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守廉從天空沖下來時(shí)，朱牙虎正在大開殺戒。
它腳踩在一人胸口，獠牙一挑。那人尖叫一聲，白花花的腸子從肚腹里滑了出來。朱牙虎只咬了兩口，又朝著另一人撲去。
姜小古已經(jīng)回到了院中，黑著臉看上去像是在生氣一樣。朱牙虎連中三個(gè)馴獸蠱，竟然還這么精神。
一定是原料的原因。
姜小古安慰自己，不可能這么弱的。
那朱牙虎吃了不少她的皮肉，加上蠱毒，已經(jīng)受傷了。只是銀丹草的味道刺激著它，讓它不停東沖直撞。
眾人知道這是咬死方義珀的妖獸，突然闖進(jìn)來，嚇都被嚇破了膽，根本顧不上反抗，哀鳴嚎叫聲不絕于耳。
方義珍握著劍，只顧著盯著正在啃食的朱牙虎，沒注意到一個(gè)黑影翩然而至。
待他感覺到殺氣，揮劍刺過去時(shí)卻撲了個(gè)空，渾身一個(gè)激靈，一盆水兜頭兜臉地潑下來，把他從頭淋到腳。
三夫人站在離他兩丈開外，“哐當(dāng)”一聲丟開銅盆。
方義珍低頭聞了聞潮濕的衣袖，清涼的味道撲鼻而來，頓時(shí)臉色煞白。
“珍兒！躲開！”
朱牙虎已經(jīng)躍在空中，直撲方義珍而去。大夫人來不及上前，左手捏決在劍身劃過，一道劍光從空中劃過，刺入朱牙虎腹部。
朱牙虎在空中抖了抖，吃痛地咆哮一聲，振得屋檐都在動。
一股腥風(fēng)直撲方義珍面門，它臉上沾著血珠子的胡須清晰可見。
方義珍閃電般地一伸手，拽過離他不遠(yuǎn)的方靈玉，擋在自己面前。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朱牙虎獠牙刺在方靈玉身上，再一挑一掀，方靈玉滾到院中，鮮血噴射而出，灑滿喪幡，猶如雪地中的紅梅。
“唰唰——”
幾道亮光從天而降，組成一個(gè)劍陣，把朱牙虎困在其中。
呂守廉沖到方靈玉身旁，拿出幾粒丹藥塞入她的口中。
“靈玉！”
大夫人剛從驚慌失魂中回過神來，也撲上前去。
方靈玉渾身布滿紫紅色的斑塊，雙目翻得只剩眼白，嘴唇中間卡著一粒無法咽下的丹藥，已經(jīng)身亡。
院中諸人默不作聲。
鴉雀無聲中，只能聽到大夫人撕心裂肺地哭聲。
姜小古朝三夫人望去，三夫人眼睛微閉，似乎在享受眼前這一幕。
差不多要開始演戲了吧。
“是你！”
大夫人猛地直起了身，指著三夫人罵道：
“你殺死了我的女兒！”
“大夫人痰蒙心竅了吧，”三夫人冷笑，“那只孽畜分明你女兒的乖靈寵?！?p> 呂守廉立刻站了起來，“是你們、是你們的人把朱牙獸引過來的！”
“是嗎？是誰？”
“就是她！”
呂守廉指著姜小古，頓時(shí)汗出如漿。
姜小古站在姜鐘應(yīng)身旁，負(fù)手而立，一身白衣，連個(gè)血點(diǎn)子都沒有。
“你——你不是被抓傷了嗎？”
姜小古扇動了一下衣袖，低頭看自己，似乎在尋找傷口。
“你是藥師，你自己把毒解了！”
眾人對呂守廉的話半信半疑。但沒人仇視姜小古，反而目光中帶著討好的意味，希望她能幫忙解毒。
呂守廉不死心地吼道：“肯定有人看到她——”
“夠了！你們忘了這是什么地方了嗎？這里是我兒子的靈堂！”
三夫人頓了頓，厲聲尖笑起來。
“我兒子是被你女兒的孽畜咬死的。這是善惡有報(bào)，天道輪回啊?！?p> “那水——”方義珍上前一步，急急說道。
“那水怎么了？”三夫人猛地扭頭看向他，表情猶如地府中的夜叉羅剎。
方義珍不由后退了一步，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那水肯定有問題。就是那水，把朱牙虎引來的?！?p> “啪。”
三夫人丟出一物，掉在方義珍腳邊。
那是一只荷包，沾滿黑色的血跡。
“我問你，那水怎么了！”
三夫人朝方義珍逼近，方義珍冷汗涔涔，不停地后退。那荷包是那日他送給方義珀，并親手給他佩戴上的。里面裝滿銀丹草。
三夫人突然躍起，劍尖閃著寒光，直刺方義珍而去。
雖然大院和三院的矛盾人人皆知，但畢竟都是一家人，沒人料到三夫人會真的出手，一時(shí)都愣住了。
三夫人劍氣森寒，直刺要害，修為又比方義珍高一級，眼看就要得手。
“嗆——”
姜鐘應(yīng)直劍伸到方義珍面前，硬生生擋住了三夫人的劍，震得虎口流血。
方義珍連滾帶爬地逃到呂守廉身邊。
三夫人怔怔地看著姜鐘應(yīng)，“你幫他擋劍？”
“他畢竟是方家人。”
“好，”三夫人收起了劍，仰頭大笑，“好一個(gè)方家人！”
“都別說了?！狈郊业拈L者方樂成站了出來，用拐杖連連點(diǎn)地。
“不管這孽畜怎么過來的，總是你大院的。已經(jīng)殺了兩名方家的子孫，還留著干什么！”
立刻有幾名青年，隔著法陣揮舞著刀劍。朱牙虎的咆哮聲漸低，最后肚皮一翻，四肢蹬直，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方樂成滿臉沉痛。“家門不幸。但事已至此，罪魁禍?zhǔn)滓菜懒耍钪娜烁匾?p> “璉兒，能否請這位藥師，給傷者醫(yī)治醫(yī)治？”
“你說什么？罪魁禍?zhǔn)姿懒?？?p> 三夫人一開口，尖利的聲音嚇得方樂成渾身顫抖了一下。那幾名青年趕緊護(hù)在他面前，警惕地看著三夫人。
“十年前我的璉兒出事，你們也是如此，息事寧人。如今明知珀兒被害另有隱情，你們依舊不聞不問。天天‘方家、方家’地掛在嘴邊，你們可曾真的把我的孩子，當(dāng)成親人！”
姜鐘應(yīng)嘆息一聲，上前去拉三夫人。
“三夫人，你別這樣——”
“閉嘴！你要是真有骨氣，就該殺了方義珍替你哥報(bào)仇！”
姜鐘應(yīng)怔怔地看著她，“我們是一族兄弟……”
“你的兄弟已經(jīng)死了！”
三夫人一把扯下頭上的簪子，丟在地上，頭發(fā)披散下來，狀如惡鬼。
她走進(jìn)靈堂，把方義珀的棺材扛在肩上，走了兩步又回轉(zhuǎn)過頭，盯著姜鐘應(yīng)問：“你跟不跟我走？”
姜鐘應(yīng)悲切地看著她，握著劍的手青筋凸起。
“我不能走?！?p> “好！我就當(dāng)你十年前已經(jīng)死了?！?p> 三夫人雙唇顫抖、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方義珍母子身上，一字一句地說：
“方大夫人，殺子之仇，我一定會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