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北飛,風(fēng)越來越緊。夕陽斜照,陰暗的一面悄然生長,深深淺淺獨行的腳印把這一切襯得格外凄涼。雪漠,位于塞北外,沿天河上溯三萬里,這片絕地終年荒無人煙,雪冰冷,風(fēng)也刺骨??莺L(fēng)終年吹徹,唯有黑夜中高天上的極光照耀著這世界的終點。當(dāng)?shù)厝税褵o限絕美的光芒稱為“少女的裙擺”。身披榮光的少年正在趕路。
“師父,你說雪漠不度,你還說天無絕人之路,”少年望著無垠的雪海,心中徘徊著師父的囑托,一想起那個人生一世只為逍遙的老人,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北風(fēng)吹起少年的道袍,吹開烏云。少年很俊俏,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長發(fā)用一段舊繩系在頭頂,卻也青云即腰。白凈的臉上只有長長的倦意。風(fēng)也蕭蕭,雨也惆惆。眉目間的憂愁卻也怎么也遮不住。越來越冷了,天地間的勢越來驚人,無言的力傾向每一個生靈,觸摸不到的東西像布樣一層層的蓋下來,攜著萬鈞的威力呼嘯而下。不能反抗,不能言語,默默烙印在一切之上。
少年一步一印,十步一扣拜,獨自行走在茫茫雪海中,像在品味著什么,觸碰,撫摸,倦怠在手中,少年瞧著掌心嘆道“又變了,這極北之地的【靈】還真是奇詭莫測,不愧起其【無定】之名!但天漏之物,劫在物在,怎言無定?”少年輕笑,風(fēng)像聽話的孩子樣,少年經(jīng)過的地方,方圓十尺都是十分安靜的,所有的風(fēng)聲雪嘯都被無言的過慮,一切都在溫柔中逸去。風(fēng)輕柔的將少年長發(fā)扶起,挽起泛舊的寬大的道袍,拂塵亦蕩起陣陣白色的漣漪,翩翩美少年,眉目亦驚仙?!啊緹o定】讓我來看一看,你究竟能不能逃出天地········”
“誰在唱西風(fēng),何人嘆逍遙,蓮花座上逝,彼岸橋上情,三生三世淚,上川游,下獄磨,輪回路前一道坎,十方海眼吾來填·······”一曲道歌飄蕩在這世界的盡頭,風(fēng)聲雪嘯攜著干凈的歌聲漸漸遠(yuǎn)去·····
雪漠萬里大地上有一座城,“天盡”,名副其實,天地盡頭的一座繁華都城。極北三國交界之地,為一片湖海,何其寬闊,何其深邃的,一年僅有三天冰封湖海上下,除這三天外,世間最干凈,最美麗,最令人著迷的湛藍(lán)平鋪其上,如天地間的一面鏡子,完美的倒映一切?!扮R湖”是這世間人對她的稱呼,稱如體裁。天之鏡嵌在雪漠無盡雪濤中,高傲的照耀天穹的每一處角落。傳說每一次的“少女的裙擺”經(jīng)過此處都會留下一縷光,“永恒之光”無數(shù)的人如此稱贊她。湖中央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城,天盡城像是鏡湖的一顆美人痣,一點的風(fēng)情,一世的絕美。今天的天盡城格外熱鬧·······
西門外,小酒肆外,一顆十丈高松樹,枯黃的松針在風(fēng)中搖曳,樹上幾只麻雀銜著泛紅的楓葉呆呆的凝望,樹下馬鳴長嘶,人頭攢動,酒肆中一群大漢在大口吃酒,熱氣騰騰的酒液滾滾下肚,就一顆細(xì)鹽慢炒的花生,格外令人心暖,三五一群,高談闊論??看暗囊蛔郎献粨u扇的書生,一瞌睡的劍客,一身飲酒的披黑袍的漢子,書生的眉目被窗外的寒風(fēng)披上層層白霜。
劍客很俊俏,純白的長袍上繡著金絲的鳥,在長長的袖口
“別動”在書生伸手想把木窗合上時,劍客帶著倦意輕語了一聲,狹長的眼眸中靈光輕轉(zhuǎn),劍眉剎凝,長發(fā)中一縷白絲竇然飄起,撲棱,撲棱,窗外樹上寒雀呼的驚起,嫣紅的楓葉舞在風(fēng)中,伸在空中的手柔弱無骨,白若新雪,輕似蟬紗,修長美玉般的手指捻著扇柄。漆黑的扇骨,凝脂的劍柄,“嘶”極輕極輕的一聲,悠悠的回轉(zhuǎn),柄與骨空靈的撫觸,細(xì)膩在寒風(fēng)中溫柔的逝去,極致到極限,剎那的驚鴻,宛若雷霆乍起,劍長三尺三,流云鞘上織,十寸文曲扇,山河一面來。劍與扇被彼此嵌在空中,在接觸的一瞬間,勝負(fù)即已分曉。
見狀,書生也不惱,隨即把扇子一抖,微風(fēng)輕吹,嘴角噙著笑,調(diào)笑道“你這人還真是奇怪,自己怕冷卻非要抱著這么一個冷冰冰的鐵片,還不讓我合窗,怎的?也不是當(dāng)年了,還想再騙位大小姐?”那劍客也不言語,只輕撫劍柄,像撫摸著心愛的女子般,輕攏著劍端的黛色流蘇,眼眸盡是雪花飄舞。
溫酒的大漢朗聲笑道“老蘇,你也不是不曉他嘴欠德行,把劍收收,老徐,你也是的,整天看啥念都叨幾句,把氣斂斂。咱今天來干什么的,知道不,駿馬,寶刀,悍兵,香樟木打的馬車,鮫紗織的簾子,一香噴噴的姑娘。今天的天盡城還真他娘的下酒!”隨手一甩溫好酒盅,書生,劍客,把手一撈,書生慢搖著扇子”你還真會吃酒,涼釀,溫盅,五十年的紅釀硬是被你喝貢酒的樣子,你也是個妙人,但有一點你說錯了,天盡城從來不是下酒的,她是飲酒賞人的。”說罷,一飲而盡。而劍客卻把手一擺,酒盅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娘h到桌上。
窗外,十里外,“達(dá)達(dá)達(dá)·····”騰起的陣陣雪塵遮蔽了四周,一隊人馬身著戰(zhàn)甲,長弓在背,狹長的彎刀別在腰帶上,駕著棗紅駿馬急急的趕來。隊伍中間,有一華美馬車,車中有對少女,還有位身著道袍的昏迷少年·······
“小姐,快到天盡城西門了,該把這個道士放下了?!瘪R車?yán)锵伦母咛羯倥畡竦溃樕嫌幂p紗蒙住,但朦朧的側(cè)影卻勾勒出一副動人畫卷,聲音嫵媚妖嬈卻又如黃鶯般清脆暢快,動人心魄的肌膚凝乳般潔白,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胸部的山巒格外高聳,每抖動一下,都令人心潮澎湃,熱血上涌。大海的深邃總是很吸引人,迷人的無外乎兩種,舉世無雙的美麗,不可捉摸的奧秘,少女的身上透露出大海般的美麗。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氣質(zhì)無雙的絕色美人竟是一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