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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里的小和尚

第十五章 驚秋黃葉遍,無風(fēng)自落

江湖里的小和尚 卡比小驢驢 2984 2020-04-24 23:25:52

  街上的盡頭,有座巨大的宅院,看來也正和枝頭的黃葉一樣,已到了將近枯落的時候。

  那兩扇泉漆大門,幾乎已有一年多未曾開過了,門上的泉漆早已剝落,銅環(huán)也已生了絲銹。

  高墻內(nèi)久已聽不到人聲,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會傳出秋蟲低訴,鳥語啾啁,卻更襯出了這宅院的寂寞與蕭索。

  但這宅院也有過輝煌的時候,因為就在這里,已誕生過七位進士、三位探花,其中還有位驚才絕艷、蓋世無雙的武林名俠。

  甚至就在兩年前,宅院已換了主人時,這里還是發(fā)生過許多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風(fēng)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處。

  此后,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來,它兩代主人突然間就變得消息沉沉,不知所終。于是江湖間就有種可怕的傳說,都說這地方是座兇宅!

  現(xiàn)在,這里白天已不再有笑語喧嘩,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輝煌燈光,只有后園小樓上的一盞孤燈終夜不熄。

  小樓上似乎有個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著,只不過誰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著什么?

  但無論多卑賤、多陰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著。

  這也許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別處可去,也許是因為他們對人生已厭倦,寧愿躲在這種地方,被世人遺忘。

  巷堂里有個雞毛小店,前面賣些粗糲的飲食,后面有三五間簡陋的客房,店主人孫駝子是個殘廢的侏儒。

  他雖然明知道這巷堂里絕不會有什么高貴的主顧,但卻寧愿在這里等著些卑賤的過客,進來以低微的代價換取食宿。

  他寧愿在這里過他清苦卑賤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聽人們的嘲笑,因為他已懂得無論多少財富,都無法換來心頭的平靜。

  只是這一天卻迎來了三個特別的客人,他們坐在角落里,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兩個饅頭和七壺酒。

  一個光頭吃著一個饅頭配著小菜,面前擺了兩壺酒。

  一個拿著劍的少年也是吃著一個饅頭配著小菜,面前擺了兩壺酒。

  還有一個一直在咳嗽的中年人,面前卻擺了三壺酒而且沒有吃饅頭和小菜。

  這三人就是玄藏、阿飛和李尋歡了。

  一路上玄藏也曾試著去治療李尋歡,只是需用虎狼之藥再加上戒酒一段時間。

  李尋歡,戒酒?呵。

  所以玄藏也就保守治療了,他就對李尋歡說,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說不定就突然治好了。

  七壺酒還沒喝完,李尋歡就已經(jīng)趴著了。

  因為玄藏和阿飛的一壺都還沒喝完,他自己已經(jīng)喝完三壺,還拿走了玄藏和阿飛的一壺。

  在李尋歡醉倒了之后,小店又來了三四批人,第一批是兩個人。

  一個是滿頭白發(fā)蒼蒼,手里拿著旱煙的藍衫老人。

  還有一個想必是他的孫女兒,梳著兩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晴,卻比辮子還要黑,還要亮。

  第二批也是兩個人。

  兩個都是中年男子,大約三十左右,其中一個嘴上的兩撇胡須,修的和眉毛一樣整齊漂亮,看起來像是有著四條眉毛。

  第三批來的人最多,一共有四個。

  這四人一個高大,一個矮小,紫面膛的年輕人肩上居然扛著根長槍,還有個卻是穿著綠衣裳、戴著金首飾的女子,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姑娘,論年齡卻是大姑娘的媽了。

  最后來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瘦得出奇,身上并沒有佩刀掛刀,但腰圍上鼓起了一環(huán),而且很觸目,顯然是帶著條很粗長的軟兵刃。

  小店一共只有五張桌子,這四批人一來立刻就全坐滿了,孫駝子忙得團團轉(zhuǎn),只希望明天的生意不要這么好。

  只是這四批人都在喝著悶酒,說話的很少,就算說話,也是低聲細語,仿佛生怕別人聽到。

  然而這種寂靜卻總是不長久的,門口出現(xiàn)了四個人。

  這四個人都穿著顏色極鮮明的杏黃色長衫,他們雖到了門口,卻沒有走進來,只是垂手站在那邊,也沒有說話,看來一點也不可怕。

  再看門口那四個人,已閃出了一條路。

  一個年紀很輕的少年人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走了進來。

  這少年身上穿的也是杏黃色的長衫,長得很秀氣,態(tài)度也很斯文,他和另四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黃衫上還鑲著金邊。

