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思母
小路子急匆匆地跑進來，告知臨鼎北皇后找他有事。
臨鼎北和趙榆她們道完別就離開了。
經(jīng)過這次愉快的相處，臨妱歌多少對臨鼎北這個嫡兄的印象有了幾分改觀。母妃自小教導(dǎo)她嫡庶有別，對待母后他們要敬而遠之。如今，倒讓臨妱歌心里少了幾分畏懼。
臨妱歌跑出來不短時間了，現(xiàn)在估計宮人們都在遍地找她，臨妱歌想著得趕緊回去。
趙榆一邊送臨妱歌出門，一邊笑著和臨妱歌討論以后有時間去哪里玩。正當兩個人臉上洋溢著無比燦爛的笑容時，一隊轎輦停在了芳扶宮宮門前。
宮人們看見趙榆的那一刻，臉色各異，互相交換眼神。
簾子里伸出一只纖纖玉手，一旁的妙順輕輕地扶著暖輿里的人出來。女人站定，梅花妝梅花裳，七分柔情三分英氣。
臨妱歌看到淑妃出現(xiàn)的那一刻，連忙松下趙榆的手朝淑妃奔去，“母妃！”不管三七二十一，賣乖才是上上策。
趙榆有些呆愣愣地看著眼前充滿母愛氣息的年輕女人。趙榆想……她看起來溫柔又美麗。
見自家女兒嬉皮笑臉的樣子，淑妃肚子里一股火，正要呵斥，就瞥見一旁一個小蘿卜頭正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淑妃心中一軟，到嘴的話變成了：“死丫頭，你找誰去玩了？”
臨妱歌連忙給淑妃介紹趙榆，“母妃，她是趙榆，就住在這芳扶宮！母妃，她真的很好！”
淑妃瞧著趙榆，煞是憐人，光是看著那張光潔青澀的小臉都讓人生不起氣來。
趙榆左眼下有三顆淚痣，都說長有淚痣的人情路坎坷。
淑妃知道趙榆他們，只是他們和透明人沒有區(qū)別。今日一見，淑妃想起趙榆他們來凌波宮時她才懷孕五個月，而那時趙榆也不過才三個月，趙榆那瘦弱的小身板和自家女兒一對比，心中同情心更甚。
淑妃走到趙榆面前，單膝下屈。
淑妃看著眼前這個水靈靈的小女娃，母愛泛濫，是出自一種長輩對小輩的維護之情。
趙榆看著眼前的年輕女人，她所表露出的是與月人嬤嬤身上絕不一樣的氣息，小孩子總是對溫柔漂亮的女人警惕性低，讓人忍不住靠近。
淑妃捏了捏趙榆的小臉，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呀？”一雙眼眸溫柔似水。
趙榆眨了眨眼睛，乖乖地說：“趙榆?！甭曇粲崎L而嬌憨。
趙榆全身都縈繞在淑妃身上所散發(fā)出的芬香氣息中，心里一陣升騰奔月。
淑妃一雙眼眸溫柔似水，輕輕地說：“下次再讓妱歌來與你玩。”
臨妱歌隨著淑妃離開，走之前對著趙榆招招手，“趙榆!我走了！”
趙榆看著臨妱歌鉆進暖轎，人去無痕，只留下她渴存的幻想。
妙順沖著趙榆俯俯身，“小公主快快回宮吧，外面冷?！?p> 妙順伸手示意，一旁的宮人嬤嬤神情肅穆，泱泱離去。
暖轎在眾人的擁護下緩步前進，絳紅色的頂簾下抖落下一縷雪絲，牽動著趙榆的心飄向遠方。
空渙之走出來，抱著趙榆回去，“走，和哥哥回去?！?p> 趙榆暗暗地想到，娘親大抵是世界上除了渙之哥哥以外最好的人了吧……
“哥哥，嚞兒也有母妃嗎？”
空渙之頓了頓，眼中泛起思念，他們的母親身在遠方，隔著十萬八千里。
“嚞兒當然有。”
“真的嗎！”趙榆摟緊空渙之的胳膊，眼中驚喜更甚。
“當然?！?p> “嚞兒好想見見母妃呀！”
空渙之帶著自我安撫的語氣：“一定會再見的?！?p> 人生處處有離別，人生何處不相逢。
3
臨鉞東前往凌波殿。
