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血凝成泊。
血泊里,躺著楊泰安。
血泊外,站在瞠目結舌的婦人。
時逸走到婦人的身旁,將她圍脖子的紗巾解了下來,擦抹著手上的血跡。
血跡擦干,才喝道:“來人,拿了。”
地陳、云陳早已等候多時,聞言如惡狼般飛撲而上,將楊泰安夫婦押進了大牢。
“天道任務令檢測到試煉者所擒之人‘楊泰安夫婦’乃賣女求榮之徒,故獎勵任務點x50?!?p> “老大,你既然打算拿了楊泰安那個老癟三,為啥不直接動手?非得眼睜睜看著他給新娘子打成這個德性?!?p> 阿二吐信,疑道:“老子真的很搞不懂?!?p> 時逸搖了搖頭,道:“楊泰安畢竟是楊雨晴的親爹,我阻止他打閨女,并誣殺劉云天,這婚是肯定結不成了??伤龡钣昵绲沽耍€是楊家人?!?p> 說著頓了頓,繼而接著道:“今天楊泰安硬逼著她嫁給劉云天,明天楊泰安會不會逼著她嫁給孫云天、王云天?”
阿二扭了扭身子,道:“你直接給楊泰安殺了不就得了?”
時逸搖頭,“就算殺了楊泰安,楊雨晴也還是楊家的人。”
“難道被她爹打了一頓,她就不是楊家的人了?”
阿二縱下地來,匍匐到楊雨晴的身旁,連連搖頭。
時逸面轉陰寒,道:“至少心里已不再是了。”
阿二不解何意,時逸也沒有多做解釋。
他以為,若要救人,就該一救到底。
楊雨晴不挨這么一頓毒打,依舊心存楊家。
通過她之前的供詞,就能看得出來。
只要她心存楊家,就會來求時逸放了楊泰安。
到那時,時逸沒什么理由再扣著楊泰安不放。
可若放了,楊雨晴必會再遭逼婚。
如此往復,反倒成了死局。
唯有這一頓打,才能讓她對楊家徹底心寒,也才算是真正救了她。
當然,有沒有徹底心寒,時逸還得驗證。
“本捕要殺了你爹,你娘,抄了你楊家?!?p> 楊雨晴睜開含血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時逸。
瞳孔之中,血煞滾滾。
“該殺,該抄。”
時逸“恩”了一聲,扭頭沖云陳道:“記下了,楊泰安勾結太平山匪首噬天蝎,于五年前屠殺陳家寨老少三百余口。按律當誅!”
云陳應聲提筆。
可憐一個噬天蝎,坐在太平山的匪窩里,啥事也沒干,就成了陳家寨被屠的元兇。
真是個飛來黑鍋,不背也得背。
楊雨晴閉上了雙眼,繼而又猛地睜開。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匕首,舉起來,狠狠地朝自己的胸前插去。
“哎呦臥槽!”
阿二大驚。
卻見黑影一閃,時逸已起腳將匕首踢了開去。
“為了楊家而死,豈非太也不值當了?”
楊雨晴血淚污面,顫聲道:“我已無家,也無親人,留在這腌臜的世間,還有什么意思?”
“本捕救你脫離了苦海,還因此而得罪了劉家,難道你就沒想著報答報答?”
時逸眉頭一軒,自作風流地甩了甩長發(fā)。
楊雨晴愣住了,阿二、地陳、云陳也都愣住了。
“這他媽,趁火打劫的有點過分了吧?”
阿二紅信狂吐。
時逸瞥了它一眼,起腳將其踢飛。
再看楊雨晴,笑道:“本捕缺個暖床的丫鬟,怎么樣?考慮考慮?”
云陳掩面而走,腹誹不已。
“還以為頭兒是個鐵血廉明的清官,卻沒想到……就是赤果果地饞人家的身子?!?p> 地陳亦滿懷汗顏地退走,暗忖:“抓了新郎,收了新娘,頭兒這手……夠狠!”
堂內,就只剩下楊雨晴與時逸。
姑娘躺在地上。
時逸站在一旁。
兩相對視,楊雨晴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頭。
時逸算準了,她是不想死的。
若想死,早在大花轎里就自戕了,絕不會再跑到巡捕房來求救。
至于剛才她忽然揮刀自裁,只是一時熱血激發(fā)所致。
而今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熱血冷卻,心頭的那一點兒狠心,早已無聲消散。
“好了,起來洗洗臉,吃了療傷丹后,去把后院的臥房收拾收拾?!?p> 時逸自儲物戒指里取出一粒療傷丹,丟給了楊雨晴。
繼而邁步走出大堂,眼望門外長街,暗道:“劉家……會怎么做呢?”
