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來臨了,真民換了一身新衣和新皮鞋,他弄不明白自己平日穿著簡樸沒有什么拘束,今天特意裝扮一番反而顯得不自在,他努力克服這種心理,來到酒店如林的環(huán)市東路。昨夜他想了許多,想到自己處境,想到如何克服自己身上缺點,想到如何面對客戶。
也許真民身上得體裝束給他自信,他穩(wěn)住自己慌亂,走進一家中檔賓館,跟服務員打著招呼,在她們指點下,上樓走進客房部經理辦公室,微笑的介紹自己和公司的情況,雙手遞上自己的名片,說了一些希望跟酒店合作之類的話。男經理客氣的請他落坐,問了問情況,臨走時又送給他一張名片,說一些客氣話。真民趁著自己好心情,一個上午走了十多家賓館和酒樓,送出一小半盒名片,收到一沓名片,受到經理主管的笑臉相迎,客氣的相送。
真民來到靠近沿江路一家叫華都大酒店的停車場,看見一家洗滌公司送貨車停在酒店側門口,五個送貨員用推拉車拉了四車布草進入酒店里面,他估計一天有三千塊錢左右的洗滌量,如果搞到手,一年就有上百萬元的生意。
他等到哪輛送貨車開走后,進入大堂在服務臺小姐指點下,乘電梯上了七樓,看見幾個女服務員推著布草車從布草房里出來,一個穿黑色西服女主管跟她們說了幾句家鄉(xiāng)的土話,真民聽出她鄉(xiāng)音,跟公司幾個益陽員工說話口音差不多。他走進布草房,看見哪個穿黑西裝的姑娘坐在辦公桌前,她大約二十來歲,嘴巴鼻子生得巧,眼睛不是很大。
他招呼道:“主管您好,我是思麗洗滌公司的!我們公司是一家大型正規(guī)的洗滌公司,主要為賓館酒樓洗布草衣物?!彼f上去一張名片。
她接過名片,看了他幾眼說:“對不起,我們有洗衣公司洗?!?p> “洗的質量你們很滿意嗎?”
“還可以吧?”
“還可以吧?這好象疑問的意思?”真民微笑的說:“你的意思也就是說馬馬虎虎勉強過得去,你們不怎么滿意,假如我們公司洗滌質量更好,你愿意給我們合作的機會嗎?”
“當然可以考慮,不過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彼婷裾劻藥拙湓?,在一張小紙片上寫了布草房的電話號碼和李彩云的名字遞給真民,她說把他的話會轉告給部門經理,以后再聯系,客氣的送他到門外。
真民搭公交車趕回公司,處理一些業(yè)務部的事情,己經是傍晚時候。梅子在公司大門口等著他,她說她已經在附近村里租了一間屋子。真民原來擔心李大明和黃娟他們會報復他,不想急著在外面租房子,得知梅子已經交了租金,也不好多說什么。他跟梅子去看了房子,里面有床有柜,還有幾把舊椅子,兩人連夜把東西搬上樓。第二天梅子買了幾樣廚房用具,真民夜里回來吃著梅子做的可口的飯菜,感受到家的溫馨。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真民沒有接到一家新客戶的電話,業(yè)務部堆積許多事等著他處理,他招開主管、班組長會議,吳海兵、吳文彪幾個人找借口沒參加,真民請他們去小酒店吃飯,二人也沒去。
靈英子一些員工對他態(tài)度依然很冷淡,當面背里說他的壞話。公司幾個老資格員工憤憤地說,他們是從麗星大酒店洗滌部轉過來的,干了好幾年沒升職,說真民進公司不過三四個月,有什么能力和本事連升幾級。劉波雖然見到真民打招呼,但態(tài)度沒以前那么熱情,背地里也在說堂弟的壞話。
真民心里很明白,客戶減少使車間開工不足,如果公司效益上不去,自己說什么也是白說,眼下不盡快拉回幾單業(yè)務,自己不但壓不住陣,也干不長久。
他每天早早的來到辦公室,查看一些單據和資料,處理一些業(yè)務部的事,又坐車去市區(qū),跟一些產生矛盾的客戶進行勾通,有時去公司下面幾個門店了解情況。他幾乎每天都要抽時間去賓館酒樓找經理主管們聯系業(yè)務,經常去那些新裝修快開業(yè)的酒店,找老板管事人磨嘴皮子,有幾家答應給他洗,因單價太低數量太少,公司接下不劃算,只得放棄。
幾天后,終于有二家比較大的酒樓打電話要他去簽合同,接貨那天晚上,張玉萍在南門外一家酒樓請真民吃了晩飯,席上她肯定真民最近的工作,希望他把工作做的更好。
真民原以為自己工作壓力能稍微緩解一點,然而公司損壞丟失布草跟客戶產生許多矛盾,又丟失二家大客戶,張玉萍要求真民想辦法盡快拉回幾家單價高的大客戶。他心里很犯愁,業(yè)務部雜七雜八事太多,自己都有點處理不過來,可單靠業(yè)務員陳曉平拉回大業(yè)務幾手不可能,廣州洗衣公司、大酒店洗滌部這么多,竟爭十分激烈,自己只是個沒錢沒關系沒多少人脈的小人物,能拉回一點小生意都不錯了,要他從別人手里搶單價高的大客戶談何容易呀!可如果不盡快拉回大業(yè)務,公司效益再下滑,辦公室哪把皮靠椅他坐不了幾天,他為這傷腦筋的事急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經常想得頭痛頭暈。
這天夜里他想起華都大酒店布草房那個叫李彩云的妹子,他覺得她年紀輕輕的就能當上三星級酒店的主管,在酒店一定是個很有背景的人,他決定從她身上‘下手’。
第二天下午,他站在酒店出入口的人行道上等著她,西下太陽落在酒店大樓后面去了,地下室員工通道涌出一群打扮很洋氣的妹子,李彩云也隨著下班人走過來,真民招呼她說:“李小姐你好!下班啦!”
