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轉眼間已經進入五月。
午休前，姜湄剛剛走進寢室，陸坤穎便從對面屋子走出來，徑直進屋坐在姜湄床上。
“你今天回來得這么晚?！崩しf笑著說。
“是晚了點兒。”姜湄蹲在柜子前整理衣服，“今天跟方子姝吃了冒菜，那里排隊的人多?！?p> “是三樓的那個嗎？”坤穎說道，“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吃吧?！?p> 姜湄應了聲后，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其他話。直到前來查寢的宿管再三催促，坤穎方才回到自己的寢室里。
“姜湄，你能不能不要讓陸坤穎老是來咱們寢室？”坤穎走后，子姝對姜湄說道。
“啊……”姜湄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話，只得回答道：“也不是我讓她來的，總不能來了讓她走吧?！?p> “但是你可以稍微提醒她一下不要串寢。”子姝說，“她在這里老跟你說話，但是我并不喜歡她。”
“是啊，姜湄?！绷碛袔讉€室友連聲附和道，“這是我們的寢室，不要老是讓其他人來了。一天到晚就聽見她跟你說話?！?p> “我老覺得她要對你圖謀不軌?！蹦┝?，子姝又補上一句。
姜湄胡亂點點頭，走出寢室。見走廊上沒有查寢的老師或是學生，她朝天臺的方向走去。隱隱傳來女低音的唱歌聲，姜湄站在天臺與走廊的門口，看到白揚波獨自一人邊踱步邊唱著。初夏正午的明亮光影里，她的每一根發(fā)絲都被涂上澄凈且深情的金光。
晚自習，白揚波猛然趴倒在桌上，一只手仍是死死捂住肚子。
“你怎么了？”同桌趙振璐急忙問道?！斑€是胃疼嗎？”
“還是疼……”白揚波擠出這幾個字。
“那這咋辦啊……”振璐被揚波痛苦猙獰的樣子驚住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四下里望著。而后她去班主任辦公室說明情況，帶著揚波來到醫(yī)務室。
“不然你還是回家吧。”扶著揚波走出醫(yī)務室，振璐眉頭緊皺，“醫(yī)生說你這個樣子不能繼續(xù)拖著了?！?p> “沒事，我好多了?！睋P波勉強笑笑，“我不能回家?！?p> “咋就不能回家了？”振璐有些不解，“你不要怕缺課回來跟不上，等你回來，我?guī)湍阊a上?！?p> “我回家就是添麻煩?！睋P波說道，“我姥姥生病了，我媽每天要去醫(yī)院照顧她?，F在連我妹都沒人有時間管，她一直在上周托班。我這個樣子回家，就是讓他們又擔心了點兒?！鳖D了頓，她又調侃似的說，“再說，我不在，誰領著咱班跑操啊?！?p> “那你也不能硬生生地拖著??！”振璐嘆口氣，“說實話，我覺得你這個不是忍一忍就能解決的?！?p> “沒事兒，我知道沒事兒?！?p> 第二天上午的跑操前，白揚波把寫有班級的熒光色體委馬甲交給李遠帆?！霸郯嗟呐懿倬涂磕懔?。”她蒼白地笑著，“我去操場中間的草坪上見習，看著你們?！?p> 遠帆接過馬甲，點點頭?？墒撬麉s壓不住班級的陣腳，幾圈下來，排面隊形亂成一鍋粥。揚波本是在草坪上坐著，見此情景只得無奈地站起身，在內圈緩慢地跟著班級走幾步，用嘶啞的嗓音維持秩序。
次日上級領導到校檢查，參觀跑操也是必選行程之一。因此，揚波沒有再找遠帆代替自己，決意親自上陣，不讓高一九班在這種場合下出丑。
“你今天可以嗎？”遠帆說，“你不用強撐著，我去懟那幾個男生一頓，他們就不瞎胡跑了。”
“沒事，我今天好多了?！睋P波笑著回答。
遠帆略有憂慮的望著她的背影朝遠處走去，故作出的堅定里似乎藏著些蹣跚的影子。
蒼白的陽光在赭紅色的塑膠跑道上留下凄凄慘慘的暗影，風微微吹動幾乎長成的綠葉，慘淡得不祥的影子顫顫巍巍。
白揚波像往常一樣，一邊前前后后來回跑著觀察排面是否整齊，一邊大聲喊著口號。只是聲音最底層卻沒有了昔日里的渾厚之氣。
終于，體育老師吹響跑操結束的口號，白揚波由于慣性順著向前跑兩步，又停下轉回身跌跌撞撞朝操場門口走去。然而尚未邁開步子，她便腿一軟栽倒在地。
趙振璐急忙跑至她身邊，把她扶起來問詢情況。
不遠處的李忠見狀，也走來查看白揚波的狀態(tài)，而后聯(lián)系她的家長把她接走看醫(yī)生。
“你再堅持一會兒?！闭耔凑f道，“應該一會兒你家長就來了?！?p> “我要回班。”揚波開口說道，“我要收拾帶回家的課本?！?p> “你這樣子怎么上樓?。俊闭耔窗櫰鹈碱^，“這樣吧，你說你需要什么，我給你裝進書包里帶下來?！?p> “那就麻煩你了……”揚波咧開嘴笑笑，“謝謝你?！?p> “那你先在這兒等著吧?！闭耔纯此闹?，來來往往走著跑操后回班的學生?！暗窃谶@兒坐著也不合適啊……”
“我跟你一起到樓下吧?！睋P波支撐著身子站起來，向前緩緩走著。
“你這樣可以嗎？”振璐擔憂地看著她。
“還能走幾步?！睋P波笑笑。
趙振璐帶著白揚波的書包下樓時，揚波一手扶墻，另一只手里攥著礦泉水瓶子，正遠遠望著高一一班。由于疼痛，揚波的身子僵硬地弓著，礦泉水瓶也被捏成扭曲可怖的形狀。
看到振璐，揚波扯動一下嘴角，卻沒有擠出笑容。
幾天后，白揚波的家長前來收拾走她留在寢室和教室的所有物品。白揚波休學將近一年，在第二年春天時跟隨新一屆學生重新讀高一下學期。
趙振璐在高一升高二時，和吳岱宗一同分到羅成擔任班主任的理科班。然而沒過幾個月，她就因為某些事端被羅成趕回家中并最終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