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到現(xiàn)在兩日間,良修瑤一直稱偶染風寒閉門不出,期間只請了張醫(yī)師過來瞧了瞧,過后更是幾個人圍著將人送出了府,期間有聽雪軒的人想要上前詢問一二都沒能湊上去。
一時間,府內(nèi)謠言四起,下人之間湊在一起也是議論紛紛。
“誒,你們知道嗎?聽說大小姐是得了見不得人的惡疾才終日閉門不出的?!?p> “啊,真的假的呀,這事可不能亂說!”
“這還能有假,這都兩日過去了,大小姐面都沒見著呢?!?p> ……
侯府花園假山后,幾個婢女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誒誒,那邊的幾個小蹄子干嘛的,敢在背后嚼主子舌根,小心拔了你們的舌頭!”剛好路過的綠萼聽到這些人的小聲嘀咕,不由分說便開腔罵了起來。
幾個下人被嚇得一個激靈,再不敢多言,呈魚鳥散了。
見人散去,綠萼收起了方才厲色,“小姐所料果然不錯,這才將將過了兩日,這府中就開始留言四起了?!本G萼拉過身邊的紅豆感嘆起來。
“是啊,咱們小姐厲害著呢,你我就做好該做的,等著好戲開場吧?!?p> 話畢,紅豆也不在此處多逗留,上手挎過綠萼的臂彎就拉著她往聽雨閣方向過去了。
……
落雪軒中。
“消息都傳出去了,這兩日府中可是好生熱鬧了一番?!?p> 只見一身著碧色衣衫梳著雙環(huán)髻的丫鬟正低眉順眼十分諂媚的同眼前人說著話,一雙吊梢眼流轉著幾縷精光,一看就是個十足精明陰狠之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日剛沖撞過綠萼的知翠。
銅鏡前,良修璃正纖纖玉手執(zhí)著蘸了石黛的筆小心描摹著兩簇彎彎柳葉眉,驀地被說話聲驚著,手上一抖便畫偏了一寸,不待她發(fā)火,聽進去了知翠說的話,頓時又喜上眉梢了。
“好,你做的不錯。我看那小賤人爛了臉還如何有本事入宮,到得最后,還不得要我頂替了她的位置,才不至落得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辩R子中映出的一張俏臉扭曲地愈發(fā)猙獰了。
“那可不是,小姐色藝雙絕,豈是那聽雨閣里整日只知舞槍弄棒的賤人可比的?!?p> 知翠說著上前拿著浸了水的錦帕小心翼翼擦掉她畫錯的那一筆,然后接過良修璃手中的眉筆重新給她描了眉,“小姐只消再等上幾日,便會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了,奴婢在此提前恭?;屎竽锬锪??!?p> 良修璃聽著下人恭維的話很是受用面色也已恢復如常,簡單收拾一番后,一張俏臉便浮現(xiàn)在銅鏡中。
知翠拿起桌上的胭脂盒正欲給主子上層胭脂,誰知可巧這胭脂用完了。
良修璃見狀睨了知翠一眼,正欲發(fā)作,知翠忙不迭道:“小姐別著急,我前幾日剛從玉顏坊置辦了近日里新上的胭脂水粉,我這就去找來給小姐試試顏色?!?p> 說罷,慌慌張張地就去放胭脂的小格子里翻找,也不知是記岔了還是怎么著,原本放在那里的幾盒胭脂水粉卻沒了蹤影,知翠心下正焦急著,忽然掃見幾盒胭脂在另一邊的小格子里好好放著呢。
不待知翠多想,良修璃便催促開了,“你在那干嘛呢,怎么還不把東西拿過來?”
