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棉被
我被大嬤嬤領(lǐng)著進(jìn)了主殿，小翠小桃?guī)е★L(fēng)和阿朱姊姊被暫時被攔在殿外。
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此番陣仗比我想象中的大，太后坐在殿前，如雙公主一臉擔(dān)憂地扶著太后的手坐在一側(cè)；宋珩撫著白瓷茶杯坐在另一側(cè)，坐在下位的宋瑜朝我眨了眨眼，其對面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的皇后，以及她身后站著的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阿尖。
我上前恭敬拜倒在地，一一行禮后等待太后開口。太后雖坐在高殿上，但眉慈目善，總使人少了份畏懼多了份親近。
“慕美人病可好一些了？”太后緩緩說道：“哀家也好久沒見你了。”
“勞煩太后掛心，妾身體已經(jīng)好了許多?！?p> 太后點點頭，也沒有再寒暄什么：“聽說慕美人今日闖了鳳華宮還打傷了皇后的婢女阿尖？”
“回太后，妾沒有闖入鳳華宮?！蔽依潇o道：“但確實打了阿尖，不過是否打傷還不知。”
“你知道哀家素來不喜歡后宮里主子仗著身份欺負(fù)下人……”
“是，妾謹(jǐn)記在心?！?p> “那你今日……”
“回太后，此事卻有隱情。”
“你說?！?p> “今日皇后娘娘早晨帶著丫鬟到沉香閣來，妾因為身體不適尚未起床。妾的侍女小翠打算為皇后娘娘通報一聲，可是卻被扇了巴掌。而后皇后娘娘便直接進(jìn)了妾的屋子。”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立馬委屈道：“回太后，是當(dāng)時那婢子十分囂張，完全不懂尊卑禮數(shù)還沖撞臣妾。阿尖也是想教她些禮數(shù)，不至他日有辱皇家顏面。”
“所以你是為你婢女打抱不平才去了鳳華宮？”太后沒有回復(fù)皇后繼續(xù)問我。
“回太后，不全是?！蔽夜Ь吹匕牍蛟诹骷y木板上：“畢竟是妾身體不適最終才鬧出這樣一場事，皇后娘娘興許也是有急事才如此?！?p> “你倒是識大體，那為何最后還是去了鳳華宮？”
“可是皇后娘娘進(jìn)來沒有說什么，卻突然把臣妾床頭一床被子打翻在地，臨行前還踩了那床被子幾腳?！蔽姨匾怆[去了皇后質(zhì)問我守本分那段，那近乎潑婦狀態(tài)我都不好意思替她說出來。
皇后娘娘嬌笑出聲，宋瑜喝了一口茶咳嗽了幾聲，殿內(nèi)的一些丫鬟也似乎在強忍著笑意。太后也有些遲疑：“所以慕美人是為了一床被子……”
我還沒答話，皇后格外溫和地朝我道：“是姐姐無禮，不知妹妹為一床棉被也珍惜的緊，改明姐姐就做十床上好的棉被送去給妹妹賠罪！”
殿內(nèi)的笑聲終于還是抑制不住地散開了。
我微微低頭，戲來了戲來了開演了開演了瞧著吧瞧著吧。
我聲音突然帶了些哭腔，抽泣了一聲：“姐姐不知……那床棉被……可，可是陛下親手一翻一折，一步步疊好放在妾床頭的……”
殿內(nèi)笑聲瞬間止住，皇后的臉?biāo)剖亲兩埢幼兩?，整個大廳里一時寂靜無聲，只有輕風(fēng)從殿外徐徐吹來。
“妾……妾也知這三宮六院妃嬪無數(shù)，姐姐妹妹們各個氣質(zhì)如蘭才華比仙，陛下有眾多姐姐妹妹們?nèi)找古惆椤蔽也亮瞬裂劢牵骸翱伞墒擎韰s只有陛下這一個陛下啊！”
