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已經(jīng)過去大約一個時辰了,孟小川剛弄清楚那兩名組員的身份。圓臉那個極年輕的公子叫大劉,長得圓頭圓腦的討喜極了。另一名年長些叫李斌,粗眉大眼,眼尾有些下垂,鼻翼兩側有深壑的法令紋,瞧面相應是特別嚴肅無趣之人。
他們號稱都是警察,類似于跟官兵差不多的意思。
大劉撓了撓腦袋,且不說剛剛那名嫌疑人逃得太過玄乎。入職至今,他從來也沒有遇過此等怪異的嫌疑人,審訊起來如此困難。
對方是個極美,看起來心思也極純凈的姑娘,明明交代問題實誠極了,眼神坦坦蕩蕩,不躲不閃。
可就是一句話都沒讓人聽懂。
一進來他們便亮出照片,開門見山的問:“你認識錢多多女士么?”
“認識?!?p> “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p> “???”
“你的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
“我可以不答么?”
大劉和李斌相互遞了個眼神:“當然,你有權保持沉默,也有權請代理律師。但是我們希望你能老實配合我們的調查。”
孟小川抿著嘴不再說話,對方只得換個問題繼續(xù)問:“2016年10月12日凌晨十二點至三點這個時間段,你在干什么?”
孟小川疑惑道:“什么時間,離現(xiàn)在有多久?”
“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今天凌晨。”
“在賣貨?在聊天?我不記得了。”
“可有證人?”
“可能是日夜神君,孟婆?”
“請認真對待我們的提問!”李斌皺了皺眉:“和錢多多女士是如何認識的?”
“她委托我給她買房子?!泵闲〈ū苤鼐洼p的回答道。
李斌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水,喝水的間隙,大劉實在沒忍住,問道:“今日和你在一起的男子是何身份?你們是什么關系?!?p> “噢,他是我的合作伙伴。”
大劉的眼神亮了亮:“合作?他的姓名,年齡,職業(yè)?!?p> “啊?”
“你那名的合作伙伴的姓名,年齡,職業(yè)?!?p> 旁邊的李斌已是極其不耐了。
孟小川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瞇了眼對面的李斌,老實答道:“王大斌,他是一間貿(mào)易公司的老板?!?p> “貿(mào)易公司名稱,公司名下主要經(jīng)營何種業(yè)務?”
“大斌貿(mào)易,負責冥凡的生意往來。”
李斌對著衣領自言自語道:“查一下,大斌貿(mào)易,負責明礬的買賣。”
孟小川驚訝得張大了嘴,這邊也能查到黃泉界上去么!
幸好,沒全交待了……
大劉繼續(xù)問:“王大斌現(xiàn)年多少歲?有何特殊背景?”
“兩千歲?沒有什么背……”
“瞎扯淡!一派胡言!”不待孟小川答完,李斌一把掃落了臺上的筆記本,看樣子著實是個急性子暴脾氣。
孟小川忍不住瑟縮了下,一臉的無辜。
雙方沉默了半晌,孟小川忍不住問道:“不是,我就想知道我們真的犯法了么?”
“目前尚不能判斷,錢多多女士于2016年10月12日凌晨于自家臥室被謀殺,我們現(xiàn)在懷疑你們與這樁謀殺案有牽連?!?p> 孟小川睜大著雙眼,驚駭極了。
原本不是偷盜銀行卡罪么,現(xiàn)在怎地變成殺人犯了?
大劉嘆了口氣,接過話茬問:“你和錢多多女士,除了委托你買房,你們之間還有什么交情嗎?”
“還有就是,她讓我替她的孩子尋找生父?!?p> 李斌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請誠實回答問題!”
孟小川冤枉極了:“我沒有撒謊。”
“錢多多她沒有孩子?!贝髣⒔忉尩?。
“怎么可能?她說要買學區(qū)房的!”孟小川又一次睜大無辜的雙眼望著對面的大劉,大劉瞧著她那張絕色的臉,內心直呼受不了。
“你為什么要等到錢多多死后才給她買房?!崩畋罄^續(xù)面無表情的問。
“因為之前我并不認識她。”
“你是說她死了之后你們才認識?”
孟小川點了點頭。
“哈哈!荒誕!”李斌氣得面色漲紅,一拍桌子立刻站了起來。
大劉一瞧時間,有些犯煙癮了,小聲勸道:“李哥,要不歇歇,咱換個人進來?”
李斌點了點頭,和大劉一道出去了。
孟小川四處打量著這間審訊室,琢磨著逃生的幾率,這兒現(xiàn)下恐怕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孟小川在心里默默的盤算著,她是三日前的子時喝進去的返生水,再過不到三個時辰,就會恢復原形,屆時應該可以大搖大擺的從這兒出去了。
孟小川恨不得能立時三刻飛出去,得找錢多多那女鬼算賬去!擱黃泉路上,居然能騙到她孟小川頭上來了!