李彩云有些吃驚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真民壓住自己慌亂的心,撒謊說:“我們公司車從這里經過,我在這里等車,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李小姐考慮得怎么樣?”
“有機會我跟我們經理說一下?!彼龘]了揮手,說了一聲“拜拜”就轉過身離去。
真民沒想到自己精心設計見面機會,沒說幾句話,她就這么快就走了,他呆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連聲嘆氣。他回來路上一直默想著法子引她上勾,他覺得自己今天穿著太樸素沒有吸引力,象她這樣在星級酒店上班妹子一定喜歡打扮瀟灑洋氣的男人。
幾天后,真民特意去一家比較高檔發(fā)廊做了適合自己臉型的發(fā)型,穿著梅子給自己買的新襯衣西褲,套著紅領帶,還在身上酒了香水。他在鏡子前看到自己象個花花公子樣子,不由得有點惡心,可他想到如果拉不到大業(yè)務就得回送貨班受氣,他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去適應。
他又來到華都大酒店那個老地方,等了一會兒,穿著淺黃色連衣裙的李彩云翩翩地走過來,她微笑站在他面前,招呼說:“你又在這里等車?”
真民點點頭,說道:“李小姐是益陽桃江人吧?”
“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她很驚奇看著他。
“我會看相算命,看你生得這么漂亮,就知道你一定是桃江那個出美人的地方的!”
她抿嘴對真民笑了笑,說:“是嗎?你還真神呀!還能猜到我是什么地方的!”
真民微笑說:“李小姐走路樣子象人一樣美,跳舞跳得一定很好!”
“還可以吧!”她望著他,笑道:“你這個大帥哥是不是想請我跳舞呀?”
“有心想請你,不知李小姐給不給老鄉(xiāng)這個面子?”
“可以呀!你這個大經理太客氣了啦,我怎么好拒絕嘞!”李彩云說。
真民說先請她吃了飯,再去跳舞。二人走進沿江路一家氣派的酒樓,穿旗袍的迎客小姐領他們上了二樓,在一個靠近落地窗的桌邊落坐。服務員忙著倒茶遞菜單,真民點了二個菜,把菜單推到李彩云面前,請她點菜,李彩云看真民幾眼,笑著說道:“劉經理這么客氣,那我就不客氣啦!”她點了一個乳鴿燉魚翅,一盤鮑魚燜雞,還要了兩份牛排。
真民心里有些慌,他剛留意菜單,她點的前面兩個菜就要七八百塊錢,他擔心身上錢不夠,沒多久,服務員開始上菜,兩人喝著啤酒說著話。李彩云說她讀完中專就來廣州,進了這家有部隊背景的大酒店,總經理是她的舅舅,她沒干一年就提拔當了主管。她還說每個月買衣買化妝品要花好多錢,好在家里條件好,不用寄錢回去。
“李小姐,如果能想辦法把酒店的生意拉給我們做,我可以每個月給你一筆數目不算少的回扣,足夠你買衣買化妝品。”
“要是我能做主,現在就決定給你們洗,可這事要上面的經理點頭批準才行。”
“你可以說現在這家洗衣公司這里洗得不好,哪里不行,關系弄僵了,你們部門經理自然另找別的公司洗,你從中介紹我們,你舅舅是老總,只要你有心幫忙,這單業(yè)務一定能談成!”