大太監(jiān)耿萬福敲了敲徒弟耿德全的頭，一個眼色，耿德全就連忙殷勤地帶著臨鉞東往書房走去，“大皇子，奴才這就帶您去見皇上，皇上就盼著您來呢！”
臨鉞東微微頷首，“嗯?！?p> 一身明黃的男人見臨鉞東來，眼中暈染上笑意，“鉞兒。”威嚴的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溫柔。
臨鉞東三步兩步走到啟揚帝身邊，“父皇?！?p> 啟揚帝臨淵明如今三十又五，身姿高大，威嚴的面容下依稀可見當年的豐神俊朗。
耿德全搬了一個暖凳子放在啟揚帝身邊，讓臨鉞東坐下。
臨鉞東長得清瘦，啟揚帝拉住臨鉞東細削的手，“天氣冷了，要多穿幾件衣裳?！?p> 臨鉞東說：“父皇也要多多注意休息才是。”
啟揚帝對待臨鉞東，眼中慈愛，心中寵愛。
“你母妃最近如何？”
“母妃很好，今年入冬后也沒有生過病。”
啟揚帝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你要替父皇好好照顧好你母妃，她一個人在宮里無依無靠的……”
這些話臨鉞東早已耳熟于心。
啟揚帝拿起一卷畫展開，指著畫上明眸皓齒的少女，道：“這是戶部尚書諸葛礫的嫡女諸葛介眉，是這中統(tǒng)城最負盛名的才女，年芳十四，才貌俱佳，你看看?！?p> 臨鉞東看著畫上的女子，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
見臨鉞東不語，啟揚帝只得說明：“你下個月就十五了，正妃早些定下來才好。”
啟揚帝是在提醒臨鉞東作為一國之長子，身上所肩負的家國責(zé)任。
“父皇……”
“你若是不喜歡，后天的佳人宴你自己好好看看，挑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子?！?p> 皇命難違，縱使是父子。
“父皇，皎皎這幾日住在母妃那里，不如讓皎皎陪著母妃去佳人宴，母妃定會開懷一些?！?p> 聽臨鉞東這么一說，啟揚帝的思緒瞬間轉(zhuǎn)移到賢妃身上，哎，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賢妃多年來拒絕參加宴會，如今大皇子第一次參加佳人宴，關(guān)系到臨鉞東的終身大事，賢妃怎么說也得去。
“好?！眴P帝當即應(yīng)允了臨鉞東的這個請求。
雖說男女十四歲才能參加佳人宴，但皇帝是天子。
香爐的煙絮裊裊升起，飄浮起了希望。
“父皇，皎皎……算是皇家的人嗎？”
3
臨鼎北陪著母后用完晚膳。
皇后考察了臨鼎北幾篇文章。
其雨前來告訴皇后：啟揚帝答應(yīng)了臨皎皎陪伴賢妃前往佳人宴。
皇后眼中閃過不悅，轉(zhuǎn)瞬即逝。
世人都以為賢妃早已不得圣心……皇后主持后宮多年，光鮮亮麗，萬人敬仰，可其中的個中苦澀只有自己知道，到頭來還不如那個讓皇上時時牽掛的女人過得舒坦。
皇后看著自己的皇兒胸有成竹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欣慰萬分。
“北兒，母后聽說你最近結(jié)識了新朋友？”
臨鼎北想了想，應(yīng)道：“母后，是呀！”
皇后問：“是什么樣的朋友？”
“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p> “可愛的妹妹？”
“是芳扶宮的妹妹。”
皇后笑道：“什么妹妹？母后怎么沒有見過？”
臨鼎北興奮地說：“那母后自己去看看她呀！母后一定會喜歡的！”