  他長得雖秀氣,面上卻是冷冰冰的,無絲毫表情,眼睛掃視著小店,

  黃衫少年嘴角慢慢地露出一絲冷笑,慢慢地轉(zhuǎn)過,冰冷的目光在六人身上一掃。

  慢慢地走了過去,自懷中取出六枚黃銅鑄成的制錢,在六個人的頭上各放了一枚。

  六個人竟似乎都變成了木頭人,眼睜睜地瞧著這人將東西隨隨便便地擺在自己頭上,連個屁都不敢放。

  黃衫少年還剩下幾個銅錢,在手里叮叮當當?shù)負u著,緩緩走到那老人和辮子姑娘的桌前。

  老頭子笑道:“朋友若是想喝酒,就坐下來喝兩杯吧,我請你?!?p>  他似已有些醉了,嘴角就好像含著個雞蛋似的,舌頭也比平時大了三倍,說的話簡直沒人能聽得清。

  黃衫少年沉著臉,冷冷地瞧著他,突伸手在桌上一拍,擺在老頭子面前的一碟花生米就突然全部從碟子里跳了起來,暴雨般向老頭子臉上打了過去。

  那老頭子也不知是看呆了,還是嚇呆了,連閃避都忘了閃避,幾十?;ㄉ籽劭匆芽齑蛟谒樕?。

  黃衫少年長袖突然又一卷,將花生米全都卷入袖中,他袍袖一抖,花生米就又一連串落回碟子。

  那辮子姑娘拍手嬌笑起來,笑道:“這把戲真好看極了,想不到你原來是個變戲法的,你再變幾乎給我們瞧瞧好不好?我一定要爺爺請你喝酒?!?p>  黃衫少年露了手極高妙的接暗器功夫,誰知卻遇著個不識貨的買主,居然將他看成變戲法的。

  但這黃衫少年一點也沒有生氣,上上下下打量了辮子姑娘幾眼,目中似乎帶些笑意,慢慢地走開去。

  來到玄藏他們這桌,玄藏朝他微微一笑,黃衫少年掃視了一下,一個和尚,一個拿劍少年還有一個醉鬼,他又緩緩走到了另外兩個那一桌,看了一眼那四條眉毛,不做言語,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那六個人也立刻一連串跟了出去,就有條繩子牽著似的。這六人一個個都哭喪著臉,直著脖子,腳下雖在一步步往前走,上半身卻連動也不敢動,生怕頭上的銅錢會掉下來。

  那四個黃衫人不知何時已在地上畫了幾十個圓圈,每個圓圈都只不過裝湯的海碗那么大。

  那六人走出來,也不等別人吩咐,就站到這些圓圈去了,一個人站一個圓圈,恰好能將腳擺在圓圈里。

  六個人立刻又像是變成了六塊木頭。

  黃衫少年又背負著雙手,慢慢走回小店,在那六人他們方才坐過的那張桌子旁坐下。

  臉上始終冷冰冰的,到現(xiàn)在為止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過了約摸兩盞茶的時候,有個黃衫人走入了巷堂。

  這人年齡比較大些,耳朵被人削掉了一個,眼睛也瞎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獨眼中,閃閃的發(fā)著兇光。

  他穿的杏黃色長衫上也鑲著黃色,身后也一連串跟著七八個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

  看他們的裝束打扮,顯然并不是沒名沒姓的人,但現(xiàn)在也和那六人一樣,一個個都哭喪著臉,直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獨眼人身后,走到小店前,就地站在圓圈里。

  又過了盞茶時候,巷堂里又有個黃衫人走了進來。

  這人看來顯得更蒼老,須發(fā)俱已花白,身上穿的杏黃色長衫上也鑲著金邊,身后也一連串跟十來個人。

  遠遠看來,他長得也沒有什么異樣,但走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臉色竟是綠的,襯著他花白頭發(fā),更顯得詭異可怕。他不但臉是綠的,手也是綠的。

  站在小店外的人一看這綠面白發(fā)的黃衫客,就好像看到了鬼似的,都不覺倒抽了口涼氣,有的人甚至已在發(fā)抖。

  還不到半個時辰,巷堂里地上畫的幾十個圓圈都已站滿了人,每個人都屏息靜氣,噤若寒蟬,既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穿金邊黃衫的人已到了四個,最后一個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身形已佝僂,步履已蹣跚,看來比那說沒事的老頭子還要大幾歲,簡直老得連路都走不動了,但帶來的人卻偏偏最多。

  這四個人各據(jù)桌子的一方,一走進來就靜靜地坐在那里,誰也不開口,四個人仿佛都是啞吧。

  外面站在圈子里的一群人,嘴更好像全都縫起來了,里面外外除了呼吸聲外,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這小店簡直變得像座墳?zāi)?,偏偏沒有人走,祖孫兩人,四條眉毛兩人和青面漢子難道還在等著看把戲。

  和尚呢?在等著做法事超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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