李彩云笑著罵道:“你這人好缺德,為了拉到業(yè)務,要我去搞鬼做損害人的事!”
真民笑了笑,說道:“跟你說一些開玩笑的話,不過我是真心想跟你們酒店合作,這樣就能天天見到你!”
李彩云怔怔地看了真民幾眼,低下頭小聲地說:“見到我有什么用?”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無法忘記你,你不但長得漂亮,而且賢惠穩(wěn)重,一定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p> 李彩云抬頭看著真民,微微笑了笑。
服務員端上來最后一道菜,李彩云只挾了兩下就放下筷子,桌子上還剩下許多好菜,真民真有點舍不得,可他又不好當著姑娘的面把盤子吃光,也不好打包帶回去,他很不情愿放下筷子,心里一陣慌亂走到收銀臺,還好,他付了賬身上還剩下一百多塊錢。
兩人下樓來到大街上,已經八點多鐘了,李彩云邀請他去前面一家舞廳去跳舞。他說時間不早了,改天再請她跳舞。
真民送李彩云到宿舍大門口,他沒有接受她邀請去她的宿舍,李彩云戀戀不舍跟他道別,從大門到樓梯口不過幾十步,她卻回了好幾次頭。真民有點愁,生意沒有一點眉目,小妹子卻這么快對自己產生好感。
真民搭車回到屋里,梅子已經睡下了,他躺在她身邊很晚不能入睡,他想起今夜一餐就花一千二百多塊錢餐費,恨不得想打自己幾個耳巴子!這一千多塊錢,有幾百塊錢是梅子給的,有六百塊還是借秘書謝佳莉的。他心想一餐就吃了將近十天的工資,老家父母在地里辛苦幾個月也許掙不回這么多錢,要是沒拉回生意,花得實在有點冤啦!
三天后一個下午,真民回到公司不久,接到李彩云的電話,要他去她們酒店附近哪家湘菜館見面。真民高興地搭的土匆匆趕去,看見李彩云穿著一件黑色的低胸連衣裙站在菜館門口,他走過去聞到她身上散發(fā)出淡雅的香水味,他發(fā)現她耳朵上多了一副金燦燦的大耳環(huán),細心打扮過臉顯得有幾分迷人。他招呼說:“李小姐,你好!”
“你不好嗎?”李彩云微笑的盯著真民眼睛,調皮的說道。
“我也好,你給我?guī)硎裁春孟?”
“今晚我們酒店開舞會,我請你過來跳舞呀!”
真民熱乎乎的心一下子象掉進冰水里,他嘆息道:“我還以為你把你們酒店業(yè)務給我做,我現在哪有心思跳舞呀!公司開工不足,整天忙著拉業(yè)務?!?p> “你別在找借口,你這個小氣鬼,生怕花錢請客!”
她請真民去湘菜館吃飯,叫他點菜,真民隨意點了幾個便宜的菜,結賬時,真民身上直冒冷汗,因為他錢包只剩下七八十塊錢了。他慢慢地伸手去掏褲口袋的錢包,李彩云卻按住他的手,說:今天應該是我請你,上次讓你花了哪么多錢,不能老是讓你請客!”
真民終于松了一口氣,待她付了錢,兩人出了館子往江邊走去。天已經暗下來,高樓大屋亮起霓虹燈倒影在江面上,閃著彩色波光,映紅他們的臉,她請真民去酒店跳舞,真民說:“其實我不會跳舞,當初只是為了接近你討好你說的謊話?!?p> “”你這個家伙壞的要死!”李彩云嬌笑著罵道,在他肩頭打了一下。
兩人沿著江岸人行道并肩走著,江中漲了潮,涌動的江水拍打江岸,發(fā)出一陣一陣響聲,飛濺的水霧濕潤了他們的臉。李彩云很有興致地說起她小時候一些趣事,又把話題扯到她家鄉(xiāng)的人和事,不時轉過臉看他幾眼。
真民裝著很熱情地樣子在傾聽,心里卻犯著愁,不知怎么樣才能弄到單價高生意?當李彩云不說話時,真民長長的嘆息一聲。李彩云問道:“你怎么啦!哀聲嘆息的?”
“對不起,最近公司業(yè)務減少,我的壓力很大有時不由得嘆了一下氣。不說這些啦,壞了你的好心情。”
兩人走到路邊一個公交站,真民說時間不早了,他該回去了。李彩云關心的說:“我看你比幾天前瘦了不少,要注意休息,別一副憂憂悶悶的樣子,我會想辦法把酒店生意盡快弄給你們公司做”。
真民上了一部開過來公交車,看見李彩云在揮手跟自己告別,眼里含著難分難舍的情意,車子開了老遠,他發(fā)現她依然站在原地目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