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六天 如夢一場
早上七點,易晨起床,準確地說,是一夜沒睡。原來,向來作息規(guī)律得異于常人的易晨同學,失眠了。而讓他失眠的原因,居然是,他在思考,怎么——表白。
如果讓損友王立揚知道接女生情書接到手軟,走在路上經(jīng)常會遭遇告白、摔倒、請教課業(yè)等情節(jié)的易校草,居然會因為這個原因失眠,一定會笑到從上鋪掉下來,然后繼續(xù)邊笑邊損他。
易晨是一個做任何事情都很有條理的人,骨子里有著些許的大男子主義,而且,他不喜歡拖拉。辛然對自己的感覺,易晨其實也沒有什么把握,小丫頭看起來大大咧咧,單純又糊涂,但是對于感情,卻很有主見。不過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作為男生,就要主動,如果今天再不行動,明天以后,到嘴的鴨子就飛了。
如果辛然知道易晨拿自己作這種比喻,一定會大聲抗議:我這么可愛,怎么會是鴨子?哦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到嘴的”?
簡單吃了早飯,易晨換了自認為最帥的一身行頭,和爸媽打了招呼,就出門了。
易媽媽追著他問:“兒子,今天又要去哪?”
隨著關門的聲音,飄來一句:“給你們找個兒媳婦。”
易爸爸和易媽媽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戴著耳機聽著歌,易晨走出了離學校最近的地鐵站,來到跟辛然約好的十字路口。遠遠便看見她在斑馬線的另一邊,興奮地向自己拼命招手,心中立刻一片柔軟,還有隱隱的忐忑。易晨指了指她站著的地方,示意她在原地等著自己,辛然用力地點頭。
剛要把手機的音樂關掉,綠燈就亮了,易晨便立刻邁步走了過去。十幾米的馬路是如此漫長,易晨一步步走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個笑得陽光燦爛的女孩兒。
突然,眼前溢滿笑容的小臉兒驚恐萬分得看向自己右側后方,并用力擺手,大聲向自己喊著什么,幾乎在同一時間,辛然用無法想象的速度向自己撲過來。易晨在她的沖擊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機帶著耳機一起掉落,頭部一陣劇痛,失去意識前,只記得一輛墨綠色越野車呼嘯而過,以及耳邊傳來一聲悶悶的撞擊聲……
恢復意識的時候,易晨只覺得口干舌燥,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暈倒前的畫面依然回放在腦海中。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眼前一片白色,看起來是在醫(yī)院。
旁邊的易爸爸看見易晨醒來,激動地熱淚盈眶:“兒子,你終于醒了,可嚇死我們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然后馬上按動了墻上的按鈕。
易晨試著張了張嘴,只覺得嗓子干的無法發(fā)出聲音,想抬起手,卻發(fā)現(xiàn)根本抬不動。易爸爸見狀立刻用棉布給他潤了一下嘴唇:“先別動,等醫(yī)生過來檢查一下,你已經(jīng)昏迷了兩個月了,可不要亂動?!?p> “兩個月?”易晨愕然。
這時,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為首的主治醫(yī)生梁醫(yī)生給易晨做了一番檢查,問了他幾個問題,然后又交代后面的實習醫(yī)生隨后要做的各項檢查,對易爸爸和易晨說:“醒來就應該沒什么問題了,但是還是要系統(tǒng)查一下才好?;杳粤藘蓚€多月,肌肉會有一些萎縮,適當做一些康復訓練,畢竟年輕,沒什么大問題?!?p> 易爸爸終于放下心來,給回家做飯的易媽媽打電話報平安去了。
“醫(yī)生,請問,辛然呢?”易晨終于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辛然是誰?”梁醫(yī)生奇怪地問。
“有沒有一個叫辛然的女孩子和我一起送進醫(yī)院?”見梁醫(yī)生不認識辛然,易晨松了一口氣,這說明她可能沒有受傷。
“我聽說撞了你們的司機在救護車里就死亡了,好像是有一個女孩子和你一起送進來的,不過不在我們科室?!迸赃叺囊粋€小護士說。
易晨頓時又開始緊張,連忙掙扎著想起來,卻終究沒能成功,他急切的對小護士說:“求求你幫我去打聽一下好不好,她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她怎么樣了?!?p> 梁醫(yī)生向小護士點點頭:“快去吧。”
易晨心急如焚地等了20多分鐘,便看見小護士引著一位戴著眼鏡,四十歲左右的醫(yī)生走了進來。
“我姓江,是辛然的主治醫(yī)生。”江醫(yī)生語氣平靜地介紹自己。
“辛然怎么樣了?”易晨急切地問,易晨認為,如果辛然沒事,一定曾經(jīng)來看過他,如果沒來過,會不會……?
“哦,她沒事,一點擦傷,在醫(yī)院住了3天就被父母接走了。”江醫(yī)生依然很自然地說。
此時的易晨,心中一片茫然,他無法相信這個答案,正巧這時易爸爸打電話回來,易晨問:“爸,我手機呢?”
“你手機已經(jīng)摔壞了,不過電話卡沒什么事,我已經(jīng)給你收起來了?!?p> “爸,把你的手機和我的電話卡拿給我好嗎?”易晨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將電話卡安裝到易爸爸手機里,撥通了存在手機卡里的辛然的手機號,電話里傳來熟悉的女聲,卻不是辛然,而是“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易晨看著江醫(yī)生和易爸爸,有些澀然地問:“她,問過我嗎?來看過我嗎?”
易爸爸搖搖頭,江醫(yī)生回答:“問過,可能來看過吧,他父母著急回去上班,她也要開學,辦了出院手續(xù)就走了。沒什么其他事就我先去查房了。”
接下來的每天,易晨都會做同一件事,撥打辛然的手機,給她發(fā)微信,但是始終沒有回應。
車禍的原因是剎車失靈,肇事司機已經(jīng)死亡,司機父母將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誤工費等都如數(shù)賠償,畢竟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易爸爸和易媽媽也很同情,沒有再為難他們。易晨只是問了被他們兒子撞到的另一個女孩的情況,得到的是和江醫(yī)生那里差不多的答案,辛然沒受什么嚴重的傷,簡單賠償就了結了,甚至連電話都沒留下。
半個多月后,易晨出院,離開之前又去江醫(yī)生那里問辛然家有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或者地址,江醫(yī)生給了易晨一個手機號,說沒有了其他的了,打過去,也是關機。
整理東西時,易媽媽從柜子里掏出一個袋子,里面是一個套著粉色套子的保溫杯,遞給易晨:“這是在車禍現(xiàn)場收回來的,我看也不像你的東西,沒什么用我就扔了?!?p> 易晨猛然睜大雙眼,顫抖著雙手接過保溫杯。外面的杯套已經(jīng)很臟了,拿掉杯套,杯子上多了一個淺淺的凹痕,應該是掉在地上撞到的??粗煜さ拈L耳朵兔子,那個在火車上笑瞇瞇地向自己擺手,那個在西湖邊的長椅上把茶水遞到自己面前的女孩仿佛就在眼前。易晨想,如果沒有這個杯子,所有有關她的記憶,于自己來說,會不會就如同一場不知是現(xiàn)實還是虛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