“找到了小姐,我這就給您拿過去?!敝渎牭街髯拥暮奥曇膊辉侏q疑,只當自己記岔了放錯了地方,隨便拿過一盒胭脂便遞到了小姐面前。
知翠蘸了些胭脂輕輕擦在良修璃的臉上,淺淺淡淡的楓葉紅在兩頰暈染開來,襯得一張俏臉更加活色生香,流光溢彩了。
……
第二日夜,聽雨閣內(nèi)。
“小姐小姐,聽雪軒……出事了!”
綠萼匆匆跑進來,氣喘吁吁的,連句話都說不利索。
“哦,出什么事了?慌慌張張的,你且緩一緩好好說?!?p> 聽到聽雪軒三個字,良修瑤心里便大致猜測到出了何事,但臉上還是一貫的清淡,不顯分毫。
綠萼連喘了好一會兒,將將把氣順勻,才慢慢開口:“不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落雪軒的人說二小姐把自己關在屋里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摔了好些東西,任誰叫都不開門,柳姨娘都被關在門外了。”
“看來好戲要開場了。”
說著良修瑤從軟榻上站起身來示意綠萼叫幾個丫鬟進來給自己挽個簡單的發(fā)髻,換身衣裳預備出門。
“我這妹妹出了事,我這做姐姐的合該過去看看才是?!?p> 良修瑤換了件淡粉色籠紗連襟羅裙,坐下任憑丫鬟們擺弄著。
不時還催促著:“你們要收拾快些了,好戲已經(jīng)開演,看客們可不能去的太遲?!?p> 幾個丫頭聞言忙加快了手上速度,不一會兒便將小姐從頭到腳都裝扮上了。
良修瑤本就生的十分秀美,在這一番裝扮下,整個人更顯得愈發(fā)明艷動人,只讓人見了都移不開眼去。
良修瑤看著銅鏡中的妙人兒,頗為滿意的笑了笑。
當下也不多耽擱,帶了綠萼紅豆兩個貼身丫鬟就往落雪軒去了。
行至半途,良修瑤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對著身邊的紅豆耳語了幾句,紅豆連聲應著便急匆匆地跑開了。
綠萼跟著自家主子繼續(xù)往落雪軒走著,雖有些好奇,但到底也沒敢多問。
還未等兩人進去院子,離院門還有好一段距離,便聽到了噼里啪啦摔砸東西的聲音,還有一口一個“賤人”的咒罵聲。
走進院門,便瞧見良修璃的閨閣門外好不熱鬧。一群丫鬟們圍著中間的柳姨娘守在門邊,柳姨娘在外一聲聲焦急地叫著女兒的閨名,可只有一片打砸的響聲作為回應。
屋門的左側還跪著一個身著碧色衣衫的丫鬟,正埋著頭低聲啜泣著。露出的半邊臉上不知被什么尖銳的利器劃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有的已經(jīng)干涸了,有的還在滲出著血,看著很是駭人。
不用多說,這臉上駭人傷痕定是遭屋里那人遷怒所致。
良修瑤只消看了一眼,便轉過了目光。身后的綠萼看見這幅模樣的知翠,更是難掩駭然地緊捂住嘴,強壓下胃里翻滾上來的惡心感。
“柳姨娘,妹妹這是怎么了,誰又惹到了她,發(fā)這樣大的脾氣?!绷夹蕃幫T谖萸埃瑳_還在門外叫喊著的柳姨娘道。
柳姨娘聽見說話聲,也住了口,低頭擦了擦眼淚,才回身支支吾吾地搪塞起來:“沒,沒什么大事,就一個……一個小丫頭不懂事惹了她,二小姐打小兒就這脾氣,我們做下人的都習慣了,怎么還勞煩大小姐親自跑一趟呢?”
良修瑤聽著這話心里自是不信的,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一邊給身邊的綠萼使了眼色,一邊與柳姨娘攀扯,好好表示了一番自己對妹妹的關心擔憂之情。
綠萼自小跟在小姐身邊,主仆之間十分默契,收到主子的眼色心下便明了了自己該干什么。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良修瑤身上,綠萼才悄不作聲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