……
振武鏢局,劉家大院。
“什么?天兒被九街的巡捕抓去了?”
劉狂劍一驚而起,怒喝連天。
青年鏢師躬身在旁,瑟瑟發(fā)抖。
“老爺,咱劉家可就天兒一根獨苗,他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我就不活了?!?p> 華服婦人掩面悲哭,催人淚下。
劉狂劍眸泛殺機,咬牙道:“小小一個九品捕快,膽敢來犯我振武鏢局的威風,哼!”
說著,大跨步走出臥房,沖并立在院內的眾鏢師喝道:“帶上兵刃,跟老子一起去踏平了九街巡捕房。老子倒要看看,他陸濤敢不敢來阻我?!?p> 眾鏢師連聲應是。
卻正此時,一個黃衣老者疾步走了過來。
“老爺切莫沖動?!?p> 劉狂劍怒而回首,瞪著老者,啐道:“那時逸小小一個捕快,膽敢廢我義弟,抓我親兒!此仇不共戴天,不殺他時逸以泄憤,老子枉為人父人兄?!?p> 黃衣老者神情凝肅,三兩步走到劉狂劍的身旁,低聲道:“老爺,有一件事老夫必須要告訴你,那九街巡捕時逸,是從郡里下來的?!?p> “什么?郡里?”
劉狂劍眉頭大皺。
但聽黃衣老者繼續(xù)說道:“老爺您再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那陸濤來咱們平陽縣已有四個月了,一直安分守己,不與人爭。為何今日郡里剛遣下來一個小捕快,他就膽敢放任其犯我振武鏢局的威嚴?”
“張老的意思是……陸濤要沖平陽縣的地方勢力動手了?”
劉狂劍眉頭一軒,冷笑道:“那陸濤修為確是不壞,但也只有孤家寡人一個。憑官府的那點勢力,就想扳倒逍遙堂、王家、孫家,還有我劉家?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張老擺手驅散了眾鏢師,拉著劉狂劍回到臥房。
“老爺,您再想想,那時逸只有十五六歲,竟能一招便廢了馮總鏢頭,并且是從郡里來的……若說他沒點身份,任誰也不會相信吧?!?p> 見劉狂劍仍面有疑色,忙接著道:“再加上一個月前,鎮(zhèn)撫司的捕頭忽然來平陽城走了一遭。種種事情加在一起,足以證明,陸濤是攀上了郡里的大人物,并且得到了支持。如沒有絕對的把握,以他陸濤的性子,絕不可能輕易沖我振武鏢局發(fā)難?!?p> “而今陸濤新添助手,風頭正盛,勢必要在平陽城內掀起一場滔天波浪。眼下我振武鏢局,只有兩條路可走?!?p> 劉狂劍面起凝重之色,問道:“哪兩條路?”
張老道:“一是聯(lián)合逍遙堂與王家、孫家,滅了陸濤?!?p> “如你所說,陸濤現(xiàn)在有郡里的大人物幫忙,再加上鎮(zhèn)撫司也在暗中支持,力量必然不弱。逍遙堂雖然雄霸平陽城,畢竟只是地方勢力,就算再加上王家、孫家,以及我劉家,能斗得過?”
劉狂劍咽了口唾沫,心頭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
張老點頭道:“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咱們振武鏢局絕對不能走第一條路。只能走第二條,那便是結交官府,不與陸濤爭鋒。他要大權獨握,咱們給他便是。反正咱們振武鏢局以鏢局行業(yè)為主,其他的財路,斷也就斷了,無傷根基?!?p> “可是云兒和義弟……”
張老擺手打斷了劉狂劍的話,“送錢贖人?!?p> “若是陸濤不放呢?”
“那就……天少爺可是噬天蝎的干兒子,實在不行就請噬天蝎遣人劫獄。若是陸濤追究下來,就全都推脫出去,說是太平山匪盜所為,反正與我振武鏢局無關。陸濤欲收服平陽城,必不會分心去與噬天蝎計較。既如此,天少爺就可以在太上山上安度幾年,等平陽城的局勢平定下來,再給天少爺接回來也不遲。到時候若是陸濤有意沖噬天蝎發(fā)難……嘿嘿!咱們振武鏢局也正好可以借著此事,擺脫那惡女人的糾纏?!?p> 劉狂劍大喜,撫掌道:“好,還是張老你想得周全???,備下重金,隨我同去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