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法陣的陣樞,早已被羅剎幫眾人秘密改建成一處充滿了肅殺之氣的絕地。
自外看來,陣樞只是一座看起來并不十分起眼的山谷。若是靠近,只要感知稍微敏銳一些,便能清楚地覺察到危險的氣息。
但盡管如此,仍有大把大把的人,前仆后繼地往陣樞的所在奔去。
仿似潮水不一般,爭先恐后。
為何他們會如此無懼危險?
因為謠傳說,那一處小山谷的所在,就是羅剎寶庫。
寶庫的入口,便是那給陣法隔絕,禁止外人通過的山谷口。
此時艷陽在天,灑下一片暖光,照耀在山谷口。
放眼望去,只見人頭攢動,烏央央好大一片。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世家子弟,有宗派天驕,也有江湖散修。
他們或錦衣華服,或奇裝異服,或提刀握劍,或兩手空空。
但無一例外,都瞪著一雙怒目,眼望山谷口的方向。
山谷口,青草在陽光下泛著碧油油的光芒。
草地上,盤坐著一個面容冷峻,滿面絡(luò)腮,形容落拓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灰衣,頭上戴著一個略顯破舊的斗笠,懷里抱著一柄黑鞘長劍。
此時正閉著雙眼,似在假寐。
山谷外的近萬人,雖怒目以視,卻無一人敢邁前一步,來到山谷口。
為何?
因為那抱劍男子的身旁,正躺著三具殘尸。
那三具殘尸,皆是被一劍削去了頭顱。
那三人,都曾打算往山谷口去,卻被抱劍男子所阻。
他們?nèi)?,無一例外都是通玄境的武宗,且都是通玄境后期修為,戰(zhàn)力之強,非比尋常。
但三人聯(lián)手,也沒能擋住那抱劍男子的一劍。
一劍,只有一劍,便削去了三個頭顱。
這是什么劍技?這是何等恐怖的戰(zhàn)力?
抱劍男子如此作為,目的很簡單,也很直白。
他在等,等羅剎寶庫的禁制消散,山谷口大開,屆時他將第一個走進山谷內(nèi),獨享羅剎寶庫中的萬般珍寶。
眾人如何能不怒?
但怒又怎樣?畢竟沒有人是傻子,誰都知道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必會死在那人的劍下。
所以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
暖風(fēng)吹拂,血腥味、草青味,泥土味,混雜在一起,縈繞在山谷外近萬人的鼻子前。
他們深深呼吸,重重吐氣。
卻正此時,忽有一道人影,推開了擋路的眾人,走到了山谷口的青草地上。
那是個勁裝結(jié)束,鷹鼻星眸的男子,很有幾分冷冽的帥氣。
正是散修無法。
他的腳步不大,但每一步落下后,身體便似輕風(fēng)一般,朝前漂了不下半丈。
如此三兩步,已走到抱劍男子的身前。
“他是誰?”
“他要做什么?”
眾人同發(fā)疑問。
卻見又有兩個中年漢子,自人群中走了出來。
兩人也走到青草地上,停步在無法的身后。
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那盤膝于地的抱劍男子。
“閃開!”
無法冷冷地道:“給你三息時間?!?p> 抱劍男子睜開雙眸,抬起頭來,瞥了一眼無法。
瞳孔之中冷意森森。
他也不說話,只是輕抬右手,繼而倏地一劍斬出。
劍出如龍,迅比雷霆。
“好快的劍!”
無法劍眉微軒,搖頭道:“只可惜,未能悟出劍意,這一劍,不如他!”
他是誰?
沒人知道。
也不見無法如何動作,那人已倉惶收劍,狼狽起身,踉蹌后退。
一連退了七八丈,才終于撞到小山谷口的陣法屏障,停下腳步。
抱劍男子面色劇變,眉目間浮起一抹駭然與驚懼。
“你……好強的戰(zhàn)力。你應(yīng)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你到底是何人?”
無法邁步近前,“散修,無法?!?p> “無法?玄榜第七,無法?”
抱劍男子駭然色變,但話才出口,一道寒光已自他的脖子上劃了過去。
是一柄彎刃,帶著一道艷紅色的血線。
“噗……”
鮮血激噴,抱劍男子的頭顱,如頑石般跌落在地。
無法看也不看抱劍男子的殘尸,轉(zhuǎn)過身來,盤膝坐在了小山谷前。
凝視遠(yuǎn)方,眉目間殺機蕩蕩。
兩個巔峰武宗并立在他身后,環(huán)視周遭。
目光掃過之處,眾武者無不低頭。
散修無法之名,他們自然是聽過的。
江湖有玄榜,只收錄二十五歲以下的天才。
凡上榜者,無不是妖孽般的天驕。
而無法,不僅榜上有名,更是位列前十者。
這已不能用妖孽天驕來形容,這是天驕中的天驕,妖孽中的妖孽。
“玄榜第七的無法竟然也進來了,這羅剎寶庫內(nèi)的造化,我等怕是得不到了。”
有人搖頭長嘆。
亦有人面起疑光,“無法在此,玄榜第九的袁晨呢?為何不見她的身影?”
