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已經(jīng)換好了，放進去吧?！?p> “棺木停在哪里比較好？”
“在這間屋子沒的，就這間屋子吧，把東子他們都找來，我請了先生來，接下來我們就聽先生的，有些儀程我也不太懂?！?p> “成，孝衣就讓東子媽和桃桃媽做吧，立國他媽現(xiàn)在肯定做不了?！?p> “讓藍兒和青青做吧，東子媽和桃桃媽在廚房幫襯，這廚房就靠她倆了。
“成，孝衣做幾套合適呢？”
“我們幾個戴帽子就成，大和媽是長輩，可能不用吧，現(xiàn)在主要是幾個孩子，立國和立國媽再披一層麻吧?！?p> “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p> “還好現(xiàn)在天氣冷，放個三天應(yīng)該不成問題?！?p> “你回來了？孩子他奶現(xiàn)在不吃不喝可怎么辦呢？”施有仁和施有義站在門口商量的時候霜霜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沒有再暈過去了吧？”
“沒有，呆呆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吧?！?p> “現(xiàn)在也沒什么別的辦法，好好勸勸吧。”
“現(xiàn)在灶臺上就靠你們女人家了，測方位的先生和請的挖坑的鄰里們一會兒就來了，先得讓人家吃些東西?！?p> “成，曉得了?！?p> 施有信被裝進棺槨以后停放在他生前住的那間屋子，身下鋪著紅面白底的棉布被子，身上蓋著紅面白底的棉布被子，這些都是兩個妹妹專門為他縫制的鋪寒。棺材里靠近頭的位置點著一盞煤油燈，說是為他照亮前行的路，家里人給他換了干凈的衣裳，新鞋新帽子，他安安靜靜躺在里面。
棺材旁邊鋪了許多枯草，一張草席，那是給守靈堂的人坐的。棺材旁邊守著的是施有仁、施有義和剛從外面趕回來的施有禮。施有禮是下午才趕到家里的，到家放了鋪蓋就去了停放棺材的屋子，看了一眼棺槨里面的人兒，面無表情地續(xù)了支香，然后和其他兩個兄弟一起跪在靈堂里，守著靈。施成川和秦玉珍在院子里頭北房的炕上坐著，秦玉珍還是一個勁地哭，村里幫忙的幾個人來了以后吃了飯，就和風水先生一起去選墳地的方位，每個人扛著一把鐵鍬，選了方位就準備開挖。
“你說說，年紀輕輕的就這么沒了，人命啊，可真是脆弱得很吶?！?p> “就是說呢，哎，你知道這人咋沒的不？說是病死的，那幾日不是還有人輪著照看呢嘛。”
“病，有是有，只是那施家老二也沒說是啥病呢，隔三差五地就給老四打針，他又不是大夫，誰知道他會不會打針嘞?！?p>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奇怪，這打著針，吃著藥，人就硬生生地沒了，誰知道撞了什么邪。”
“別說了，家家有本難念經(jīng)，別人家的事誰知道，咱們就是來幫忙的?！?p> “這可不是，誰知道那打針打的什么藥，這要是打針的問題，那可是犯法的，國家有法律嘞，曉得不？”
“怎么？他還能把自己弟弟害死了？你是要報警還是怎么著？國家法律是你家的？你這個人怎么就這么好事呢？”
“說誰好事呢，話可不能這么說啊。你……”
“行了，行了，干啥呢，還不趕緊的，風水先生都走沒影了?！?p> 到了晚上，部分幫忙的鄰居們離開了，霜霜和香秀煮了面給院子外頭屋里守著棺木的幾個人，張霞起初跪在棺材前嗚嗚地哭了一會兒，然后就哄著炕上的立國睡覺了。睡醒了就坐在草席上發(fā)呆，也不哭了，也不說話，只是坐著，立國睡醒了從炕上爬起來。
“媽，媽媽，我餓了，我們?nèi)コ燥埌?。?p> 正在這時，霜霜從門外走進來，聽到立國的聲音。
“立國，走吧，二媽帶你吃飯去。”
“我不，我要和媽媽一起去吃?！?p> “張霞，這家里頭還有沒有面粉了，媽那邊的好像不夠了。”
“在旁邊的廚房里?！?p> “哦哦，我去取，要不你也進屋去吃點東西吧，和立國一起?！?p> “嗯。走，立國，媽媽帶你去吃飯。”
張霞說完就抱起立國出了門，霜霜也跟著出去進了旁邊的廚房，沒多久便跑出來了。
“這里有沒有手電筒，那廚房的燈咋壞了，我一個人瘆得慌?！?p> “哎，你這個人，這都是自己人，你不要自己嚇自己，有啥瘆得慌的，這個人真的是，這個手電筒給你?！?p> “哎嘿嘿，桃桃爸，要不你過來看看咧，這個手電筒還怪事，我一進門它就自己滅了，我出來它又好了?！彼昧耸蛛娡渤鋈ゲ灰粫涸俅握哿嘶貋怼?p> “嗐，這個人真的是，哪有那么多怪事，接觸不良嘛，你拍一拍，它接觸好了就沒問題了。再說了，老四這還在這里躺著呢，就算有啥，他也不會那么無聊專門跑去廚房嚇你。我還就懶球的信這世上有什么邪，有啥都得給它攪沒了?！笔┯辛x嘴上抱怨著，跟著妻子一起出門去了廚房。
“你看，這不好好的嘛，也沒滅啊?！?p> “剛才真不是這樣的，我試了兩次，一進來它就……”
“說那些沒用的，那可能就是你手指頭不小心碰了開關(guān)的地方，或者是電池老了，接觸不穩(wěn)定了。找啥，快找。”
“哦，面粉，那你幫我打著燈吧，我來找一袋面粉拖出去，他奶奶廚房就剩不多了?！?p> “咋樣啊，桃桃媽？找到面粉沒？”香秀在里面的廚房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人，于是也出來找。
“找到了，找到了，正好你出來了，咱倆一起抬進去吧?！?p> “成，沒問題，哎呦，這桃桃爸還專門給你打燈呢?！?p> “哼，婆娘家的就這樣，沒膽，硬說是……那成，你們抬進去吧?！?p> 施有信在屋子里停放了三天，到最后一日便要請了鄰居們從屋里抬出去了，到了那日便要早早的操辦一場，請了嗩吶手吱吱嗚嗚地吹上一整天，吹到下午，大家抬著棺木伴著嗚嗚嗚地哭聲出了門。除了鄰居們，十里八鄉(xiāng)的親戚和鄉(xiāng)鄰得知了消息也都各家趕來送上一張紙，算是對這家里亡人的最后悼念。施家兄弟也早早地起來準備紙火，準備一應(yīng)需要的東西，立國也早早地被張霞從睡夢中拖了起來了，披上了寬大的孝衫和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