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楊炳了嗎?”姜湄剛走進教室,蔣夕佳便問她。
“沒有啊?!?p> 上午跑操剛剛結束,班里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人。
十月下旬的天氣仍舊燥熱。姜湄站在座位旁,脫下外套放在凳子上,從桌上的抽紙盒里抽出幾張紙擦汗。
“剛才王江成過來找楊炳?!毕延捎谏眢w原因不參加跑操,大課間時便留在班里?!八麊枟畋袥]有統(tǒng)計這周火箭班上課的人數(shù)?!?p> “這不是才周三嘛……這周怎么這么著急?!苯貑?。
“這周是地理課,老師要統(tǒng)計到底去多少人?!毕颜f,“前幾次他印的講義總是不夠?!?p> “那不是因為王江成他們班里有幾個女生也去了嗎?”姜湄望望對面樓上的那個班級,“多印一點兒不就好了。”
“誰知道呢。”夕佳搖搖頭,“可能是怕浪費吧?!?p> “楊炳今天回來得這么晚嗎……”姜湄看著窗外走廊上來往的人流?!捌綍r他都是在我前面回來的。”
說話間,楊炳抱著幾盒零食跑回班里。他把零食放在桌上,熱騰騰的汗順著眉毛流下去。坐下后,顧不上擦汗,楊炳急急地把零食放進桌洞里。
姜湄碰碰他,把抽紙放在他面前。楊炳這才匆匆把汗擦去。
“楊炳?!毕呀械?,“你統(tǒng)計一下這周上地理課的名單,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交給地理老師。”
楊炳點點頭。
上課不久后,楊炳便打開零食吃起來。下課時,幾包零食皆已被他吃光。他把包裝袋扔在蔣夕佳的桌子上。
夕佳正在寫作業(yè),桌上忽然多出幾團垃圾,她轉回頭,疑惑地看著楊炳。
楊炳卻一臉淡然,仿佛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于是夕佳開口說道:“楊炳,你為什么把垃圾扔在我桌子上?”
“我請你吃。”楊炳仍是面不改色。
“你這里面明明是空的!”夕佳把包裝袋扔回楊炳桌上。
“這不是我的?!闭f著,楊炳把袋子扔回去,袋子飄飄悠悠地落在夕佳腳下。
“你干什么,楊炳!”夕佳有些生氣,“你的垃圾自己不扔,非要扔在我這里!”
“楊炳,你不要欺負班長。”東楊笑著緩解略微緊張起來的氣氛,“班長這么厲害,是好惹的嗎?”
楊炳不理會她的情緒,又團了幾團演草紙胡亂扔著,不少紙團落在姜湄的座位上。
“我不理楊炳了?!敝形绲膶嬍依?,夕佳對姜湄說。
“因為他亂扔垃圾嗎?”姜湄問。
“有這個原因吧?!毕讶嗳囝^發(fā),“最近我跟他的關系都不怎么樣。我一直就有點生他的氣,這一回直接爆發(fā)了。”
“我也因為這個有點生氣。”姜湄嘆口氣,“他最近跟神經(jīng)錯亂了一樣。”
“反正我至少這一周不理他了……”夕佳慢慢算著,“今天是周三,看看他怎么樣吧。如果周日回來我不生氣了,周日就跟他說話?!?p> “我覺得上高三以來,楊炳跟之前不一樣了。”姜湄的情緒十分低落,“這學期我因為他哭過好多次了?!?p> “我知道?!毕颜f,“上學期的時候你們倆還相安無事,這學期就老是鬧,回寢室也總是說他。”
“他今天這個做法真的很自私。跟一個小孩子一樣?!苯夭恢廊绾尾拍苷f明自己的情感,只是絮絮訴說著,“以前他真的很好?,F(xiàn)在呢,現(xiàn)在他就是隨便用我桌子上的書,也不跟我說一聲。有時候我讓他幫忙找找他那里有沒有我的書,他還推三阻四的。”
“是啊?!毕呀拥溃澳銈儌z最近也不太平,我有時候能聽見你們倆拿書砸對方。”
“前幾天我們倆直接拿字典互相砸在對方桌子上?!苯氐穆曇粼絹碓降?,“我旁邊孫依琳都被嚇住了。他還是一直砸?!?p> “我就是覺得他的行為很過分?!毕严露Q心,“至少這周結束前我是不理他了。”
下午進班時,楊炳試探地叫了聲“班長”,蔣夕佳并沒有回頭理他。
“怎么了?怎么了?”他小聲向姜湄問詢,“蔣夕佳生我的氣了嗎?”
姜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于是他寫了張紙條放在她的桌上。姜湄只是草草回復一句話:“你干了什么自己清楚?!北悴辉俳o予回應。
“姜湄!姜湄!”楊炳又叫了幾句無人回應,只得訕訕地轉回頭去?!皷|楊!東楊!”他叫道,“你們這是怎么了?是成立‘反楊炳聯(lián)盟’了嗎?”
“我不知道啊。”東楊說罷,便轉回頭去。
課間,楊炳把自己的幾本卷子扔在姜湄桌角,示意她自己要把椅子搬過去坐在她身旁。姜湄看看他,把卷子摔在地上。
楊炳只好就此罷休。轉頭又問李思源:“李思源!李思源!”思源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坐在邊上的感覺怎么樣?”他語氣急促地問道。
“可以啊。坐在這兒挺清靜的,也沒有同桌。”思源不緊不慢地回答。
“我這次考試后也要搬過去了?!睏畋哪抗馓摶沃也坏街c,“他們孤立我?!?p> “孤立你?”思源說,“沒有吧……”
第二天上午的課間,姜湄正轉過身子給劉婧琦講題,楊炳的身影在婧琦身后的過道上晃來晃去。姜湄抬頭,瞥見欲言又止的他。
一會兒工夫,何熙出現(xiàn)在同樣位置。
“姜湄,楊炳問你明天去不去上地理課。”何熙說,“他說你們在冷戰(zhàn),不能直接問你。還有,這周地理課和語文課的時間互換了。下午上地理課,晚上再上語文?!?p> “我去上?!?p> 得到姜湄的回復后,她又用同樣的話問蔣夕佳。
自習室臨時被占用,周六下午的地理課改在五樓的一間廢棄教室里進行。這間教室不知多久沒有被使用過,打開門,灰塵撲面而來。
楊炳坐在教室最后,背靠著墻,前面和左右兩邊放上三張桌子把自己團團圍住。他把外套脫下,只穿一件短袖在身上。
姜湄和夕佳同桌,她偷偷斜眼看了下楊炳,悄聲對夕佳說道:“楊炳怎么一個人坐在最后邊……還只穿一件短袖,這都十月底了?!?p> 夕佳回頭看一眼他,無奈地笑笑,“我覺得他要自閉了??赡苁且驗槲覀儧]有理他吧?!?p> “我忽然覺得我們是不是做的有點過了?!苯氐穆曇衾锸菨M滿的憂郁。
“我們做的跟他做的也差不多吧。”夕佳拍拍姜湄,“你想想他怎么欺負你的,你回寢室又是怎么哭的。”
姜湄長長地嘆口氣,沒有言語。
楊炳坐在教室最后,用三張桌子把自己圍起來,低頭認真地看著講義。將逝的陽光里飛舞著灰塵,灰塵飛舞在他的四周。他變得模糊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