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要的話,朕現在就賜給你?!彼抉R彥又問。
想要的東西?
寒雪閉上眼睛想了一想。
剛進宮時,她想要做人上之人,過了十四年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受欺辱,看他人臉色的日子,她想要靠自己,用自己過人的美麗和聰慧,換取將天下所有人踩在腳下的榮光。
慢慢長大,她慢慢也有了一絲虛無縹緲的渴望,渴望有一個人的心里,完完全全只有她,寵著她,哄著她,一生一世陪伴她,直到生命的盡頭。
然而,一旦成為皇帝的女人,這便只能是一種無法實現的夢想。
就算出現了這樣一個人,她又能如何回報他的深情?
“臣妾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陪在皇上身邊?!彼郎厝岬氐?。
如果實現不了后者,那就只有前者。
自己孤孤單單地來到這個世上,不應該,也絕不能夠這么孤孤單單地離開。
埋沒在世間茫茫人海中,無人記得有過自己的存在。
而到了自己成為世間最有權勢的女人的那一天,她就能用這份權利,去尋找自己來自哪里,去告訴那些拋棄自己的人,他們放棄的是怎樣一個女兒和怎樣的光耀。
若論光耀,也許,現在枯坐在清瀾宮的貴妃最有說話的權利。
夜色如水,也寂寞得可怕。
裝飾得富麗堂皇的貴妃的寢宮中,卻只有她一人坐在桌前,桌面上,還放著一封拆開的信。
這是她的父親,戶部侍郎鄭廣給她的回信。
從陳太醫(yī)被仗責,打瘸了腿,發(fā)配去服苦役后,一向順風順水,一路走到能與皇后差一點平起平坐的協(xié)理六宮事務的位置的鄭貴妃,就隱隱然覺得,有一些東西,開始偏離了她原來的軌道。
太醫(yī)院里,再也沒有陳太醫(yī)這樣的自己人,出了陳太醫(yī)的事情后,太醫(yī)院的院正又查出了幾名行為不端的太醫(yī),回稟皇上后,從宮中除名。
她不但失去了一個盡心盡力為自己治病的太醫(yī),更失去了一個能探查皇后在做什么的耳目。
更讓她覺得痛苦的是,才過了三十歲的生日,皇上對她的寵愛似乎日漸稀薄。
宮中新進的秀女,以梁佩最為受寵,容顏秀麗,知書達理,家世顯赫,又誕下據說天降吉兆的皇子。
原本宮中傳言的司馬旸冊封太子的流言,慢慢開始被司馬徹替代起來。
而那個美麗如畫的小丫頭柳寒雪,她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隱約覺得,她會是自己的敵人。
那般清麗如新雪般的人物,正是她的皇上最喜歡的那種。
司馬彥對她的寵愛超越了對過往的一切女人。
她在與父親的家信中提起柳美人,父親卻回信道,一個沒有后援的孤女,皇帝再寵,不過是個寵姬,以色事人不會長久。女兒,你要以教導好旸兒為重,放下這些小兒女心腸。
鄭貴妃咬著嘴唇,看著信,心中充滿著憤懣不平。
連親生的父親,也是無法理解女兒的心情的。
她可以放棄協(xié)理六宮,可以放棄貴妃的封號,甚至,可以放棄旸兒的太子之位,唯一不能放棄的,是司馬彥。
若他不再將自己置于最重要的女人的位置,她要這榮華富貴,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