話說這個錢多多到底是個什么人物,將將死了的鬼,就敢對她這等在道上混了幾百年的油鬼用上了心計。
孟小川仰著頭半闔著眼,咬牙發(fā)誓,回去后得撕碎了她!
此時,外邊什么聲音都沒有,就這么干熬著,還不如進來幾個人問問話呢。
大約一個時辰后,大劉和另一名年輕官兵進來了。
“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
孟小川繼續(xù)闔著眼一言不發(fā),她并非不想回答,只是不知如何作答。
“認識萬冬青嗎?”大劉拿出另一張年輕男子的照片。
孟小川終于張開眼,傾過身子去仔細打量了半晌,老實回答道:“不認識?!?p> “當真?那你們?yōu)楹我谒议T前徘徊半日之久?”
“???那個萬家巷28號是他家?”
“你們?yōu)楹我谒议T前徘徊半日之久?”年輕官兵將問題重復了一遍。
“錢多多說他是孩子生父,得讓他撫養(yǎng)孩子。”
大劉哭笑不得:“錢多多沒有孩子?!?p> “她說她有個三歲的兒子?!?p> “據(jù)調查,她沒有任何孩子?!绷硪幻瘑T重復道。
“我知道我被她糊弄了,從這兒出去后我就得找她去!”孟小川咬牙道。
大劉從未應付過如此情景:“錢多多已經(jīng)死了,你如何找她去!”
“我自有辦法找到她,她會付出代價的!”孟小川自信道。
大劉的耳朵里的機器此刻傳出細碎的聲音來:“這姑娘不是一般的人物,先晾她一晚,明晨再審!”
……
孟小川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居然第五日都快過去了,她還是個人模人樣!
王玄生的返生水定是摻了假!
李斌、大劉和一年長的官兵進來了,他們今日穿得隨隨便便,往孟小川的對面一坐,氣勢卻盛氣凌人得很。
“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崩畋笾貜椭@兩天那一模一樣的問題。
孟小川的腦子還回旋在返生水為何沒有效果上,對面突然一拍桌子,只聽他繼續(xù)道:“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我們這兩日查了,壓根兒就沒有什么做明礬生意的貿(mào)易公司,也沒有你所謂的大斌貿(mào)易!你可以選擇繼續(xù)沉默,也可以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但是如果你一直不配合,我們有的是各種理由,比如以不明身份來源,關押到你吐出實話為止!”
孟小川身子一震,由來她就最怕恐嚇,只得捂著臉老實答道:“官爺,我招,我就是黃泉路上一小商販。叫陸曉生,鬼籍,今年五百歲?”
“一派胡言!”李斌拍手喝道。
那個明顯是領隊的年長官兵撫了撫李斌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孟小川扶了扶額,頭疼不已。
“厲隊!”李斌望著那個原本讓他稍安勿躁的人,此刻卻站了起來,比他還震驚的瞧著對方姑娘的臉。
孟小川內心此刻只想飚臟話,王玄生那個死沒良心的狗蛋,明明自己已經(jīng)成功脫身了。兩日已過,卻不見來瞧過她一次。
那名叫做厲隊的男子離得近極了,此刻一瞧,他臉上坑坑洼洼的,皮膚黝黑,嘴唇極厚,由于脫落了一半的頭發(fā),光著大大的腦門,頗有幾分幽默感。
他拿著張照片在孟小川臉旁比劃了半天,孟小川皺了皺眉,直接扭開臉去。
厲隊長拽過她的下巴喝道:“別動!再動老子廢了你這張臉!還真是一模一樣哈……哈哈……大劉,給老子撥電話!”
孟小川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任他琢磨。毀容不毀容的其實不太重要,關鍵是還真舍不得這張好看的臉有個什么閃失。
孟小川其實特別想瞧一眼照片里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是那個厲隊長攜著照片利落的一轉身就邁出去了。
審訊室里又只剩李斌和大劉盯著她,這次是大劉問:“姓名、籍貫、年齡、職業(yè)?!?p> “陸曉生,鬼籍,五百歲,黃泉路上一小商販?!?p> 李斌壓制著怒氣,對著耳朵上掛著的黑線朗聲道:“查一查陸曉生這個人名,連同指紋一起,這個城市所有陸姓年輕女子指紋都比對一下,省外信息也別放過。”說完自言自語道:“我就不信邪了,人就跟我這兒關著,這么大的地兒還找不出她的身份來!”
孟小川輕笑著任他妄言,心想你若到黃泉道上去打聽打聽專門給人辦事的姑娘,指不定三時兩刻便能打聽出我孟小川的身份來。
大劉再次打量了對面孟小川那張好看無辜的臉,明明生得真誠極了。
果然,紅顏皆為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