“當(dāng)妾晨起時看見床頭那一方陛下親自疊好的棉被時，便難免有……有了些小女兒家的小心思?！蔽矣中哂拄觯骸爸幌牒煤霉┲?，小心藏著，不準(zhǔn)他人進(jìn)一步，不讓他人碰一下……”
宋瑜又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身，反應(yīng)比上次更大了。我雙目含淚地?zé)o辜地看了他一眼，他吞下茶水給我了一個“佩服佩服請繼續(xù)”的眼神。
“可還來不及做這些……”我抽泣聲更大了：“這床棉被居然……居然就這樣散在了地上，還被狠狠踩了幾腳……不僅皺了還有了污痕……”
我不再說話只是不停地抽泣，“梨花帶雨”，還是“梨花帶暴雨”。
“你，你……”皇后看著我又懼又怒，我連忙擦拭淚水，眨巴著眼睛看她：“姐姐是不信嗎……妹妹還帶了那棉被來……”
嬤嬤在太后示意下很貼心地領(lǐng)了小翠捧著棉被進(jìn)來，那床湖藍(lán)楓紋被已經(jīng)被疊得四四方方，但仍舊有些褶皺和污漬。
我像母親看見自己親身孩子似的起身抱起那床棉被又跪了下去，太后也輕咳了一聲：“慕美人對皇帝確是一往情深……”
我仰面看著太后，頂著還掛著些淚珠的面龐又一本正經(jīng)起來：“其實，妾也知不應(yīng)當(dāng)為這種小女兒家的心思去傷了我與皇后娘娘的姐妹情誼。”
“哦？”太后略有詫異。
“妾思慮再三最終去鳳華宮也是因為考慮到‘皇家顏面’?！薄盎始翌伱妗彼淖?，正是我剛從皇后娘娘那學(xué)來的，正好活學(xué)活用一下。
“一床棉被，不過棉絮布匹；可在妾眼里，這是圣上降尊親手疊起的，方正無差。即使不是因為我小女兒家心思要珍藏，妾以為，當(dāng)今圣上的‘一絲不茍，篤慎嚴(yán)明’也由此可見一斑！”我一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護(hù)主表情，活像原主“嬌縱蠻橫我有理”的樣子：“可突然就被散亂踐踏，甚至在鳳華宮還被撞到在地，妾為‘皇家顏面’，才只能打了阿尖……妾這樣有錯嗎……有錯嗎……”
我內(nèi)心都在鄙視自己居然對一床棉被無腦吹成這樣，一旁阿尖卻已經(jīng)花容失色“撲通”跪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恕罪，陛下恕罪，婢子不知那是陛下所疊……婢子眼盲不識……”，神助攻啊……
太后沉默了一會，突然轉(zhuǎn)頭朝宋珩看去：“珩兒，那被子確是你所疊？”霎時間全殿的目光都聚集在宋珩身上。我一愣，居然忘了這茬，緊緊抱著被子全身貫注盯著他，他等會別不好意思，一開口就給我否認(rèn)了，那我真是……
“回母后，是兒臣所疊?！彼嫔届o，語調(diào)毫無波瀾。
下首的宋瑜又開始“咳咳咳”劇烈咳嗽起來，手中青綠的茶水都晃了幾滴到地上。
“賢弟今日可是身子不適？”宋珩轉(zhuǎn)頭望了一眼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宋瑜。
“沒沒沒，很適很適相當(dāng)適！”宋瑜趕忙接話：“你們繼續(xù)你們繼續(xù)……”
“好了好了?！碧筝p輕揮手：“沒有主子仗著身份欺負(fù)下人哀家已經(jīng)滿意。至于被子一事，第一次無知者無罪，慕美人出于情理行事也未失公允，此事就此作罷?！?p> “多謝太后?！蔽遗c一旁的阿尖謝恩，阿尖尚未站起身退回去，我將被子抱給小翠后又恭敬地拜下去：“稟太后，妾身還有話想說……”