“對啊,無法既在此處,怎不見袁晨?”
……
小山谷西南方向,五十里外的一處山坳中。
時逸腳踏樹枝,凝眸北望。
他的眼瞳之中,泛著異樣的神光,目光竟穿透了所有阻擋視線的障礙,落到了五十里外的小山谷。
此法有名,乃天眼通。
使用天眼通也有弊端,那就是最多只能查看修為高出自己一個境界之人。
如時逸現(xiàn)在是淬體九層修為,使用天眼通時,頂天了也只能查看內(nèi)息武師的所在。
所以他沒辦法使用天眼通去詢查無法的蹤跡,但他另有計較。
早在此之前,他就派遣了一名血羅剎去了陣樞所在的小山谷。
目的只有一個,把余下的血羅剎,全都召喚過來。
時逸打算在去陣樞之前,先將這一眾血羅剎給處理了。
至于剩下那四個血羅剎,早已化作四具枯尸,被遺棄在荒野深處。
在外人的眼中,那數(shù)百血羅剎雖是魔頭,但也是人。
連殺數(shù)百人,心里難免不舒服。
但時逸不以為然,他以為,身有怨煞之氣者,該殺。
此時計較他們死與不死,又有誰來計較他們做惡時,那些無辜受難之人該不該死?
再者說,時逸已非人身。
他是蛇,冷血蛇屬。
殺人?對于蛇來說,不管殺多少,都不可能有心理負(fù)擔(dān)。
天眼通里,那個中年血羅剎正游走在人群之中。
不一時,數(shù)百人悄然離開人群,徑往南下。
時逸收回了目光,沉吟片刻后,抬了抬手。
韓天、蘇顯兒、張羽人、元芳、晏予紛紛隱身到山坳旁的長草叢中。
場中只余下夏靈沅,以及秦家三人。
時逸移目看向秦松、秦婉兒兄妹,淡淡地道:“稍待或有一場戰(zhàn)斗,你三人與我不過初識,無須身涉其中。若要離去,還請自便。”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秦婉兒踏前一步,沖時逸福了一禮。
“若不是時公子,我兄妹怕早已被血羅剎打殺。而今時公子或?qū)⒚媾R危險,我兄妹自無背棄恩人,獨自逃生之理?!?p> 她語調(diào)柔軟,嗓音很是悅耳,但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堅決的意味。
時逸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適才發(fā)現(xiàn)這姑娘看著還挺順眼。
本打算說些什么,卻見秦婉兒已當(dāng)先朝不遠(yuǎn)處的竹林走去。
很顯然,她是要隱藏在竹林中,助時逸一臂之力。
她這是在用行動來表明立場。
時逸無話可說,只好沖秦松點了點頭。
后者抱拳一禮,帶著護衛(wèi)轉(zhuǎn)身去了。
“你殺了秦會,這秦家的兄妹對你非但沒有恨意,反而似很想與你結(jié)交。此事……嘿嘿,還真有點兒意思?!?p> 夏靈沅看著秦松的背影,曲唇輕笑。
時逸挑眉道:“他們這么做,只有兩種可能?!?p> “哦?”
夏靈沅挑眉,“哪兩種可能?”
“一是秦會跟他兄妹倆有仇,我殺了秦會,正好幫了他兄妹兩個?!?p> 時逸比了一個手指頭。
夏靈沅搖了搖頭,“可能性不大,都是一家人,就算有天大的仇,也不至于非死不可?!?p> 時逸看了夏靈沅一眼,似笑非笑地沒有說話。
心里卻在想:“有些時候,家人比之外人,更毒?!?p> 當(dāng)下又比出第二個手指頭,“二是秦老太爺授意,要秦家子弟刻意來討好我?!?p> “秦家已站在了國師府的身后,為何還要來巴結(jié)你?”
夏靈沅不解。
時逸劍眉微軒,笑道:“奪嫡之事,誰輸誰贏,誰又說得準(zhǔn)呢?”
“可是師父他并沒有參與奪嫡?!毕撵`沅皺眉。
時逸正視她的雙眸,沉聲道:“可他畢竟是你的師父。”
夏靈沅笑了,時逸陪著她也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