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小聚之后,莘憐便和季元洲一起送嵐一真人出了欒安城。
回來的路上,兩個人之間氣氛冷如冰窖。莘憐扭過頭看著一邊,只希望這段路快點(diǎn)走完,季元洲則時不時看她一眼,看著她的別扭樣,有些好笑:“莘憐,本王讓你如此不自在?”
莘憐尷尬的笑笑,雖然心里連連稱是,但是嘴上還是不能得罪他:“啊?沒有啊……”
“少時我們曾見過,你可還記得?”想到了幼時,季元洲一臉懷念和憧憬之情,看著莘憐眼中卻有些落寞。
莘憐很明顯是記不得了,絞盡腦汁的在想自己什么時候見過他,卻始終沒有想起來,她懷疑他在胡說,就算是少時,他也在后宮中,自己也沒進(jìn)過幾次宮,怎么會和他見過。
“在宮里?我什么時候見過王爺?”
看她認(rèn)真的問自己的樣子,季元洲戲謔的看著她,朗聲笑道:“在夢里。”
“……”莘憐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配合的擠出一個笑容,然后轉(zhuǎn)身就走了。
看著她生氣離去的背影,季元洲久久沒有動作,自嘲的笑了笑,他不是故意逗她的,只是誰讓她忘了自己呢。幼時的那一幕至今仍然深深觸動著他的心。
由于靜貴妃早逝,在后宮中,沒有母妃庇護(hù)的皇子,自然是飽受其他皇子的折辱,甚至連宮人都敢輕視他,只有季元澄與他要好,也處處維護(hù)。只是季元洲也并非百般隱忍之人,那些欺負(fù)他的人,沒過多久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一日,宮中設(shè)宴,許多大臣帶著兒女都來了,他們在御花園玩。有幾個大臣的兒子聯(lián)合起來,把季元洲騙到了僻靜處,各種言詞侮辱威脅恐嚇?biāo)?,他一直冷眼看著他們,見他沒有絲毫畏懼之色,他們便動手去推搡。
突然間一把石子朝他們砸過來,痛的他們直叫喚,一眼看過去,一個清瘦的小女孩站在假山邊插著腰昂著頭用鼻孔看著他們。
“臭丫頭,你是什么人?敢打我們?”為首的那個看起來年紀(jì)也最大的少年怒視著她。
“本姑娘莘憐,小字冉冉!你們又是什么潑皮無賴,連皇子也敢欺負(fù),可敢報上名來?”
邊上有人顫抖著聲音,靠近這個少年:“我、我們走、走吧?!比羰菬o人瞧見還好,這被人看到了要是告到皇上那,他們可都死定了。
“走什么走?我們這么多人還怕她一個小丫頭不成?”說完那個少年就惡狠狠的朝莘憐走去,剛要出手,就被莘憐一拳打在眼睛上,少年頓時眼前發(fā)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莘憐伸出腿一掃,少年就直直的摔在地上。
身后的那些人本來就有些心虛,此刻見狀更慫了起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溜煙的都跑了。
只剩下這個少年一個,他前一秒還兇神惡煞的,現(xiàn)在就開始哭爹喊娘的求莘憐繞了他,見莘憐并沒有理他而是走向了季元洲,便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你沒事吧?別聽他們說的那些混話,這些人就會欺軟怕硬?!陛窇z走到他身邊,靠在邊上的一棵樹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謝謝。”
“不用謝我,我本來一個人在這好好的,他們太吵了。”
“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季元洲不明白她為什么放著熱鬧的宴席不去,一個人跑來這里。
“因為我練武啊,那些官家小姐們都不喜歡我,面上一團(tuán)和氣,其實(shí)背地里都在笑話我。她們還當(dāng)我不知道,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們。和她們同席我惡心?!?p> “習(xí)武怎么了,她們?yōu)楹我幌矚g你?”
“因為我是女子啊。所有人都覺得女子就該在家學(xué)學(xué)琴棋書畫繡繡花做做女紅,而不是舞刀弄劍的。”莘憐郁悶的摳著樹上的樹皮。
“女子又如何,有能力甚至可以征戰(zhàn)沙場,是他們太過愚昧。”她看起來比那些嬌氣的小姐們好不知道多少倍。
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季元洲這句話讓莘憐突然眼冒精光,燃起了對未來的期望:“征戰(zhàn)沙場?可以嗎?”
“為何不可?”
“你是唯一一個跟我說過這些話的?!陛窇z十分感激,看著他仿佛知音一般。“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比男子更強(qiáng)。強(qiáng)到?jīng)]有人敢再在背后說三道四?!?p> “嗯?!?p>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彼鹕砼牧伺囊路?,和他打了個招呼就要離開。
季元洲突然又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急切的叫住她:“等等、你、你還會進(jìn)宮嗎?”
莘憐停下腳步,聽他說完后,想了想:“可能不會了吧。我要去從軍?!?p> “以后、你愿意嫁到宮里來嗎?”問完之后,季元洲突然有些后悔。
“啊?不愿意!你什么意思?你不會因為我救了你就要娶我吧?宮里繁瑣的規(guī)矩太多了。我才不要進(jìn)宮呢。你可不能恩將仇報!你要是敢娶我我就打死你!”莘憐一腳蹬在假山上,假山瞬間裂開了,然后她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直接走了。
他愣愣的看著那座被她踹裂的假山,難怪別人家的姑娘不喜歡她了,這換成一般男子怕是也嚇破了膽吧?!拔胰舨蝗⒛?,誰還敢娶你?”
后來那天欺負(fù)季元洲的那些少年們家中全都落了難。而季元洲突然生了一場大病,身子虛弱不堪,皇位也因此傳給了季元澄。既然她不愿入宮,那入王府總是可以的吧。
她做到了那天所說的話??墒菂s忘記了他。也是,那天,她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問過。他心心念念的人,怕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更別說心里了。
她說他是唯一一個跟她說過那些話的,可她又何嘗不是唯一一個會站出來替他出頭的人。就是那個清瘦的身影,一出現(xiàn),就驚艷了他的時光,讓他再也移不開眼,即便是皇權(quán)也能放棄。
等季元洲回憶完,莘憐早就沒影了。他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忽然笑了:“冉冉,你躲不掉的?!?p> 想到還有個凌伯康,他眼中的笑意蕩然無存。丫頭大了,有人開始打她主意了。她還說自己喜歡武藝超群的人,若是讓她再和那個凌伯康相處相處,那還得了。
他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