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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靄

第七十章 老太婆瘋了

心靄 荒誕的土壤 2046 2020-06-04 23:30:00

  “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說還剩多少日子?”施有義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在桌子旁邊盯著那桌子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

  “哦,你大概理解錯了。之所以把你叫過來給你說是因為你媽她也年紀(jì)大了,這些個狀況都得讓你們做兒子的知道,你問還有多少日子,這個一時半會兒還要不了命,她的腹痛大概是結(jié)石的緣故,可以想想辦法?!?p>  “你是什么意思?一會兒能治一會兒不能治的。”

  “不是,你媽這個情況她復(fù)雜就復(fù)雜在腹痛只是其中一個毛病,她的腹腔里面那些器官幾乎都有毛病,所以這就有些它就沒法治,現(xiàn)有的這個條件,還有你媽的身體條件,怎么可能撐得住做幾臺大手術(shù)。所以咱就說小毛病治治,大毛病就,只能……”

  “我這么跟你說吧,好比一輛摩托車,它各個零件都壞了,但是你還可以堅持著用。那么接下來你就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將就著用,直到它徹底不能動。要么就是把它所有的零件都換掉,很困難吧。好,我知道你還有一種想法,只換其中一部分零件,但是問題來了,其他的零件是壞的,本來已經(jīng)超負(fù)荷工作了,還要讓這些零件騰出來些許精力去和新零件磨合,它只能壞得更快。這下是不是清楚了?”

  施有義聽完了沒有說話,拿了桌上的東西就出了門,沒有道歉,也沒有道謝,就只是出了門,大夫說的這些東西是不是清楚了也不重要,但結(jié)果大概是清楚了的。

  “那袋子里有藥方,記得拿藥?!迸R出門前聽到大夫喊了一句。

  在這之前施有義曾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癌癥了,就像那樣活生生地奪走了老四的生命,只是今日才發(fā)覺,還有更加可怕的事,就像這樣,原本很多不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堆到了一起,就變得比“可怕”還可怕千萬倍。

  從醫(yī)院出來以后施有義把醫(yī)生開的藥轉(zhuǎn)交給了高程,高程找了熟人,將借的摩托車還了,開著他的三輪車載著秦玉珍回了家。只是施有義沒回去,他還是去了他的工地,至于為什么不回家,他大概也想不明白,總之就是沒有回罷。高程和秦玉珍到家時,施成川站在曬場上抽煙,看到來人,扭過頭問了一句“怎么樣?大夫咋說?!?p>  “大夫說挺復(fù)雜的,不好治,開了些藥讓吃著?!?p>  “哦。那就吃著吧。”

  “沒事,那醫(yī)院就是嚇唬人的,我吃兩天藥就好了”秦玉珍說著話就抽著腰進了屋。

  “大,我就不進去了,先回去了,家里還有東西沒收,青青一個人不行?!?p>  “嗯,去吧。”

  高程門都沒進就趕著回去了,施成川還是站在曬場抽著煙,日子還是照常的過,似乎誰都沒有對秦玉珍生病的事很上心。往后幾日的天氣都是陰沉沉的,灰蒙蒙的天上什么都沒有,白天沒有云,晚上沒有星星,陰沉的天惹得大地都是一片死氣沉沉,小草們靜悄悄地長,小樹們還是那樣懶洋洋地伸伸胳膊抖抖葉子,日子過得百無聊奈。

  只是這寂靜的日子還是在某日被打破了,秦玉珍在洗衣服的時候暈了過去,哐當(dāng)一聲就摔在了洗衣盆旁邊。

  “你干什么呢?這么驚天動地的,嚇我一跳?!睆埾颊谖葑永镱^看電視,聽到聲音抱怨了一句,見沒有回應(yīng)便打發(fā)立國出去看看。

  “立國,你去看看你奶奶干什么呢?!?p>  “媽,奶奶跌倒了?!?p>  “什么?”張霞聽了趕緊跑出去就看到秦玉珍躺在洗衣盆旁邊,身下是打翻的盆子和水。

  “他爺爺,他爺,你在哪里?他奶奶暈倒了。”

  “怎么回事?怎么還就暈倒了呢。”施成川三步并作兩步跨到秦玉珍旁邊,朝著她的臉就甩了兩個耳光子上去,可是還不見她蘇醒。

  “抬進去吧,先抬到屋里去?!?p>  秦玉珍被抬到了炕上去,拿了水潑,拿了耳光子扇,總之后來是醒了,只是醒了以后她便啥話也不說,只是哭,哇哇哇的哭。自從秦玉珍嫁到這施家以來施成川從沒見她這樣哭過,這一下子倒讓他猝不及防。

  “別哭了,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哭啥?你咋了?有啥就說?!?p>  “就是啊,你有啥就說,不要一直哭?!?p>  可是秦玉珍像是聽不見一樣還是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撕心裂肺的,施成川沒了辦法,只得先去找家里頭其他人來想想辦法,誰知他剛要轉(zhuǎn)身走,秦玉珍又說話了。

  “回來,四根,你回來,你要去哪里啊你,你不管你媽的死活了你?”秦玉珍一邊哭一邊扯住施成川的后衣襟。

  施成川聽到這里氣急了,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了,隨即揚起巴掌朝著秦玉珍的臉上揮去,這兩巴掌下去,再加上之前那些耳光,秦玉珍的臉已經(jīng)腫起來了。但是那巴掌似乎沒什么作用,秦玉珍還是中了邪一般地扯著他的衣服一邊哭一邊乞求著“不要走?!睆埾荚谝慌源舸舻夭恢涝撛趺疵鎸@樣的狀況。

  巴掌不管用,潑水不管用,啐口水也不管用,秦玉珍還是又哭又鬧。一通折騰下來,她的臉腫得像只泡發(fā)了的白面饅頭,花白的頭發(fā)被扯得亂糟糟蓬在腦袋上,她臉上濕噠噠的,除了鼻涕眼淚就是感剛潑上去的水,還有施成川吐的口水。再后來她便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嘴里頭還念念有詞,也不理會臉上是不是腫的,是不是臟的。

  施成川叫來了大兒子,叫來了二兒媳婦,怎么看都覺得怎么不對勁,到底是粘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就變成了那個樣子,大家也沒有頭緒。于是便指望著睡了一覺,第二日秦玉珍會自然地就好了,只是沒想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很多日過去了,秦玉珍也沒見好。偶爾清醒,便去做飯,做飯做到一半突然又發(fā)作了,便抓了泥土樹葉牛糞之類的東西盡數(shù)往鍋里頭扔。

  于是村子里又有新鮮事可以讓大家提提神——施家的老太婆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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