走出去的時候，都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
谷苗聽著，久久說不出話。
沈江辰見她不做聲，許久之后嘆了一口氣，又猶豫了一下，問谷苗：“你和楚兄，不是，慕然，你們之前……有過肌膚之親嗎？”
谷苗一愣，反應(yīng)過來她三哥的意思之后一臉憤慨：“你竟然覺得我是那種人，你忘了大哥他是怎么死的了嗎！”
“不是……我之前也同楚兄有過一陣子的交情，倒是覺得他素來是個坦蕩之人，我雖不知他為何要那樣做，但他對你的喜歡卻一定是真的，我想，或許這其中有什么誤會也說不定。”沈江辰瞥見他妹子的眼神，迅速換了個話題。
“能有什么誤會，先是我利用了他，然后他也利用了我，互相利用罷了，我也沒什么立場去怪他?！惫让缟n涼地笑了一下。
“他的記憶不是在雪兒那里么，你就一直都沒想著去看一下？”沈江辰望著她，眼神中有些許無奈。
“看了又能怎樣，左右都不過是那些爾虞我詐的心思罷了，看了也無趣?！惫让缯f著，將頭埋進了被子里：“我困了，想睡覺了?！?p> “你騙誰呢，你都睡了五天了還睡?！鄙蚪皆谒策叺囊巫由献拢謬@了一口氣道：“你不是覺得無趣，你是害怕，你害怕所有的事情真的同你以為一樣，甚至比你以為的還要糟糕，你害怕看到楚兄算計你時的心理活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這一切真的是一個誤會，那楚兄他該有多委屈?！?p> “還能怎么誤會，若真是誤會，那些潛伏在尹雪棺木附近的士兵是哪兒來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聽到我們的對話？為什么大哥從一只蟲子變回人形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驚訝，那些士兵沖出來要殺大哥的時候，他也只是冷眼看著。他為什么不救大哥？”谷苗一激動，便帶動了身上還未愈合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
“可若不是誤會，為什么大哥被殺，你卻能活著出來？”沈江辰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樣子，眼中滿是無奈。
“為什么我能活著出來……”谷苗也開始低下頭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那些士兵沖出來的時候，楚亦淵第一時間將她護在了身后。
她之前只顧著想大哥的死，卻忘了一開始的時候，也是有士兵舉著刀向她沖過來的，是楚亦淵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前面，替她擋住了那些廝殺。
“現(xiàn)在雪兒已經(jīng)是蠱蝶了，查探記憶也不是什么難事，看看吧?！鄙蚪娇粗q豫的神情，勸道。
谷苗有些猶豫地看了她三哥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又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這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將右手搭在左手的銀鐲子上，念動了咒語。
所有關(guān)于他和她的記憶鋪天蓋地的涌出來，瞬間占據(jù)了谷苗的整個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