皇后牽強的笑了笑，愛撫的抱了抱臨鼎北，自己的皇兒如今怎么會懂得她心里的憂慮呢？
“你兩個皇姐明年就及笄了，你有空呀~就多去看看山兒和川兒，等以后她們兩個出閣了，就難以再見了?！?p> 臨鼎北認真地說：“母后，皇姐姐就算出嫁了也是皇家的人?！?p> “好，那北兒以后要好好地護著你的姐姐們，不能讓旁人欺負了去?！?p> 其雨端上糕點，皇后溫柔地看著臨鼎北食用，明亮的燈光下，舐犢情深。
“你大舅舅家的嫡妹妹前幾日進宮與母后見了見，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p> “是嗎？”臨鼎北好奇地問。
“當然，她叫懷沁水，比你小了幾個月，等新年的時候母后讓你見見?！?p> “好?。 ?p> 臨鼎北走后，其雨問：“主子怎么不勸誡皇子少與芳扶宮往來？”
皇后揉了揉眉頭，“你不是說淑妃似乎很喜歡那個小姑娘?！?p> “是?！?p> “淑妃的哥哥是護國大將軍，這些年一直率領(lǐng)士兵看守著南郡邊界，南郡邊界地處交通要塞，一直深得皇上器重。若是本宮能拉攏淑妃，也能為吾兒將來榮登大寶助上一臂之力?！?p> “所以……主子是希望能通過小輩的互處拉進關(guān)系?！?p> 皇后捂住胸口，之前大哥一直外調(diào)不得回都城，父親雖為丞相卻已年老……如今大哥回到都中任職，讓皇后心里安定了不少，她懷家一直是自己的堅強后盾，北兒將來一定要娶懷家女為嫡妻。
在深深地思慮下，皇后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皇后育有二女一子，二女為雙胞胎，分別為嫡長公主臨淄山和嫡二公主臨淄川，二皇女除了相貌相同，性格卻迥然不同；一子便為四皇子臨鼎北。
3
臨鉞東回到皇子府，讓自己身邊的侍從孟照前去錦韻宮告知啟揚帝答應(yīng)讓臨皎皎和賢妃一同前去佳人宴。
臨皎皎聽說后很是開心。
臨鉞東離開凌波殿之前，啟揚帝說：“有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的?！?p> 啟揚帝獨寵愛大皇子臨鉞東，自從最后一位四妃中的淑妃生下五公主臨妱歌之后，便很少再踏足后宮，再無皇子女出生，所有子女皆為妃位以上的后妃撫養(yǎng)。而選秀之事早已被擱置多年，皇子年幼，御史大臣也不好多言。只是如今大皇子臨鉞東將要十五，朝內(nèi)大臣風(fēng)起云涌，都在等著啟揚帝會給臨鉞東一個什么樣的封號和封地，畢竟皇子十五歲一過便要出去歷練、管轄城池了。
大皇子得寵，家里有適齡女兒的大臣自然都心動不已，若是嫁得個一妻半妃，也算是皇親國戚、光耀門楣了。
啟揚帝四妃之一賢妃，是臨鉞東的生母。賢妃是伊來國先帝之妹韻華公主趙子思，艷絕天下，為三國第一美人，其灼灼風(fēng)華令天下女子自愧不如。
當年啟揚帝費盡千辛萬苦抱得美人歸，賢妃竟不得盛寵，令世人唏噓不已。
當晚，啟揚帝召見了溫親王敘事。
3
趙榆手肘放上窗邊，雙手托起小臉，仰頭看向天邊，無邊無際，遐想萬分。
“伊來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呀？”
“母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趙榆伸手向窗外虛晃一下，一股寒氣沾染指尖，就好像感知到外界自由的氣息。
人年幼時，期盼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